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生十世》Untamed

3、十生十世（三）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深邃，让人看不出端倪。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纯粹，藏不住一丝秘密。
　　“老板，一盏茶，二两花生还有一壶酒。”男人的话语中带着些清冷疏离，独坐在店内西北角，看来不喜与人亲近。
　　“好嘞。”老板正拨弄着算盘，随意招呼了个小二接下这单生意。小二的活不错，拿着高柄勺去盛酒，一滴未洒。
　　东西都端了上来，小二习惯性地招呼道：“客官请慢用。”
　　男人带着斗笠，他轻一点头，风不时吹动斗笠上的白纱，不同角度地展露着男人清冷容颜。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幅表情，这世间没什么是值得他细细斟酌的。街头的风吹起他的白纱，这一次，有心人看全了他的全部，脖颈后一株曼陀罗长相艳异，与他周遭的气势全然不相符，瞧着印记上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各种伤口，看得出，男人也不喜欢这个邪魅的事物，甚至是恨。
　　他不爱喝酒，一盘炒花生配着茶已经是他最习惯的事了。他喜欢在咀嚼时思考，这样能省下不少劳心费神的时间。
　　他是一个人来的，但特意问小二多讨要了个杯子，摆在自己对面，依着自己喝茶的速度斟着，终了，还剩了些配菜。他起身将杯盏中的酒悉数倾倒。酒水沿着木桌的纹路淌着，留下长长的一道。最后在桌上扣下几枚铜钱，右手持配剑，他下意识压低了自己的斗笠，朝着乌泱泱的人群中去。
　　他的左手始终垂在身侧，像是有疾。
　　皇宫。罗睺环抱美人，眼睛微眯，兴致盎然地饮下一杯酒。微醺朦胧的眼神在四周游走，豁开这幅风流样子好像还有些别的。罗睺的手从美人的腰游到大腿，艳丽的绸纱与璎珞下挂着一把银色匕首，罗睺的指腹上了刀柄，而后一抬头，与美人相视一笑，那美人的笑声如银铃般阵阵作响，痒。
　　美人殷红的唇贴在罗睺颈间，喷出湿润暧昧的气息，“君上，这酒都被你喝光了。”说着撒娇似的倒转酒壶，只有点点酒液，她的动作柔柔的，绵绵的。
　　“没酒怎么行，来人，上酒！”
　　几位小厮从屏风后走出来，低着头，端着一壶新酒。
　　其中一个走到罗睺身侧，酒肉胭脂，饮食男女。乱得他不愿抬头。酒上了桌，小厮正要退下，罗睺拉住那人左手，让他停下。那人的手骨极纤细，力气不大，像是能被随意摆弄。
　　他没想这许多，“先别走，为我斟上这一杯酒。”
　　那人只是应下，撸起袖子屈身去倒。
　　正正好一杯，小厮放下酒壶，本就是想走的，现在倒是迟疑了起来。罗睺计都正想着，一把匕首已经搭在他的脖子上，剐蹭出一条细长血痕，看样子是来真的。
　　美人也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将手搭在大腿上，被罗睺按住，“继续。”
　　乐师还在奏乐，这场荒诞的盛宴还没有停。
　　“是叔父派你来的？”
　　那人不回答，只是打算一刀结果了他。
　　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小厮惊愕之余，罗睺抓准时机，将桌上的酒撒在柏麟脸上，一时间辛辣作痛。下一秒，罗睺撕下了自己的伪装。
　　“是你。”
　　柏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压在身下的，只是闭着眼胡乱挣扎着，每一招都下了狠手，只要罗睺遭一下，都有他受的。罗睺很聪明，很快柏麟披散着凌乱的发，胸口起伏不断，没了力气。
　　一杯酒送到柏麟唇边：“喝吗？”
　　柏麟心生一计，只囫囵喝下，用尽力气用额头撞去，罗睺痛叫一声。柏麟自觉有了机会，循着声音，双手钳制住罗睺的颈，生生送进一杯酒。
　　很快，肺部有了灼烧之感。罗睺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酒，你在酒里......”
　　柏麟依旧闭着眼，咳出一口血。“荒淫无度，你该死。咳咳咳。”血的味道四散，两人的七窍都流出了不同程度的血，周围乱糟糟的，可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
　　“再等等，或许......”
　　两人几乎同时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