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羽乘风》Candyana

24、二十三 青衣女子

　　下山的路上，魇羽使劲盯着青翧的眼睛看。怎么就变成了黑色呢？这幻颜术果然神奇！

　　青翧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向前走。他此刻心情十分不好，因为走路很累。本是劝琉晔飞下来，可那丫头却偏要看什么山上风光。还不都是些花花绿绿的植物、鸟兽，有什么可看的。害他要走路下山，这么辛苦！

　　琉晔倒是精神的很，跑来调侃那靑鸰：“四百岁的老人家，没见过幻颜术？”

　　魇羽不说自己没见过，只说：“谁没事干在山上用这种法术啊？”

　　琉晔用安抚的口气说：“没关系，以后跟着我们就会长见识了。”

　　魇羽两眼一瞪，“谁用跟你长见识！”

　　“哎呀，又生气了，都四百岁了，还没我稳重。”

　　“你……我不与你一般见识！”魇羽一想，她好赖也是权国储君，得给点儿面子，更重要的是自己打不过她！

　　挤兑了魇羽两句，琉晔的心情灿烂如花。看看路，也快到山脚了。她叮嘱魇羽：“我说的你可还记得？”

　　“知道啦。你是柳家小姐，他是你表哥齐翧，我是你的随从。”魇羽撇撇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话说回来，我们干吗要费劲走下来，直接飞下来不就得了？”走路又累又慢，天都快黑了。

　　琉晔随后摘起路边一枝不知名的野花，“因为本小姐还没游览过青鸰峰，所以要欣赏一下沿途风景。”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哀鸣。三人抬头向天上看去。

　　只见一只靑鸰浑身带血，自空中向下坠落。它背上站着一个女子，手中的绳索勒着那靑鸰的颈子，染满了艳红。那女子一身青衣，一条长辫随风摆在身后。不甚白皙的脸上两条长眉入鬓，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凌厉。她咬破手指，将血甩到那靑鸰额头，口中喝道：“吾承女神之恩，受命于汝，身化战鸰，至死方休！”一道红光散去，那靑鸰额头生出青色的冠羽。随着一声凄厉的鸣叫，那靑鸰重重地摔在地上，而那始作俑者则一个翻身，平稳地落在一旁。

　　琉晔用手掩住因惊愕张开的嘴，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靑鸰。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似是经过了一番苦战，颈子上的绳索也软软地趴在地面，血水自上面一滴滴滑落。靑鸰的羽毛有多处都已经破损，暗红的印子与鲜红的血水历历在目。怎么会有人这般残忍地捕捉战鸰？！

　　青翧面色瞬间冰冻，靑鸰好赖也是他同系血脉，看了如何不恼！

　　但最为愤怒的还是魇羽，在那靑鸰落地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似炸开了一般。他有些不确定地靠近那靑鸰，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抚摸他的颈项。似乎感到了温暖，那靑鸰张开眼睛，那充满哀伤的眼中写着两个字——认命。是的，那靑鸰的眼神传达出这样的信息，他认命了，成为那个人的战鸰。

　　魇羽的眼睛已经充血般红了起来，他抬头，狠狠地盯着那青衣女子，身体因愤怒而抖动。“为什么这般残忍？！”

　　那青衣女子冷冷地回视他，“我收战鸰，有何不对？”

　　“收战鸰也不用将他打成这样！你看看他，哪里还有生气？！”

　　“靑鸰的恢复能力很强，不久之后便会止血，很快就能恢复过来。”那女子述说着，就仿佛被伤害、再恢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算能够恢复，疼痛却是无法避免的。你既然要收他做战鸰，就该爱惜他！”

　　那女子微微蹙眉，语气依旧冰冷：“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训。”

　　“你！”魇羽刚跨出一步，却被琉晔挡住。“让开！我……”本要发作的他，在看到琉晔的表情之后止住了动作。琉晔那双隐着愤怒的眼睛像冰冻的火焰一般，令人浑身发冷又如同火烤。

　　“战鸰至死方休，是因为身念女神所赋予的使命，必将战死沙场，而不是要让你施暴虐死！你既然能收战鸰，定然是青羽战将或是四品以上武官。不管是哪种，都应懂得礼教法度。你也知道自己是承女神之恩，受命于他。那你可记得靑鸰乃是靑耕鸟的支系血脉，身上留着神圣的血液？！你这般伤害他的时候，可还记得自己也是靑耕鸟的子孙，与他应如兄弟手足；可知道感念战鸰对主人的忠诚，主人理当回报？若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就根本不配拥有高贵的战鸰，这靑鸰的血统怕是都要比你高贵！”琉晔义正言辞，她一严肃高贵之气顿显，愠怒的眼中射出凌厉光，给人压迫之感。

　　那青衣女子面色渐渐发白，嘴唇轻颤，半天才开口：“让开！他是我的战鸰，我要带他走。”

　　魇羽上前拦着，“不行，他现在需要休息！”

　　青翧走到那靑鸰身边，弯腰俯身，那靑鸰立刻张大了眼睛，欢叫一声。青翧笑笑，伸手抚摸他的羽毛，“很快便不痛了。”他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所到之处血迹尽消。

　　青衣女子惊讶地看着青翧给那靑鸰疗伤。她已是堂堂四品参将，也算久经沙场，自然见过军医用法术为战士疗伤。可如此轻松地使用法术、而效果又能这般显著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忽的一阵心慌，眼前这一行人绝非泛泛之辈，若夺了她的战鸰可如何是好？“离开他！他是我的战鸰！”

　　青翧只当没有听见，继续为他靑鸰疗伤。

　　那青衣女子面色发青，“展风，过来！”

　　那靑鸰听到主人的叫唤，也不等疗伤完毕，晃动着身体站起来，颤颤地踱到主人身边。

　　琉晔只觉眼中一湿，这战鸰明明已被那人伤成这样，却依旧忠诚。

　　青翧眼神一暗，站直身子，一挥衣袖，向山下走去。

　　琉晔无奈地叹口气，“魇羽，我们走。”

　　“可是……”魇羽看看自己的同类，胸口如压大石。

　　看看自己的战鸰，琉晔又转向那女子，说道：“他依旧对你忠诚，你若有心，将来便对他好些。”

　　那女子面色百转千回，却一言不发。

　　琉晔摇摇头，向前追赶青翧，魇羽紧随其后。

　　暮色渐垂，夕阳的余晖落在青衣女子的面庞，她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臂，那里还有些颤抖。这靑鸰的血统怕是都要比你高贵——这句话是多么地刺耳！她武菱，出身低微、家贫如洗。自幼便立志，将来定要功成名就，再不要被人瞧不起！而今天，她居然又一次体味到了久违的感觉，被人轻视！那女子究竟是谁？武菱眼睛微微眯起，手握的更紧，更加可恶的是，这一次的轻视她竟然无法反驳！目光转向身边的战鸰。那鸟儿眼神有些委屈的怯意，低下头去。

　　武菱冷冷说道：“你身上流淌着靑鸰的血，自然知道成为战鸰之后的责任。别人说什么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的主人便可以了。”什么善良、友爱，不过是弱者的游戏。而她，只要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只要别人再不敢将她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