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马甲都成了传说》歌尽繁芜

17、绿江文学城限定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街道刚恢复热闹不久，一个黑衣人突兀的出现在道路中间。

　　说他突兀是因为就连一直观察着周围状况的零九也没能看出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放松下来的行人中，他一身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实在瞩目，一下就引起了注意。

　　“什么人，奇奇怪怪。刚才有这个人吗？”

　　“没有吧？管他呢！我们快点离开，早点回去吧，我肚子是真的饿了。”

　　嘟囔的人闷闷地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下一瞬他便看着眼前溅出的一道血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开口间他回头看见了轰然落地的身体，那副无头的身躯与自己今天出门的衣着一模一样。他瞪大眼睛，惊恐看向身后黑衣人，下一刻头颅也掉落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

　　惊惶的声音再次出现。

　　街道上再度传来惊叫与人慌乱的脚步声。

　　零九只听到那黑衣人轻声开口，自我介绍：“清理者。”

　　街道便再度安静下来。

　　衣袖间琼微微颤抖的手，零九还能清晰感受到。

　　黑衣人身形极快，几个呼吸间已经处理完剩下的人，将短刃收回自己黑色的斗篷下。

　　他站定后，视线突然移到一处，正是零九等人躲避的地方。

　　身后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有啜泣的声音又很快被人掩去。

　　身前是提着利器步步靠近、不怀好意的黑衣人。

　　零九飞快地思考，全身戒备。狭窄的墙缝不便于他拔剑反击，但若是此时显出身形，身后所有的人都得遭殃。

　　哒、哒、哒。

　　脚步声步步逼近，身后心跳的声响也渐渐加快。

　　零九摸着腰际，偏过头借住墙壁遮掩。

　　脚步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那声音低低开口：“任务完成。”

　　黑衣身形一瞬消失在眼前，身后一直保持着紧张的几人再也无法掩饰，大口大口地开始呼吸。

　　零九从墙缝间走出，将有些脱力的琼等人拉出。

　　一条狭长的缝隙竟是藏了七个人。孩子们一出来就是大口地呼吸，惊惶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不等零九说话，又四散开去敲自己家里的门。

　　周遭这才渐渐传来了拆卸木板的声音。

　　琼开口：“影子来过，就安全了。”

　　银白发丝被扎起，精灵亮眼的外貌没有因为他此时的气喘吁吁显得狼狈。

　　“公国附近的城镇都是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公爵就会派出银甲队征收税费，要价高昂常常致使一些小家庭直接失去一年的收入。他们手段强硬，村镇里的人被迫采用极端的手段来逃避。”

　　零九看着他整理好发丝，清点身上的东西：“你怎么会在这里？”

　　“附近几个城镇没能躲过银甲队，村子里想要购买的东西还没买齐，就来这里试试运气。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勇者诺亚先生。”

　　琼将怀中小包里的东西清点完毕，看向零九：“我正要回去，你要一起吗？”

　　[触发任务：保护]
　　保护精灵族少年琼回到新手村。
　　任务奖励：未知。

　　触发了任务，零九不作他想地点了点头。

　　“这一路看上去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已是夕阳将落，余晖映在城外的湖面上，将霞光荡漾成一幅画卷。

　　红发勇者拿着剑走在前面，精灵跟在他后方。

　　夜路较黑，他们本不该在此时出行，但考虑到公国这段时间的行事作风，安全为上还是冒险走了夜路。

　　换作往日，零九独自出行，他自然可以进入异次空间。

　　在那里，银已经处理好了之前带去的木块，在二楼的房间里放上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侧还配有雕刻出小抽屉的床头桌。

　　调动魔法制作的小灯能提供简单的照明，窗户外的景色虽为幻想，倒也安安静静，能带来一夜好眠。

　　身边有琼，异次空间无法动用。

　　零九心中遗憾了一瞬。

　　两人就着森林木材点了篝火，燃烧的火苗一节节往上扑腾，又化作火星散落。

　　夜色中，谁也找不出话题，只能拨弄着树枝，让火苗烧得更旺盛一些。

　　“果然，是精灵。”

　　轻飘飘的声音中透着熟悉，零九眼睛一凛，摸着勇者之间对上声音的方向。

　　他一手将琼护在身后，看着前方树梢间站立的黑影。

　　影子去而复返。

　　或许从最初，他就已经发现了几人的行踪。

　　影子轻笑：“血统纯正的精灵族，没有长辈的庇护。身边跟着一个人类……”

