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域血记》君漠

9、联军的内乱（下）

　　黑暗，粘稠的黑暗。
　　阳光也无法穿透的稠密的黑暗。
　　寂静的黑暗笼罩着辛多雷的营地，墨黑色的天幕为一切的罪恶一个最好的掩饰理由。
　　真相的揭露不会局限在一个地方，此刻，在辛多雷最外面的营帐之中，在监视者凌厉的视野外，一个暗藏杀机的计划正在悄悄的展开。边缘之地夜晚的烈风吹动着残破的黑色帐幕，没有人知道此时在这个营帐里正酝酿着毁灭所有联军的阴谋。闪动的帐帷，如同一个时刻偷看着的夜袭者。让营帐里的人们无时不刻感到心虚、恐慌。
　　“是谁？”一个身着鲜红盔甲的辛多雷指挥官惊恐的喊道，他紧张的看着闪动的帷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闭嘴！你想将把提布洛斯和他的那帮手下喊来吗？”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的营帐里响起，“你知道吗？提布洛斯，那条凯尔萨斯手下的狗已经开始提防我们了！……所以我们的计划必须快点进行。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却被人破坏，即使这个人是我的手下，我也不允许。”
　　“是！”那个还处于惊恐状态的指挥官，恐慌的对着黑暗的营帐唯唯诺诺道。“那么，我们今天的计划还需要进行么？”
　　“当然！……你以为提布洛斯会真的会听我的话么？别忘记了，我可是曾经反对过凯尔萨斯的人！”黑暗里的声音异常的嘲弄和尖锐，“凯尔萨斯，那个混蛋不仅不相信我，还把奎尔萨拉斯的银月城的防御要务交给希尔瓦娜斯那个女人。哼……凯尔萨斯，我亲爱的王子，你别怪我。”
　　黑暗的营帐里，闪动着两团充满怨恨的火焰。同时也照亮了那处于黑暗的人，他就是今夜会议反驳卡罗尔的那个辛多雷指挥官。他名叫格雷斯特，原本是银月城的贵族掌管着银月城的防御要务。因凯尔萨斯回国后，剥夺了他的权利交给游侠出身的希尔瓦娜斯，并不因为他是前任太阳王阿纳斯塔里安所封的贵族。为此，他对凯尔萨斯怀恨在心，企图发动内乱迫使凯尔退步，但凯尔萨斯并不是阿纳斯塔里安，他用雷霆手段镇压了内乱并赦免了格雷斯特的罪。凯尔希望他能够忘记之前的仇恨，很可惜，他并没有体会凯尔的苦心，反而变本加厉苦苦等待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迄今为止，辛多雷联军最大的危险并不是那些残忍而邪恶的混乱兽人和恶魔走卒，所有的战事，所有的热血与拼杀，都无法难倒这一支辛多雷战士。真正让提布洛斯为之忌惮的，正是隐藏于辛多雷军队中涌动的暗幕。那些残杀与尔虞我诈正是提布洛斯所不擅长的，所以这位统帅选择了最直接也是最残酷的方法。
　　让这一支已经叛变的辛多雷彻底从这片沦陷大陆消失。
　　“将消息传出去，让那些混乱兽人小心提防今夜的偷袭。”那个辛多雷指挥官默默从营帐里走出。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有的行动都已经被一双双隐藏于黑暗中的眼睛所掌握。注定了他们今夜的行动将以失败而告终。
　　在祭坛华丽的高台之上，联军的统帅提布洛斯正静静的与巡礼者卡罗尔对视着。烈风狂野的将两人的披肩高高的扬起，提布洛斯微微一笑，“你感觉到了么？这腥臭的烈风中传来的杀气！他们已经行动了，这夜幕下的平静很快即将被撕破。”这联军的统帅向卡罗尔露出一笑，白银的盾带飘荡着。
　　调动，救援，指挥。
　　法琪斯手里的魔法长弓亮起了明亮的蓝光，将那想要泄露消息的辛多雷指挥官从坐骑上射下。那迦勇士手里的海王三尖戟很快就摆在指挥官的咽喉处，蓝汪汪的戟锋正向这个指挥官宣示着，锋锐的边缘涂有致命的毒，即使只要一点也足以让一头科多兽毙命。
　　格雷斯特看到外面亮起的蓝色光芒，他知道他的行径被泄露，没有任何退路，发动了叛乱。帐外的辛多雷叛军与那迦战士们刀锋相见，碰撞的声音让格雷斯特感到丝丝不安。在帐外，那迦女巫的吟唱持续了很久很久，她引导了空气中的水元素生长并且发生蜕变，一种污浊的颜色出现在空中，不断的在聚集凝结着，一种奇特的恶臭混合烈风中的腥臭，让人感到异常的作呕。
　　一只强大的海元素。
