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与明》卷毛轩

5、第四章

　　在静谧无声的实验室里，严浅明反复对比看着白板上的照片和记录的笔记，手拿着黑笔不停的比划着什么。突然，他靠近其中一张照片，仔细看着，又转而盯着其他照片。
　　“会不会...”严浅明飞快的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写完又转身从到实验室储物间，从里面拿出一个仿真硅胶胸腔放在解剖台上。带上手套，看着1号照片，摸着相似的位置，拿着手术刀，一下扎拉进去，再拔出来。他看了看伤口，皱着眉头，“不对...”，他又换了个方向，重新扎了一刀，拔出来，“还是不对...”
　　老张拿着数据报告表，走进来，看着严浅明对着一个假体胸腔嘟嘟囔囔，自言自语，问：“干嘛呢小严，有什么新发现吗？”
　　“老张，”严浅明换了个方向，又扎了一刀，拔出“你看三个受害者微型创口的左侧，”严浅明停下手上的动作，“现在已经知道的是，凶手是拿着手术刀刺的受害者胸腔，但每个受害者创口的左侧，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轻微褶皱痕迹，你看看”
　　老张仔细看了看并对比了三张照片，“还真是，小严你观察的够仔细啊，确实，一般手术刀直接扎进皮肤，周围都是光滑的。而这些褶皱轻微到几乎看不出来”
　　“我在实验，是什么样的方式，会让皮肤出现这样的褶皱，但是，都没弄出一模一样的出来”严浅明看着假体胸腔上被扎的密密麻麻的刀口，“你看，老张，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姿势和站位，出来的痕迹，要么是向左的划痕，要么是右侧的褶皱”严浅明放下手术刀，双手交互叠在胸前。
　　“难道受害者在被扎的时候，是倒立的？”严浅明摸了摸头，“这是什么体位？这么刺激的吗？”
　　“你小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老张走过来挥手拍了下严浅明的头，看着深深浅浅的刀口，皱了皱眉。
　　“这可是个高智商罪犯啊...”严浅明转过身，伸着懒腰，“不！这道题太难啦~我~不~会~做~”
　　“等等，你过来小严”老张紧锁着眉头，戴上手套。只见他左手拿起手术刀，将刀刃握在小拇指下方手掌处，手心向下，逆时针朝胸腔扎去，再拔出来。
　　“王德发（WTF）？”严浅明惊讶的直呼好家伙，仔细一看，伤口几乎一模一样。好家伙，好家伙。
　　“所以...”严浅明看了一眼老张，老张点点头，“现在可以判断，罪犯是个左撇子”
　　“太厉害了老张！”严浅明将手拍的噼里啪啦的响，“我向你敬礼啊，respect！”
　　“也多亏了你观察的仔细，”老张摘下手套，“这算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了，我去通知一下李队”
　　“好的好的，去吧去吧”严浅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今天的新进展
　　“对了，小严，”老张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王德发是谁？”
　　“啊？”严浅明愣了一下，“啊，哦，是我姑父，我惊讶的时候经常会喊他名儿，嗯嗯”严浅明一脸职业假笑
　　老张撇了撇嘴，“一天到晚没正行儿。”
　　许博渊看着办公桌上的名片，不做声。朱助理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
　　脑海中4年前他跟许老爷子的对话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爷爷，你跟我说的一系列的研究，我看过报告和数据了，我不赞同你继续研究下去，我也不会帮助你完成任何一项实验…”许博渊，扔下一本研究数据报告在许老爷子面前
　　许老爷子是一个高高瘦瘦，头发花白的老者。但花白头发下的面容，却不像发须一样苍白老态，反而显得精神抖擞。
　　许老爷子看着被扔在桌上的报告，抬眼盯着他，用不可抗拒的语气说“这不是你想不想，会不会的事情，”
　　“怎么，”许博渊自嘲似的笑了笑，“爷爷你想逼迫我么？”
　　“赵博明要从米国回来了，”许老爷子淡淡的说着，眼神却不看着许博渊
　　许博渊愣了一下，对于赵博明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但却又陌生到，听见他即将向自己靠近，有些不安。
　　对于赵博明的印象，少得可怜。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和一张黑色的，没有洗过的底片。
　　黑白照片上是一对刚出生的婴儿，脸庞，身形大小，一模一样。而底片上，是两个约莫两三岁小孩，一前一后站着，也是一模一样，如同复制，粘贴。只不过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张牙舞爪，做着鬼脸。