　　零九摸着勇者之剑。诺亚的被动技能没有发动，两者的实力差距已经让他没有余力开口说些大话。

　　零九打开面板，再次以诺亚的视角看向面前一身笼罩在黑色中的影子。

　　所有的属性都没有显示出具体的数值，但是零九看到的无一例外都是红色。

　　对方的综合实力远高于诺亚。

　　零九捏紧勇者之剑，琼也拿出了随身的弓箭，射击对于精灵来说是天赋技能，但在夜色中射击一身黑衣的影很难做到。

　　带着绿色附加魔力的箭羽窜出，零九也找准机会借着火光劈向影子藏身的树木。

　　影子手中魔法阵瞬亮，直直朝着两人扔来。

　　躲避之下，原先篝火附近的位置被砸出一个天坑。

　　烟雾散去，影子有些诧异：“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躲开。”

　　说完这句话，他连忙歪过头避开零九探出的剑锋，一个侧身避开琼射来的箭羽。

　　零九快速回退重新寻找机会，琼也转换位置去往下一个便于射击的高点。

　　过于悬殊的实力使得他们找出的绝佳方位被影子轻而易举地化解，对面随意的一击光是躲开已足以使得两人极为狼狈。

　　“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这么漂亮的精灵，抓回去一定能赚不少。”

　　兴奋使得少言的影子渐渐多话。实力间的过大差距，他根本不觉得面前的两人能翻出什么花样。

　　零九深呼吸平复体力消耗带来的气喘，闻言冷声道：“做梦。”

　　影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阴冷的感觉又从少年身上褪去，火光照亮他的侧脸，使那青涩的脸上露出一往无前的认真与勇气。

　　不过是对自己的实力认知不够，愚蠢的坚持罢了。

　　影子轻笑一声，将心头怪异的感觉抛开。

　　一旁的精灵已经在不断移动间失去了大部分的行动能力，射击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有时甚至擦着零九脸侧飞过，他便也老实收好，找好隐蔽位置进行躲避，争取不给零九添乱。

　　影子哪里能让他如愿。

　　魔法阵亮起的频率不断加快，几个瞬发魔法在琼站定的一瞬就朝着他的落脚点扔去。

　　“精灵族藏匿身形的天赋确实不一般，但你还是太年轻。对于我们暗影者来说，寻人恰好是我的天赋，以你如今的魔力，想要从我手中逃开是不可能的，不如乖乖跟我回去。我还能考虑饶过这个人类。”

　　大不了下点毒，让他回去的路上当场暴毙。

　　影子提议间，嘴角挂上阴冷的笑意。红发少年给他的感受极为怪异，他自然不可能将这么个变数活生生放回去。

　　零九撑着剑从坑里站起，他刚避开一个魔法阵，如今身上有些狼狈，唯独那双属于勇者的褐眸坚定不移：“不考虑。”

　　“那就没有办法了。”影子叹了一声，“我本来不打算用这个魔法阵，毕竟精灵还是完整带回去价值更高。但是天已经黑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继续玩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个魔法阵猛然砸来。

　　两人连连后退，被迫分开，几个闪避间，行动力迟缓的琼躲避不及，被一个魔法团结结实实砸了个满怀。

　　暗光闪过，精灵重重跌在坑底，白皙的脸上沾染上尘土，显得有些狼狈。

　　“放心，给你的魔法没有杀伤力，受伤的地方还要看好好修补才能卖个好价钱，磕碰坏了就不划算了。昏睡魔法倒是用了不少，疲倦了就好好睡上一觉吧。”

　　琼心道不好，勉力支撑着向坑外爬，但是双腿直直被魔法命中，下半身浑身麻痹动弹不得，他勉力睁开眼睛扫过坑外同样勉力支撑的红发少年，担忧的话到了嗓子眼，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拼尽全力也很难阻止困顿的双眼合上。

　　在他半睡半醒之际，隐约觉得红光中的红发少年，发色渐渐变了。

　　应该是错觉吧……

　　看着精灵彻底昏迷，影子黑布掩盖下的嘴角勾起。

　　解决了乱动的精灵，处理掉剩下的区区人类就很容易了。

　　就在他自信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

　　红发少年身形抽长，借着火光虽看不清晰面容，但绝对与先前拿着勇者之剑鲁莽往上撞的少年全然不同。

　　“这副身体是根据我自己的参数导入的，大概还不一定有诺亚的身体好用。”

　　零九活动着手腕喃喃自语。但他的猜想没有出错，诺亚身上的疲倦感在马甲转换的一瞬间尽数消散。

　　此时的他是精灵充沛的人类-零九。

　　看着灰色的[技能-瞬移]，零九放弃了直接撤离的想法。

　　人类的身份不能使用勇者之剑，手中突然空落落的，让人感觉少了一层保障。

　　他刚这样想着，抬眸一看，却发现对面的影子所有的数值变回到了绿色。

　　血条200000/200000，格外引人注目。

　　想起100/100的马甲诺亚，零九终于确认了自己血条的数据一定存在着某种问题。

　　“原来之前的样子都是你的伪装。”影子眉头一皱，又很快放松，“说到底还是人类，人类想要战胜我们恶魔，是不可能的。”

