9、春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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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声音好听又美貌的女孩子数落了。
薛妍神色不变：“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轮到茜衣女子惊奇，问道：“难道你不是要给他？”
“这倒确实是的，没错。”
“那就是了，”茜衣女子确认了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拍着薛妍的肩膀说：“还好我及时赶到。”
薛妍沉默片刻，解释道：“呃，其实这荷包是……”
“喂！”木匠小贩不甘被无视，双手抱在胸前，出声道。
茜衣女子目光立时转向他，好笑道：“奇怪，他倒是等不及了。”
眼看两人严阵以待的气势，薛妍扶额，在心中叹息。
两个急性子的人碰到一起……
只见茜衣女子从腰间拿出一个精美的荷包，放在还没完全毁坏的摊位上，不卑不亢道：“这马匹是我家的，惊了过路的摊子和行人，原是不对。我先在这里和你道歉了，这些赔偿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木匠小贩收下荷包，鼻子哼了一声，虽然高傲但看起来对这个回复还算满意。
“只是……”茜衣女子赔礼道歉完毕，话锋一转：“若不是这位姑娘勒马，你这摊子在不在都还难说。你找不到马的主人，方才却揪着一位姑娘要价，这是什么道理？”
小贩拿着荷包的手一僵。
“更何况，虽然被无辜殃及，可我还是要骂你是个奸商。”女子说道。
对于售卖商品的商家来说，“奸商”这个词已经不算轻，多少会让人火大。
小贩也有些急了：“你小心说话！”
“我说的不对吗？”茜衣女子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反问他：“即便这雕刻的手艺还说得过去，这些当真能值五十两银子？”
木匠小贩心里发虚，悄悄瞧了她们一眼，但看她二人衣着平常：薛妍穿的是寻常百姓的衣服，另一位女子虽然声称马是自己家的，但穿着亦是样式简单、布料也不起眼，估计是哪家高门大户的侍女。
毕竟高门千金平日出行时，都是衣袂飘飘的坐在轿子里，哪里会“哼哧哼哧”跑得满头大汗，在这里中气十足地与他争辩呢？
这样一瞧，他心中有了些底，便虚张声势道：“这可是上等的紫檀木，不识货也正常。紫檀可是王公贵族才会用的，你们这些寻常人家、侍女怎么配用？想必没见过就在这里胡言乱语了，快走快走。”
薛妍原想快些解决这件事情，不想与他多加争论。
但此刻听他这句话，她眼中划过一丝涟漪，语调平淡道：“我这个人，虽然也会自我怀疑，可唯独没有怀疑过，我是否配得上所拥有的。”
“说得好！”茜衣女子投以赞赏的目光。
“你要我小心说话，我就严谨小心地慢慢道来，保证一个字都不是虚言。”茜衣女子道：“紫檀木质细腻、纹理细密，托在手中时会比同样木材稍重一些。你这用材虽然看起来很像，但却不是紫檀，而是常用来冒充的——红酸枝。”
木匠小贩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女子的点评字字精到，看来是懂行之人，薛妍侧目。
她因要来拜访仇玉龄，出门时特意换上了寻常的衣服；茜衣女子的衣服乍一看也没什么特别，但此刻她仔细看来，却并不寻常：
茜色的衣裙虽然样式简单，但裁剪精细、缝制合身，应是定做而来；材质虽不张扬，但布料质地轻薄，穿来不厚重，也绝不是普通的布料。
更何况，女子争辩之时眉宇间的绝对自信、风风火火的气场，还有话中的逻辑和见识，哪里像一个丫鬟？
“红酸枝只是中等价格，与紫檀千差万别，这些即便是中型木雕，最多亦不过二三十两的价格而已。漫天要价，无非是依仗没有遇见懂行的人，故意讹人，这难道不是奸商？”女子紧蹙的眉舒展开，道：“再说一句，檀香紫檀又称‘帝王之木’，区区五十两可买不了。何况这‘帝王之木’，你在街边售卖，岂不掉价？”
对商品、市价了解精准，看来是商人之家而非官宦之家。薛妍暗道。
“你、你胡说！”
小贩这一声气急败坏，音量不小。他们的争论原本也没什么人注意，现下倒引来诸多侧目。
“胡不胡说也并非你我说了算，去交易行询问市价便知。”女子眼波一转，眼神凌厉起来：“说起来，我还少说了你，作为一个商人，以次充好来售卖，这还是欺诈！丧失了基本的信义，怎么能做商人。”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小贩颜面尽失、恼羞成怒。
“闭嘴！”
小贩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他喊了一声，挥拳便来，茜衣女子一惊，情急之下也忘了躲避，只本能的闭上眼睛。
