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羽乘风》Candyana

28、二十七 里正夫人

　　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晒得房间暖暖的。琉晔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她推开房门，抬头看看日头，已近正午。

　　“小姐，您起了。我这就去打水。”见琉晔出来，鬼七连忙放下手中的烟袋，站了起来。

　　琉晔看一眼鬼七对面坐着的老人，“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继续聊。”

　　那老人指指她身后，“屋后有水井。”

　　琉晔行个礼，绕到屋后，却见青翧正就着水桶洗脸。“你也刚起？”她走上前去，伸手向那桶中取水。

　　青翧用眼角扫她，“哼，不劳而获。”

　　“反正你也用不了一桶，我用点儿怎么了？”琉晔将水撩在面上，口中继续说道：“打桶水就敢说别人懒惰了，平时躺着指使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要勤劳啊。”

　　青翧也不与她拌嘴，直接伸手将水桶往井下一推。“我洗完了。”

　　琉晔第二次伸向水桶的手停在半空，她转头怒视青翧，正待开口，就听到一声爆喝。

　　“我刚打的水！”

　　抬眼看去，魇羽跟冬儿自远处走来，手中抱着一摞劈柴。魇羽见青翧将水桶推到井中，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我就帮冬儿砍个柴，你们就把我打好的水用完了！”

　　听他这么一说，琉晔反倒不气了，得意洋洋地瞥向青翧，感情这水也不是你打的啊。

　　青翧干咳两声，“刚才好像听见鬼七叫我，我去看看。”

　　“喂！你想……”溜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前院一阵嘈杂声，琉晔看向冬儿。只见那女娃面色慌张，抬腿向前院跑去，木柴撒了一地。

　　余下的三人对视一眼，也连忙走向前院，看个究竟。

　　“朝廷给你地种便是最大的恩典，你不念恩就算了，还欠缴地租！”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差叉腰站着院中。他身边，一个瘦官差抬手推推歪戴在头上的帽子，痞痞地说：“王老头儿，你这可不是第一次拖欠地租了，我们兄弟也不好跟老爷交差啊。”

　　他们口中的王老头儿正是冬儿的爷爷，老人颤颤巍巍地作揖，“两位老爷再通融几日吧，这两天还要缴奉神税，真没赫石了。”

　　那瘦官差眼珠一转，“没赫石？拿马抵也行。”说着便向马走去。

　　冬儿跑过去，喊道：“不行，这是客人的马！”

　　“什么客人？！住在我们星野村，有没有缴旅宿税啊？”那官差抬手作势要推冬儿。

　　鬼七一下子挡到冬儿身前，面色一沉，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官差。

　　“你、你要干什么？”那官差似是欺凌弱小惯了，见到鬼七这般凶狠，双腿不禁打颤。

　　琉晔背着手走上前来，“旅宿税？我国似乎没这么一项税啊？”

　　那官差见琉晔是个娇小女子，胆子便大起来，“这是我们地方上的税项，不管你是探亲也好、路过也好，只要住在我们星野就得缴旅宿税。”

　　一直没说话的胖官差，此时却走了上来。他一脸□□地看着琉晔，“兄弟，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这般漂亮的姑娘来我们星野还缴什么税啊。”说着便伸出他那肥硕地手，“你说是吧？美人。”

　　琉晔一动不动，笑盈盈地看着那官差，心想，这人过会儿不知会是如何下场，真可怜啊。而她身后，四只眼睛冷冷地看着那只脏手，只待他再靠近便将其剁下。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传来：“放肆！”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院门口站着一名少妇，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双颊因愤怒而泛起红晕。大红色的斗篷下面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绣工极好，看似有些身份。

　　两名官差见到她连忙上前行礼，“夫人，小的们正给老爷办差呢。”

　　那少妇冷哼一声，“老爷可叫你们调戏良家妇女了？”

　　那两名官差对视一眼，胖的那个谄媚地笑笑，“小的是开玩笑的。”那瘦的忙在一旁帮衬，“对，对，是开个玩笑。”

　　少妇冷冷地扫他们一眼，“玩笑开完了就下去吧。”

　　那两名官差面露难色，“夫人，这地租和旅宿税可是老爷让收的。”

　　“这事我会跟老爷去说，你们先回去吧。”

　　两名官差互相递个眼色，行礼退下。

　　“苏姐姐！”官差一走，冬儿便扑到那少妇怀中。

　　少妇面色转柔，笑着摸摸冬儿的头，“冬儿乖。”

　　王老汉向那少妇行礼，“多谢夫人，老汉近日便凑齐税款，不会让夫人为难的。”

　　少妇面色一暗，似有些尴尬。好在冬儿又开口将话题引开。

　　众人坐下来闲聊。琉晔才知，那少妇姓云名苏，丈夫是星野里正张元奎，也就是刚才那两名官差口中的老爷。琉晔不禁暗气，一个小小的五品里正，不过是管了几里地，就敢自己设立税项。看那官差的模样，便可以推断那里正也是个仗势欺人的。看一眼云苏，这么个文雅娟秀的女子竟然嫁了个衣冠禽兽，真是可惜。

　　云苏正帮冬儿编辫子，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头对上琉晔惋惜的眼神，不觉一怔。

　　琉晔也觉失礼，讪讪一笑，“冬儿真幸福啊，还有人给梳头。”

　　青翧正摆弄院子角落的一张躺椅，听到这里翻个白眼，这话题转的也太没水平了。

　　云苏微微一笑，“柳小姐一看就是富贵出身，在家中有丫鬟伺候，出来了怕是有些不惯吧？”她以为琉晔是不习惯自己梳头所以羡慕冬儿。

　　琉晔尴尬地笑笑，这个话题换的还真是失败啊。

　　倒是魇羽第一次见人编麻花辫，好奇地蹲在一边，仔细地看着云苏的动作。

　　冬儿一仰头，“漂亮吧？”

　　魇羽使劲点头，“漂亮！我也想编！”说完，充满期待地看向云苏。

　　鬼七一阵咳嗽，男人编麻花辫……

　　青翧终于将藤椅调成了满意的角度，躺上去正好让侧脸晒到太阳，怎么还不吃饭啊？

　　琉晔一脸期待，这么好笑的事情一定要发生！于是她露出最最可爱的神情，“苏姐姐，不如你也给魇羽编一个吧？”

　　青翧的身子一出溜，差点儿滑到地上。这是谁家女子说话，声音软得都快赶上棉花糖了。

　　琉晔自动忽略院角那只靑耕鸟的夸张动作，继续说：“苏姐姐，魇羽从来没见过麻花辫，他真的很想编，你就帮帮他吧。”

　　云苏有些疑惑地看向魇羽，后者一脸渴望。“……好吧。”她还是第一次被要求给男人编麻花辫，而且还是一个成年男子，这天下还真是有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