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与明》卷毛轩

4、第三章

　　街边的路灯闪着不起眼的淡黄色，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何为乐”酒吧门口。
　　跟市中心其他酒吧相比，“何为乐”算是最不起眼的一家。一扇单人门，不高不矮，一次正好只能通过一个成年人，招牌也是寡淡的暗灰色，小小的固定在房梁下面。但还是抵不住门外排队等待的少男少女。
　　从轿车驾驶位下来一个穿西服的人，不合身的西服遮不住浑身紧绷的肌肉。他迅速走到后座，打开车门。
　　车内跨出来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男人，修身休闲裤显得腿格外长。引得站在门口的人围观
　　男人推了推眼镜，径直走进了酒吧。
　　随着门一开，里面的音乐声和交谈声混杂在一起，仿佛被放大数十倍，炸开在街道中。
　　在西服男的带领下，男人从走到过道的尽头。尽头里挂一幕黑色半人高的帘子，帘子后面像是个储物间，堆着杂物箱。西服男将杂物箱向两边推了推，让出一条狭小的通道。
　　男人熟络的弯腰走进通道，走了两三步，拐入了一个双人电梯。
　　随着吵闹声越来越小，电梯到达B2层。谁也想不到，在市中心一个小小的酒吧储物间下面，竟然有个地下室。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顶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左手夹着雪茄，右手搂着一个穿着貂皮大衣，浓妆艳波的女人，笑咪咪的迎面走过来迎接
　　“好久不见，赵先生”中年人，将右手从女人屁股上挪开，在裤子上擦了擦，四指并齐，伸向男人
　　“手就不用握了吧，蒋老板”这个被称为赵先生的男人，垂目瞥了一眼，直接走到沙发旁，
　　“小顾，”赵先生推了推眼镜
　　西装男从裤子兜里拿出一瓶喷雾，熟练的喷在沙发座椅、扶手、靠垫等角角落落
　　“赵先生，还是这么的爱干净”中年男人一脸谄媚的笑着
　　“废话不多说了，”赵先生点上一支烟，“东西呢”
　　“在的在的，”中年男人一边点头，一边朝一旁的手下和女人使眼色，待女人走后，手下拿出一个铝制手提箱，横摆在桌子上。中年男人咔哒两声，打开手提箱，转向赵先生。
　　箱子里面是两片像储存卡一样的芯片，和一小袋蓝色的钻石。
　　“十二面体蓝钻，”中年男人两眼放光，“天然蓝，三十年才能有一颗”话落，用粗壮的大拇指和十指夹起袋子，“28颗，半个地球上的蓝钻都为您找来了，都能买下一整个海市了...”
　　赵先生看了看芯片，朝小顾看了一眼。小顾从手提包里拿出拇指般大小的白色仪器，对着芯片滴滴两下，仪器上的亮点由红色变为绿色。
　　确认后，小顾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卡里有600万美元...”赵先生用指尖点了点银行卡
　　“嘿嘿，谢谢谢谢...”中年男人刚上前一步，就被小顾一掌将头按在茶几的玻璃上
　　“嘶~哎哎哎，赵先生，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被按在桌子上不得动弹，两个年轻手下面面相觑
　　“蒋老板，”赵先生手肘抵住膝盖内侧，身子微微朝前倾，镜片后如同漆黑夜色的眼眸，渐露凶光“南非人把钻石交到你手上的时候，一共是32颗，其中有4颗个头小，瑕疵严重，怎么，被你吃了？”
　　中年男人瞪着惊恐的眼睛，厚重的嘴唇不住颤抖，“你派人跟踪我？”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赵先生，我是看那4颗，裂痕太严重，应该不值什么钱，所以才...”中年男人颤抖着肥硕的手，掀开衬衫，从西裤内兜里颤颤巍巍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摊在桌子上，正是4颗有些磨损但依旧精美耀眼的蓝钻。
　　“赵先生，我真的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中年男人双手合十求饶道，“我真的是看着好看，这蓝钻，就是给我，我也出手不了啊”
　　“放开他吧，”赵先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走到跌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我们合作这么久了，你不该动这种心思，”赵先生转过身，不屑的看着地上趴着的中年男人，“何况，动在我赵博明的头上”，说罢，随着中年男人一声惨叫，赵博明踩在男人手指上的皮鞋脚跟转了转，走向电梯
　　电梯缓慢关上门，房间里回荡着赵博明冰冷的声音，
　　“要是想有下次合作，记住，老实点”