　　在边缘之地能够出现海元素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在燃烧而干燥的沉沦大陆上就连水都非常难找，没有人知道那迦女巫在这个元素生物身上倾注了多少的奥术之力。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海元素远比一般的海元素更加强壮。辛多雷叛军的武器和箭矢对它没有办法，它柔软的足以让兵刃穿过，而另一方面，强劲而含混着海水腥咸的水流足以将每一个企图反抗冲得到地不起。
　　在与辛多雷叛军战斗中，完全是那迦战士们占据了上风。强壮的那迦勇士们不断的挥动着手里的海王三尖戟，将之前的战友的头颅砍下来。被加持过魔法的海王戟无疑是对付叛军的利器，它不怕盔甲和大盾的阻挡，总是能轻易的切碎盾牌的阻挡，杀死藏在大盾后面的叛军。格雷斯特手持着长剑来到战斗的中心，怒吼着挥舞着他的武器。但这样完全没有作用。
　　“该死的那迦。”狂暴而愤怒的格雷斯特将一个那迦勇士砍倒，一边不断在战场中寻找法琪斯。他要将这个法力强大的海女巫砍成碎片，任何胆敢阻挡他的人都将被他的愤怒吞噬，即使是法力强大海女巫。
　　一阵疾风打断了他的狂暴和疯狂，即使他看不到偷袭者是谁，他依然能够感觉出来这支箭绝对是卡罗尔射出的。
　　“卡罗尔，你这该死的胆小鬼！”黑暗中一支支羽箭被不断射出，如同跗骨之蛆。他不能摆脱卡罗尔的攻击，因为他是最强大的狙击之王，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逃脱卡罗尔的狙击。看着自己不能完全摆脱黑暗中的箭支，格雷斯特开始不断的诅咒着卡罗尔，恣肆的践踏这迅影之箭的尊严，希望卡罗尔从黑暗中现身，或许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欺近这狙击之王的身边，将他斩杀。
　　一个熟悉的轮廓逐渐被勾勒出来，正如格雷斯特所愿，卡罗尔真的从黑暗中出现了。他身披着青色的蔓藤甲，手持着长弓出现在格雷斯特不远之处。只是这强大的狙击者并没有看到他的猎物嘴角边的一丝阴险的笑容。格雷斯特快速的向卡罗尔奔去，手里的利剑毫不有趣向他的咽喉挥去。银色的长剑被灿烂的奥术之光渲染的如同一道闪电，就当这叛军首领即将成功时，从卡罗尔身边出现另一支银剑挡住了这挥向卡罗尔咽喉的剑。
　　“是你？提布洛斯！？”相对于格雷斯特的震惊，辛多雷统帅提布洛斯就显得非常从容。“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你会被我派去的人缠住了……”
　　“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在帅帐里，所以你的人扑了空……真是不走运啊!”提布洛斯看着面前的敌人，很恶质的嘲笑着，“格雷斯特到底是什么诱惑了你的心？是什么让你冒险与我们的敌人合作，难道你真的把过去的荣耀丢下了么？”
　　“荣耀？”叛军的首领咀嚼着这个词，在奎尔萨拉斯灭亡之后，他的荣耀就被人剥夺了。而眼前的人正是剥夺他荣耀的人的帮凶，想到这里一种无可抑制的恨意从他的心底升起，愤怒的颜色染红了格雷斯特银色的眼。“我的荣耀正是你的主人凯尔萨斯剥夺的，而你正是他的帮凶！是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荣耀，我的声望。”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提布洛斯。手里的长剑再次挥出去，但是这次目标是身着赤色铠甲的提布洛斯。一直含有风元素的羽箭准确了将长剑打偏，是卡罗尔的羽箭。这对于精于剑术的格雷斯特来说，这是莫大的耻辱。愤怒让他原本银色的眼变得赤红，若不是卡罗尔的羽箭在一边虎视眈眈，他早就挥剑将眼前的仇人砍成两段。
　　提布洛斯看着面漆几乎疯狂的辛多雷，他的眼里闪现出一丝怜悯，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杀自己的同胞。现在，提布洛斯要再给面前的辛多雷最后一次机会，毕竟已经有够多的人死去了，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同胞的鲜血了。“格雷斯特，我们血液里的诅咒已经够多了，”提布洛斯平静的说道，“以前王子经常问我，我们生，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我们死，不知道为什么而死？以前，我们为魔瘾所纠缠，追逐魔法的源泉，让我们成为嗜魔如命的吸血鬼，你难道真的希望我们辛多雷就一直这样下去吗？永远的沉沦在魔法之瘾中，永远没有自己的灵魂么，为他人所利用么？……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子废除旧制的原因，因为贵族的腐朽，沉溺于魔法之中让我们逐渐失去了灵魂。”
