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疑云 ...
-
自上次黑衣人深夜潜入镇西王府，已有一段时日。
此事发生后，并没有声张，尽量少人知道，城中的一切调查也是薛轲暗中进行。
至于增加守卫，对于薛轲来说，也只是脑筋一转随便找一个借口的事情。
他在这方面很有心得，借口找得既漂亮又合理，很好地瞒过了众人。
薛加弈多少猜到了薛轲今夜所说之事，此时端正了坐姿，集中精神道：“小轲，继续。”
薛轲点头：“此事发生后，我一直在暗中调查。”
“不得不说，那个黑衣人的确称得上是高水准。顶级的杀手不仅出手又狠又准，更重要的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也隐藏雇主的身份。”
不错，那名黑衣人无论是功夫还是装束，都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手中武器，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那人几乎算是毫无破绽，直到那晚……他向我施放了一枚暗器。”
薛妍目光一凝：“你找到那枚暗器了？”
“找到了，”薛轲回答：“那暗器细小难辨，几乎和头发丝一样细，上面还涂着瞬间就能发作的奇毒。”
“而且这暗器创口极小，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待毒性发作、使人毙命后，他的痕迹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是真正杀人于无形。”
“奇毒？”这个形容引起了薛加弈的关注。
“是一种能使人心脏麻痹而死的毒，”薛轲道：“被这种毒致死，和一般的猝然身亡非常相似，很难让人联想到是毒杀。”
薛加弈听着，陷入了沉思。
而时至今日，薛轲想到当日的惊险场景，仍然是心有余悸。
他不由感叹：“不愧是顶级杀手，逃命用的暗器都这么高端。”
王府书房中沉默片刻，薛妍沉吟着说：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或许……这原本是留给他真正的目标的。”
薛轲猛地一个激灵，心里涌起一阵寒意，语气颤抖：“姐你别吓我。”
“咳咳，”薛妍干咳一声，“我只是刚好想到此处。”
薛加弈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认真道：
“妍儿，你的意思是，黑衣人原本想不留痕迹的杀死目标，不料被发现。他察觉到你们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又决定无论如何要完成任务，因此才提前使出绝杀。”
“恐怕如此。”
薛加弈点头，眉毛紧紧蹙起，随后目光又落到薛轲身上，看着他叹了口气：“小轲，多亏让柳泽教了你许久的保命三招，也算派上了用场。”
薛轲手抚着胸脯，心中惊魂未定。
的确，如果原本无冤无仇，却被用上了致命杀招、与死亡擦身而过，任何人都会惊魂未定的。
薛轲定了定心神，又继续道：“后来我回想当日的方位，仔细查找，终于在砖缝中找到了这枚暗器。”
他从衣襟中拿出一个小包裹，层层打开，里面便是那枚闪着冷光的暗器。它在烛光中泛着幽幽的深蓝色光泽，这便是淬了剧毒的体现。
薛加弈接过那枚暗器，仔细端详着，若有所思。
薛妍问：“小轲，你还查到了什么？”
薛轲此时脸上也没有了往日轻松的笑意，神情认真地说：“这世上毒药不少，剧毒也有那么几种，只是让人片刻便能心脏麻痹而亡的毒，却实在不多。”
他目光瞧着那枚小小的暗器，顿了顿：“如果我查的无误，这上面淬的，应当就是箭木之毒。”
薛加弈蹙眉看着手中的暗器，语气少有的严肃：“箭木生于南海之地，需乘巨船前往，寻常之人难以到达。”
“倘若是武功卓绝、家境殷实之人呢？”薛妍问。
薛加弈摇头：“即便这样也不可能。那海路曲折难寻，途中又多漩涡风暴，不是一般船只能经受的……怕只有经验丰富的航海之人，用最高规格的船只方能做到。而这样的船只，不是谁都能拥有。”
“而这暗器的材质、锻造技术，也是高超水平。”薛加弈顿了顿：“怕是不输皇城中的武备器械。”
薛轲也无声的点了点头。
最高规格的船只、高超的锻造技术……
薛妍恍然：“所以，这种暗器的拥有者——在京城？”
“不止，”薛轲极为谨慎地开口：“或许……与皇族、外戚有关。”