　　零星的记忆都是从许老爷子这里听到的。3岁，妈妈抛下他，带着弟弟跟一个富二代跑了。后来，婚姻不幸福，被抛弃的母子俩不得不南下打拼，再后来，弟弟在米国完成学业，并找到家里。
　　“无非是想要回来分一杯羹罢了，”许老爷子冷声到，过了半响，才缓缓看着许博渊，“这个研究，你也看到了，首都那边研究室，成果非常显著，”许老爷子缓缓站起身，拿着旁边的拐杖，“下个月，首都那边已经发了请帖涵了，你作为公司代表，过去亲自检测一下实验结果”
　　“可是爷爷…”许博渊还想说着什么，但许老爷子已经走出了房门
　　赵博明回来的三年，许博渊从未正面跟他见过。只听闻自己不愿触碰的供货链和收货渠道，赵博明接手了。并且明里暗里，时不时留下一些物件，仿佛在挑衅一般。
　　“这么急不可耐了？”许博渊冷眼说道，“既然都找上门了，那就会一会吧。”语气冰冷麻木。朱助理识趣的在一旁默默站着。
　　在海市最东边的郊区，有座不算很高的山。在通往山的路上都是郁郁青青，偶尔会有一两只野兔从草里钻出来，从公路的一边窜到另一边。而山的另一头，连接着码头，这里停留着开向世界各地的船舱。这一块区域曾被评选为国家级自然森林公园，因此也不允许被开发。
　　许博渊开着轿车，在公路上奔驰。公路两边的参天大树，在后视镜中显得格外矮小，一颗颗迅速向后移动，又不断有新的树再次入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不知开了多久，轿车停在一道两人高的铁栅栏面前。不一会儿，铁栅栏缓缓打开，出来一个带着口罩，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长长的披挂盖住了膝盖。男人朝车里点了点头，“许先生”
　　铁栅栏后面郁郁葱葱全是一人高的绿植，只留有两个单人过道。从左侧的过道里出来一个双人座的旅游观光车，观光车上的两个人都跟男人一样，穿着长到遮住膝盖的白大褂。其中一个男人走下观光车，小跑到轿车驾驶位，开了门，“许先生”男人称呼
　　许博渊走下车，将车钥匙丢给替他开门的男人，坐上观光车。车开着，又从右边的小道开进了绿植中。
　　小车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别墅前立着两个石狮子，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石狮子身上的白漆，深一块浅一块，坑坑洼洼。
　　别墅的木门，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是黑色还是红色。从门后走出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男人，两人齐刷刷的称呼了声“许先生”后，其中一人为许博渊穿上防护服。
　　“董事长已经在等着您了。”
　　随着两人的带领下，许博渊穿过一条冗长的走廊，两排挂灯，昏昏暗暗的闪着米黄色的光。走廊的尽头是个向下的长条弯坡楼梯，以墙面为轴心，慢慢向下延伸。安静的通道里，只剩下皮鞋跟石板地面触碰发出的啪嗒声。
　　不知过了多久，平滑的地面慢慢印入眼帘。紧接着出现的是一道厚重的红木色防火门，领头的男人使劲将防火拉开，露出里面的一道防弹磨砂玻璃门。
　　这是一间面积不小的地下实验室，白色仪器连接着管子遍布的到处都是。墙上一排排小型玻璃柜里，放着一只只小白鼠，有的躺在那一动不动，有的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徘徊。时不时的有穿防护服的人路过他面前，并向他点头。许博渊抬起头，许老爷子正站在楼上的落地窗前，杵着拐杖注视着他。
　　一旁带路的男人示意他上楼，许博渊没有理会。
　　他走到一个如同法棍一样的白色仪器面前，按下了一旁的红色按钮。白色仪器噗噗冒着白烟，缓缓地打开，一分为二。里面摆着两排亮晶晶的玻璃试片，试片中央蓝色扁平状晶体显得格外耀眼。32颗蓝钻，一律被压的扁平，边缘有不规则的晶体炸裂形状，安安静静的被摆在显示零下20摄氏度的仪器里。
　　“赵博明的动作挺快的，”许博渊走上楼，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为了拿到这些东西，费了不少心思吧”
　　许老爷子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身走进了一道暗门里。许博渊站起身跟了进去
　　“你应该对3238号的成果，抱有很大的兴趣”许老爷子边说边打开一个盖在玻璃箱上的红布帘子，里面的
　　小白鼠因突然照射进来的白光，显得异常不安与躁动。
　　许博渊看着玻璃窗里，随着许老爷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声音高低起伏，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