　　朱助理看着手机上显示的11:30pm，在路旁着急的拦着出租车。
　　“师傅，到江滨路96号，万锦大厦”朱助理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了后车座，食指在手机背面焦灼的频繁敲着
　　“师傅，麻烦快一点...”
　　“哦哟小伙子，不是我不想快嘞，”的车师傅按了按喇叭，“你别看是半夜哟，去市中心的车子呀，不要太多哟”说罢，又按了按喇叭，摇下车窗朝前车嚷嚷“帮帮忙呀，车道上黄线不能停车的呀，下车快点的好吧！”
　　半夜的海市，车水马龙的车灯、淡黄的路灯、各类的广告灯、路边店铺炫彩的LED灯，共同绘制成一幅五彩斑斓的画中画，将海市的夜空照耀的无比明亮，大概“不夜城”的美誉，就是这么来的吧。
　　但朱助理没有心思看这些。原本十二点前应该提交的，许总修改好的莫山科技投资策划案以及整理好的合同，被他遗落在办公桌上。
　　“早知道不参加这个同学会了。”朱助理握着手机，不停捶着自己的大腿外侧。虽然说自己是做助理的，但一直以来，大大小小的事物，更多的还是许总提醒自己跟进整理，帮自己完善没有完成的工作或者出错的文件。
　　朱助理想到在自己刚进公司无数次犯错、笨拙跟不上公司进度、一度怀疑自己甚至产生退却心理时，许总一次次的为他收拾好残局，也未曾责怪过他半句。
　　“如果只是对我感到愧疚，那就尽全力替我分担。如果困难会让你感到挫败，那就试着去解决，而不是逃避。”这是许总在朱助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递交辞职申请时，对他说的话。
　　在朱助理眼中，许总不是领导，更像是太阳一样的存在，照耀着他，指引着他。
　　哪怕一次也好啊。朱助理想着，帮他分担一次也好啊。
　　出租车停在万锦大厦楼下，朱助理扔下一张钱，转身就朝大厦里奔去。
　　“叮”电梯停在32层，朱助理快速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打开抽屉，取出厚厚一沓材料。他喘着粗气，刚合上抽屉，抬头间恍恍惚惚看到里间有微弱的灯光。朱助理侧头看了一眼，似乎看到总经理办公室的灯亮着，磨砂玻璃影影约约照射出微弱的黄光。
　　朱助理走到磨砂玻璃旁，门是半掩着，留着半掌粗的缝。透过门缝，朱助理看到许总背对着他站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桌子上的材料，修身休闲裤衬出腿格外修长。
　　“许总，还没走吗...”朱助理敲了敲门，走进来。
　　刚进门，才看到沙发一旁站着的男人，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服。紧绷的肌肉似乎要把西服撑爆开。
　　办公桌前站着的男人转过身，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却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熟悉又陌生。
　　“你...你不是许总？”朱助理皱了皱眉头
　　他很肯定，他不认识站在眼前的男人。虽然跟许总拥有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但眼神里却满是不恭和邪魅，邪魅中却透着一股凶狠。虽然许总的眼神也是冷漠平静的，但冷漠下是隐忍的温柔。而眼前的男人，还没说话，光是看着朱助理，就让他忍不住寒颤，仿佛自己是猎物一样被盯着。
　　“看来许博渊这两年，没少培养你。”男人开口了，声音清冷低沉，又带有一丝玩味。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朱助理向后退了一小步，手背在身后，指头轻覆在手机一侧的开关按钮上。只要连续按两下，就会自动报警。
　　“看来许博渊从来没有提过我啊，”男人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点上一支烟，“可真是有点让人寒心呢”
　　“请你不要在这里抽烟，我们许总不喜欢别人在他办公室...”朱助理向前一步还未说完，就被西服男一把钳制住。
　　“干什么！我报警信不信！”
　　“小顾，不要这么粗鲁，”男人朝西服男挥了挥手，“你看到我的样子，应该清楚，我跟许博渊关系匪浅”
　　看着朱助理充满敌意的目光，男人不屑的讥笑一声“你以为许博渊安安稳稳的坐着他总经理的位置，就单靠他自己做点投资和小项目？”
　　男人走到朱助理身侧，一只手搭在朱助理肩上。手指的力道，让朱助理吃痛的龇了下嘴角。
　　男人微微身侧，斜睨他，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告诉许博渊，不要以为躲着不见我，就可以回避一些事情，我可以等，许老爷子可等不了。”
　　说罢，丢下一张名片，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皮鞋声渐渐远去，朱助理突然缓过神来，大口喘着气。紧握手机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渗出了冷汗，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名片，名片上赫然写着
　　“许氏药材进出口集团，项目部经理：赵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