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羽乘风》Candyana

41、四十 怜难民

　　琉晔对冬季的草原完全没有兴趣，第二日便匆匆别了木丹一家。临走本想买两匹良驹，可木丹却说那些是朝廷已经定了的军马。让琉晔看别的，琉晔又看不上，只得作罢。

　　按木丹所指的路线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大队牧民，在那里只歇了一天，便继续赶路。如此一路急行，没几日便翻过了落阴山。

　　“为何锦州这般荒凉？”琉晔问青翧。苏克雷虽说是权国最大的马场，但人们都过着游牧生活，条件艰苦，人口也很稀少；落阴山也几乎是个荒山，植被种类远不如雨花山丰富，只不过一州之隔，差距却似乎很明显。

　　“锦州重兵轻商，故而经济有欠发达。土壤又因连年战争而贫瘠，难以孕育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农林也很萧条。”

　　“连年战争？如今不是和平时期么？”

　　“你听说过琅族吧？”

　　“你是说相传与魔族结亲的种族？”

　　“不错。”青翧靠在车厢的角落，讲述着曾经的故事：“当年权国建立之时，锦州还未全部归于我国，有一部分土地还在琅族人手中。第一代君王本也无意攻打西北，因为妖魔已除，他希望能够与同为人类的琅族和睦共处。不料那琅族族长却勾结残余的魔族势力，妄想颠覆初建的权国王朝。无奈之下，第一代君王只得选择了战争。琅族人因为具备魔族的血统，族内善用法术的战士众多，最后那场战役也是极为惨烈。权国最终获得了胜利，而琅族的残余势力逃到了西北方的沧浪岛，渐渐做起了海盗的营生。于是权国便在西北沿海长期驻扎军队，保护沿海居民的安全。一百多年前，琅族人对我国沿海的骚扰愈见频繁，国主屡次增兵，而今当地已成为权国第二大军事集结地。”

　　“原来如此，那卢天韧也是其中之一吧？”

　　“多半是。”

　　“哎，全是军队有什么意思，不如去青州吧？”琉晔说着，身子向车厢靠去。就在她的身体刚刚将重量卸给移动中的车厢之时，车子猛地停了下来。“哎哟！”琉晔失去了平衡，好在一旁便是青翧，她重重地摔在青翧身上，引起一声闷哼。

　　外面传来鬼七的声音：“小姐，是难民的队伍。”

　　难民？琉晔挑开帘子，下了车。不远处上百人的难民队伍稀稀落落地排成蛇形，缓慢地移动着。他们背着包袱、衣衫褴褛，有的抱着幼子，有的搀扶老人，落魄之极。

　　“鬼七，这些难民从何而来？”

　　“回小姐，魇羽已经去问了。”

　　琉晔向前张望，果然见魇羽正跟一位老丈攀谈，片刻便转身向马车跑来。“都是沿海渔村的，说是要打仗了，全往南撤呢。”

　　“打仗？琅族？”琉晔问道，海盗不是经常侵扰沿海么，难道每次都大规模迁徙？

　　“嗯，说是最近琅族人的进攻格外频繁，而且规模一次比一次大，渔村已经住不下去了。有有人说要打大仗了，所以这些人就离开了村子，向南寻找生路。”

　　“没想到琅族人如今已然这般猖獗。”青翧记得自己三十多年前来的时候还未如此。

　　琉晔转向老管家，“鬼七，我们还有多少干粮，都给他们吧。”

　　老管家诺了一声，将车中的口粮和昨日魇羽猎的两只兔子都拿出来发给了难民。那些难民纷纷道谢，说琉晔是女神下凡。

　　琉晔却觉得汗颜，自己好在也是神意选出的储君，却无法为这些难民做些什么。“翧，我想……”她想去北面沿海看看，不过似乎是很麻烦的事情……

　　“去吧。”青翧的笑容中有一丝宠溺的味道。

　　琉晔心中一暖，“谢谢。”

　　抬手敲打女人的额头，“跟我还客气。”说完，眼光转向难民，现出一丝担忧，“况且我也有责任。”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嘲笑青翊操劳奔波的样子，原来他也是一样的放不下啊。想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难道他就是个受累的命？

　　琉晔见青翧表情变了又变，撇撇嘴，“后悔也来不及了，就当去看热闹吧。”海盗她还没见过，说不定很有趣的！

　　哎，这是看热闹么，别人看他们热闹还差不多。算了，这丫头喜欢就做吧。“对了，鬼七你如何安排？”

　　琉晔低头思索，忽的灵光一闪，“我们先去吉春！”

　　吉春，粮市么？青翧笑笑，这丫头给人找活儿干的时候脑子还真灵活。

　　吉春是锦州最大的粮市，而且琉晔知道，南宫启在这里有粮店。她直接到了南宫家的商号，打听米价。却不料那店家一见她便立刻将她请到后院。

　　“柳小姐，我们主子给各商铺都传了话。若是看见您便传话给您，前段时间漓州来了些可疑的人打听您的下落，身份不明，不过似乎是护翼来的人。”

　　护翼？琉晔看看青翧，是父皇，还是……

　　那店家继续说道：“主子担心您的安危，叫我们若见了您一定要将此事告知，让您小心提防。”

　　琉晔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家主子了。我这次来是另有事情劳烦。”

　　“柳小姐吩咐就是。”

　　琉晔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里是一百紫赫石，想请您帮我筹集两万石米，再借个地方搭了棚子，让我这管家在此给难民发粮。”

　　那店家一惊，“柳小姐这是扇在下的脸呢，莫说这难民南下主子已有吩咐要开铺赊粥。就算是收钱，两万石米也不过十枚紫赫石，您这银票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诶，又没说都给你，只不过我这身上的银票最小就是这个面值。”

　　那店家连忙起身，“小的这就去给您换开。”

　　琉晔连忙招呼他坐下，“你别急啊，等我走了再换了不迟，余下的给我这管家保管就是了。”她指指鬼七，“还得麻烦您给他安排个住处。”

　　如此安排好鬼七，琉晔将马车留下，换了三匹快马，备好干粮，一行三人向北行去。

　　一路上不断有散落的难民出现在视线里，琉晔心中阵阵酸痛，官府难道没有安置难民的措施么？

　　乾翼宫中，司徒尚泽捧着锦州的两份奏章，头疼不已。一个是州府的折子，请朝廷支援，安置难民；一个是军中的折子，请朝廷支援军饷。国库空虚，如法顾全两方，如何取舍？

　　一个黑影在殿中闪现，“禀报主子，青果已到锦州，正向西北海岸行进。”这人正是皇家暗卫的首领，青果是琉晔的代号。

　　“她去了西北沿海？”司徒尚泽一惊，那岂不是十分危险？！

　　“是，听说还准备发粮救助沿海的难民。”

　　司徒尚泽一怔，女儿已然知道忧国忧民了。“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看看手中的奏折，眉眼中露出笑意，这下可以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