　　回答他的是愤怒的眼神。
　　“告诉我，”提布洛斯的声音开始失去平静，“奎尔萨拉斯的覆灭，让我明白了族人的脆弱和对魔法的渴望，现在王子殿下正在努力，他希望他的子民能够走出魔法的阴影，而你却为古来而腐朽的旧制而发动反叛，不惜与我们的敌人合作，将我们的情报泄露给异族导致我们蒙受巨大的损失。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活？难道你不想向阿尔萨斯复仇么？”
　　“复仇？”叛军首领赤色的眼睛逐渐恢复一丝清明，“没错！我是在进行一个复仇计划，可你却破坏了一切!”格雷斯特愤恨的盯着提布洛斯，咬牙切齿，“你和你的主人剥夺了我曾经拥有的荣耀，我要杀了你，将你的主人那伪善的凯尔萨斯切成一块一块的，只有你们的鲜血才能让我恢复一切。”
　　“是你破坏了一切……”格雷斯特诅咒着，“是你破坏了一切，我要杀了你们，将所有敢阻挡我的人杀光！”
　　“你真是让我失望！”阴冷的杀意逐渐出现在辛多雷统帅的脸上，“格雷斯特，曾经的我是多么欣赏你的才能，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会对背叛者留情的，即使你曾经是我们辛多雷中的一员，所有危害族人的存在都将被抹去。”他抬起头，沉声对迅影之箭说：“卡罗尔，这是我们辛多雷的族内事情，我不希望你插手！”
　　在提布洛斯的坚持下，卡罗尔逐渐退入黑暗之中。
　　提布洛斯凝视着面前身着明艳的赤色铠甲的战士，这个男人曾经是我的族人，他的才能也是所欣赏的，曾经我还希望他能够与王子殿下和解……
　　但现在彻底放弃了。
　　冷酷的理智在刹那的失神后再次回到提布洛斯的脑海之中，他手里的长剑毫不留情向曾经的同胞挥去。金属的碰撞，溅射出一种明亮的火花，这依然不能让这两个决斗的辛多雷停手。受伤且消耗了很多体力完全不是提布洛斯的对手，即使他伤重未愈。“受死吧，背叛者。”
　　“以奎尔萨拉斯的名义，”锋利的长剑与脆弱的骨骼相撞，一声悦耳的骨骼碎裂声，叛军首领的左手被砍断；
　　“以凯尔萨斯王子的名义，”一道绚烂的剑光，鲜血溅射在提布洛斯的脸上，叛军首领的胸甲被自左向右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泊泊的血如同一眼泉眼不停的流到赤色的土地上；
　　“以无故战死的辛多雷冤魂的名义，”充满的愤怒的宣判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格雷斯特一声惨叫，一个尖尖长长的东西落到地上溅起一阵灰尘。隐身于黑暗的卡罗尔，不禁感到胃里一阵翻涌，那是叛军手里的右耳；
　　“以辛多雷子民的名义，”愤怒的赤色双眼如同黑夜里食人的恶魔，格雷斯特的双眼被挑破，红色的液体从那空荡的眼窝中流出；
　　“审判罪恶。”随着提布洛斯宣判声的落音，一道刺耳的剑气划破了黑暗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提布洛斯背对着格雷斯特，他抖去剑上的鲜血，插入腰间的剑鞘之中，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身后的格雷斯特。只听见，一声轻响卡罗尔清楚的看到格雷斯特的头颅滚落到地上，接受他的身体也直直的倒下。看到这种残忍的审判，卡罗尔终于知道了提布洛斯的狠戾之处。
　　这家伙绝对是从冥界里爬出来的恶鬼，卡罗尔盯着提布洛斯的背影，略带恐惧的想道。
　　“放下武器，向族人赎罪，否则将接受菲尼克斯的审判！”提布洛斯双眼放射着凶焰，盯着那些还在抵抗的辛多雷叛军们，“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放下你的武器接受族人的惩罚，否则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