　　“跟我对上还敢东张西望，真不知该说你自信还是愚蠢。”

　　黑影猛然袭来，他手中的魔法阵成为了黑暗中能辨认他的唯一亮色。

　　根据之前的战斗，零九已经清楚。魔法发动一瞬的光亮会暴露影子的位置，但影子的魔法往往瞬发，光亮发动的一瞬，不脱身的自己反而会率先重伤。

　　面对影子的攻势，他只有躲避的余地。

　　至少勇者诺亚时，是这样的。

　　理智疯狂地进行劝说，之前的战斗经验也不断进行提醒。可心底深处有个声音仿佛在说，不要躲，也不用躲。

　　这道声音难以忽视，等到零九回神就发现自己定定地站在魔法阵光亮对准的地方。

　　与此同时，影子的身形也在他双手间光亮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这就自暴自弃，已经放弃了？”

　　“我只是觉得，我不需要躲。”

　　“笑话，我丢出的可是五阶魔法，就是大贤者不躲开也会受伤，你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魔力的人类，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影子怒不可遏，丢出魔法技能的一瞬间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刀，直直朝着零九的面门攻击来。

　　现世的身体，按照时钟声音的说法，【世界】是真实的，在此殒命也可能相当于死亡。

　　零九仍是直直站立，看着斑斓的魔法带着浓浓杀意袭击而来，他的眼睛却已然透过这些色彩，看向刺来的弯刀。

　　猛烈的魔法冲击袭来，撞得身后一排树木尽数被这强大的力量扫除。

　　零九也感觉到耳侧的发丝被这股巨浪带动往后，像是有一阵风迎着两侧拂过面颊。

　　全身却安然无恙。

　　零九伸出一只手捏住弯刀，任凭影子怎么左右晃动想要挣脱，都只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桎梏。

　　唯有放下武器，才有可能脱身。

　　影子当机立断松开手，快速往后撤去。

　　风浪散去，除了零九站立的一方位置，周围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连带着他身后两侧树木都被清扫一空，唯独他站立的一方土地以及他的身后，一切安好。

　　轻蔑尽数散去，再次看向眼前黑发的男子，影子才发觉对方比印象中的少年高挑了不少。

　　明明是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在夜色本该黯淡，却在微弱残留的火光下，明亮而妖异。

　　宛若神魔再临，哪里像个简单的人类。

　　“你不是人类！”

　　“哪里有人类能抗住这么多魔法阵……”还毫发无损。

　　零九看着个人面板上的人类标识，却也不打算与他解释。

　　他没忘记早间对面的影子出手是怎样的心狠手辣，这样的人留下与自己为敌，属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正要逃离的影子看着一步步接近的人影，不知为何平日里矫健的步伐一下变得沉重，他甚至连膝盖间也开始微弱地颤抖，想要像往日一样站立都极为勉强。

　　零九身上宛若有着某种威压，让他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思。从心理上，已经输得一干二净。

　　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想要做什么！”

　　零九走到近前，看着瘫坐在地的黑衣影子。

　　理智上知道应该就地斩草除根是一回事，真正下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实世界一辈子的文员经历，加上星际虽然秩序崩溃但好歹有基本的文明与立法。

　　自始至终都是良民的零九对着瘫坐在地的影子比划了好半天，硬是摸不准从哪里下手。

　　放，是不可能放的。

　　“银，有什么处理的办法吗？”

　　正在缝制桌布的银感应到召唤，冒出头来，当他看清眼前的人，快速应道：“除了眷属契约，还有主仆契约，仆人必须根据主人的想法去做。主人可以与他签订主仆契约，不过是一团怨气生出的怨灵，比起骷髅还要低一等的种族，就算死了，主仆契约也能保证主人不受影响。”

　　“不过主仆契约需要授血，将主人的血给他，多少有点浪费。”银小声抱怨着。

　　零九一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画阵。”

　　银：“是。”

　　零九按照零的指示一步步进行，到最后低落血液的一步，却是抓过了一旁的琼，在他的指尖逼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

　　随着仪式完成，零九看着界面字样的出现，强制下令：“送琼回村子，以后就听他命令吧。”

　　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影子闻言一惊，不等他想明白对方为何能轻易地使出禁忌的主仆契约，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将一旁土坑里灰头土脸的精灵一把抱起，动作颇为小心翼翼。

　　“回村的路线，不要伤害村民。”

　　零九吩咐一句后，将手里的地图卷轴交给乖巧异常的影子，不忘叮嘱。

　　“是。”

　　直到被心底的惧意驱使，答应下来，带着怀里安然熟睡的精灵走出老远，影子还是久久未能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