但预料之中的拳头并没有到来，女子紧紧攥着衣角，慢慢睁开一只眼睛。
只见薛妍出手抵住了小贩的拳头，抿着嘴唇、神情冷淡，眸中却直直地显露出怒意。她五指握紧，小贩吃痛地叫出声来。
“太差劲了。”薛妍低声道。
这时，她突然瞥见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探着头，紧张地看着这边。男孩子比方才的小男孩大些、长得和小贩有五六分相似，却衣衫既陈旧又不合身，手中抱着一个有些半旧的蹴鞠。
薛妍心中一动，松开了手。
“算了。”她道。
小贩松了口气，悻悻地收回拳头。
“好吧，多说无益。”茜衣女子也点头道：“且不说那些，这位姑娘没欠你什么，却被你讹钱，还多要了那么多，你应当道歉才对。”
小贩本想反驳，看了薛妍一眼，又默默地闭了嘴。
他不情不愿地出声：“对、对不……”
“不用了。”薛妍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对茜衣女子道：“多谢，不过心口不一的道歉，接受了也很没意思。”
“那好，”茜衣女子耸耸肩，笑道：“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她转头对小贩说：“你走吧。”
小贩如释重负般的，小心翼翼地收好钱，又把剩下的木雕收拾好，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等一下。”
听到薛妍的声音，他又瑟缩了一下。
薛妍把麻布荷包隔空丢过去，小贩伸手接住。
“地上捡到的，是你娘子缝给你的荷包吧。”
小贩应了两声，仔细揣到胸口的衣襟中，带着刚才路边的男孩子回去了。
——
“原来你也没有那么呆啊。”茜衣女子转身看着她，笑道。
“被他讹了……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她把马匹的缰绳交给茜衣女子，女子柳眉微挑：“刚才的事，谢谢了。”
茜衣女子说的是刚才险些被打的事情。
薛妍语调平平：“看不下去而已，况且你原本也是替我打抱不平。”
“可不是为你，我本就是马匹主人，更何况他那讹诈的行为……”
茜衣女子耸耸肩，轻笑：“我也看不下去而已。”
薛妍一怔，嘴唇也不禁弯起浅浅的弧度。
茜衣女子两手背在身后，自然大方地问道：“对了，你叫什么？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这平宁城不大，今后会有缘再见也说不定。”
微风吹拂着茜衣女子细碎的刘海，看着她的神情，薛妍微微一顿：这好像还是许久以来，自己第一次结交陌生人。
看她似有迟疑，女子奇道：“怎么？害羞啊。”
“没什么，”薛妍顿了顿，伸出手，微笑道：“我叫薛妍。”
“好像有点耳熟……”
茜衣女子一笑，伸出手握了握薛妍的手：“我叫厉漫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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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的一天，薛妍照例处理完府中琐事后，时间还早。
是时天气晴朗，微风携来花朵的香气。
她看看天色，准备出去。
玲玲心领神会：“小姐要去练武场吧？我去备马！”
“等一下——”
玲玲停下脚步，惊奇地看着她。
薛妍道：“今日不去练武场，龄姐姐的甜品做了新样式，让我去看看。”
玲玲点点头，笑着说：“明白，那我备马去啦。”
“不用了……”薛妍咳了两声，低声道：“我……顺便出去走走。”
她抬起头，看见玲玲惊呆在原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的。玲玲，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薛妍询问她的意见。
玲玲怔了怔，没有回答，反而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小姐……”
她抬起头，两排眼泪刷刷而下。
“干什么，我欺负你了？”
玲玲摇摇头，把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
“没有，就是……太开心了！”
薛妍温和地拍拍她，抬头望过去，眼中映着明媚的春光。
或许…春天，是真的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春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