薛加弈没有否认，看起来也同意这个想法。
他又问道：“可知道刺客的目标？”
薛轲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头绪。”
薛妍想到当日情景，思索着说：“黑衣人当日在藏书阁楼顶盘桓了许久。从当时的地形看来，他只有两个选择——镇西王的寝殿及书房，或者西边的聚贤苑。”
“可是那日老爹没在，他一个刺客准备周全，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薛轲道：“所以我认为他是向着集贤苑去的。”
“可惜当时问到一半，他已然毒发身亡了。不然我定能从他反应中得知一二。”
薛轲愤愤道。
薛妍想到当日情景：“集贤苑，难道是府中先生？”
“按理说应当没错，”薛轲皱着眉：“可是我查阅了集贤苑先生的资料，没有任何问题。”
的确，幕僚入府，必然会对身份背景做一精确调查，若不是毫无问题，是不会入府的。
正是因为三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继续问下去。
屋内陷入沉默。
“我有一个问题。”
半晌，薛妍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为什么要冒险入府行刺？”
“什么意思？”薛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薛妍道：“那夜他就算没有第一时间被我们二人发现，大概率也会被府中巡夜的暗卫发现。他何必非要潜入王府，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行刺呢？”
薛轲严肃起来。
没错，要说平宁城中，护卫最严的便是镇西王府了。除了看家护院的护卫，还有少数暗卫轮流暗中护卫王府。
说起来，暗卫首领柳泽还算是他半个师傅，功夫必然在他之上。在柳泽眼皮底下潜入王府，对黑衣人来说绝对是冒着不小的风险。
“也对，”薛轲赞同道：“倘若在平宁城随便一条街上，以他的身手，只需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人杀于无形。事后混迹于人群，轻松脱身。何必要这样？”
“或许有一个解释。”
薛妍想了想，不确定道：“除非，他不可能在街道上杀死那人。”
换句话说，那人若不是武功胜过他，便只能是——
没有时机。
也就是说，那人不会出现在王府之外。
……
武功能胜过顶级刺客，府中先生中，恐怕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不出府，也不太可能做到。春日宴那样的大型活动，府中所有先生便都已外出。
春日宴……
等等！
有一个人——
春日宴她去藏书阁碰到的那个人。
仔细想想，他也并非是不爱出门的人……除了那日，后面的几次相遇便都是在府外。
而黑衣人事件几天之后，她就在仇玉龄家附近的集市遇到了他。
薛妍不愿这样推测，但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这个人来自京城，对自己的一切几乎闭口不谈。
——这个人喜欢感受一方水土，但之前一直待在府中，甚至没有前往城中颇具特色的春日宴，却在黑衣人死去、全城暗中戒备起来之后，与她在府外屡屡遇见。
——这个人按他所说只是出身于普通富商之家，却从一开始便在寻找世间罕见的奇毒。
……
以往过去相处的种种碎片，此刻就像磁石互相吸附，紧紧契合在了一起。
仿佛在印证她的猜测。
可是这个人，刚才还与她一同看了一场美奂绝伦的烟花……
薛妍沉默着，眼中神色变化，抿紧了嘴唇。
那边薛轲也用手撑着下巴，细细思索起来。
薛加弈见状，笑了笑，打破僵硬的氛围：“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他拍了拍薛轲的肩膀，神色中略带郑重：“小轲成长了，看来此次出征，我可以放心把镇西王府交给你。”
他平日多是严格督促薛轲读书习武，夸赞较少而规劝更多。
此刻却是神情欣慰，温言赞赏。
薛轲一怔，眼中闪着光，露出奕奕的神采，因得到认可而难掩开心。
“好了，”薛加弈笑着：“此事可以缓缓进行，先这样吧，我今日也有事要说。”
“……关于此次出兵，我已经有所安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