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曹二小姐 ...
-
“诶诶，听说曹司令的女儿马上就要回北平啦。”
“唉，等曹司令接管了北平，曹家人还不得一个个涌进来。马上这块地方就要跟着改姓曹啦。”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北平城里某一个不起眼的小面馆，两个身着短衫的中年男人凑在一张八仙桌边儿上聊着闲天。
喧闹的声音几乎将二人的交谈掩盖，他们也压根没想回避言语中所提及的那个只手遮天的人物。
毕竟那离他们实在是太遥远了。
“谁说不是呢？据说那曹司令啊，脾气火爆着呢，真希望以后还能有口热和汤面吃。”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曹司令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真别说——听说在平阳的时候，有人得罪了曹司令，那腿啊，是活生生地被打断了！”
“啊，你可别唬我！”
“哎唷，这种事儿，我哪敢乱说。你想想，曹司令那么恐怖，他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一定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母夜叉！”
这人说这话时还不忘抖一抖手里的筷子，好像他此时就是那青面獠牙——专门吃人来了。
隔壁桌的食客被他的话逗乐，都哈哈大笑起来。那人自己似乎也觉得很好笑，咧着嘴摇摇头，趁隙扒了两口面，随后又与他们哄闹，扮演起母夜叉来。
知道的是以为他在演那传闻中的曹二小姐，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他是在模仿他家那泼辣媳妇，背地里偷偷耍起威风。
殊不知，几张桌子开外，有人却因他们的话坐立难安。
老葛紧张地压低帽檐，头也不敢抬。素日里一贯沉着冷静的他，此刻却不敢直视坐他左手边的姑娘。
被他惧怕的对象呢，也是稀奇。倒不是什么畸形奇葩，相反，一身素净普通的棉袍，裹在她身上，格外洁净靓丽。
女孩眉目凝神，肌肤细嫩，不施粉黛也足以叫人频频侧目，与周围五大三粗的市井百姓格格不入。
若不是她择了一个好地方——一个不受阳光眷顾的角落，又恰好被坐在外侧的老葛挡了身形。不然，以她的样貌，单是不动声色地往这小面馆一坐，也准得招来不少人的目光。
“曹小姐，要不…我去让他们闭嘴。”
老葛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煎熬，压着嗓音做贼似地说着。
“不用。”女孩笑着摆摆手，露出皓齿，眉眼歪歪，“让他们说去吧，多有意思啊。”
老葛想再说些什么，可惜一声叫嚷挡回了他的话。
“诶，客官，您的两碗双浇面来咯！”店小二端着菜盘子疾步走到他们桌边上，脚步快，手稳当，面到桌上没洒出一滴汤。
曹雪珏道了声谢。
“这家店看来卧虎藏龙嘛。”小姑娘熟稔地从筷筒里抽出四根筷子，递一双给老葛。
老葛受宠若惊，本能地想要站起来回应，却先一步被一道柔柔的力量给按住了肩膀。
曹雪珏笑着拍拍他:“客气什么，不嫌弃就将就吃呗。”
“我哪敢……”老葛的声音极低，双手接过了木筷，眼神往她手里的那双瞟，“我给您擦擦吧。”
曹雪珏没等他把话说完，筷尖儿已经挑起了一撮面正准备往嘴里送:“好端端的，去擦它干嘛？”
老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跟了程凤台这么多年，二爷的习惯早就已经刻在他心里。虽然程凤台很少…其实根本就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可每次在外用餐他总会先把餐具、台面擦擦干净。
日子久了，他本能地以为所有娇生贵养的达官显赫都有这股子矫情劲儿，独独漏算了曹雪珏这一特例。
他曾被程凤台所赏识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换到曹二小姐这里，倒显得滑稽可笑。
也是，他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这位曹二小姐的与众不同。
不然……
不然，当曹雪珏喊饿，他准备开去西洋餐厅的时候，这位小姐也不会随手指了间路边的面馆，就地解决饥饱。
老葛的神情很是复杂，他花了那么多年才勉强参透他家二爷的心思，如今又来了个这么难伺候的主。
往后日子可堪啊。
这厢曹雪珏才没老葛那么弯弯绕的心思。她吃东西吃得很快，大口大口地吃，无忧无虑地嚼。
偏偏她的吃相很优雅，让人嫌弃不起来，反而还有点讨喜。
不知是不是因为外貌的加持，纵使曹雪珏再怎么张大她那深渊巨口，也不显狼狈，吃东西的时候总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叫人看的赏心悦目，不自觉地也会增加食欲。
一碗汤面落了底，曹雪珏轻轻放下碗筷。这时候才勉强在她身上体现出了那么一点点上层人士的餐桌礼仪。
老葛原本因为曹二小姐特立独行的个性而苦恼，没什么胃口。等曹雪珏的筷子敲到了桌面，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也吃完了整整一碗。
“诚不欺我，北平的面还真好吃。”
曹雪珏一脸满足，转身从小包里翻找着什么。
眼疾手快的老葛立刻递了一张纸巾过去:“洋人的面就吃不惯了吧？”
这才跟曹雪珏相处没一会儿，老葛的语气就比他们刚见面时松快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汤面情谊”吧。
曹雪珏接过纸巾很有礼貌地道了谢，“那自然是不能比的，家乡的味道只有家乡才有。”
老葛认同似的点点头，心里头对曹雪珏又变了一层认知。
曹二小姐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别的公子小姐，年轻气盛，眼睛直往天上冲。但凡见过洋人那些花里胡哨的新鲜玩意儿，哪儿有不称赞道好的？更有甚者，谈及国外的产品，得意地就像是出自他们自己的手里。
可这曹小姐，出洋留学四年，没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晕了眼，言语谈吐间丁点没矫揉造作之意。
这一点，倒是和程凤台颇有相似之处。
二人又歇了片刻，收拾行装就准备离开。
程凤台的车，干净、简洁，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香味，车椅后面的兜子里还备着简单的洗漱用品。
“话说，老葛啊。程二爷什么时候回来？”曹雪珏撑着脑袋，靠在车窗台上看着北平城的热闹风光，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快了！”老葛顿了顿，“本来二爷早就整顿好了，谁叫那东边的事来得突然，这迫不得已才出了城。又哪想小姐您正好前后脚来了。”
曹雪珏无奈地笑了笑:“是，是我的航班晚了点。那他程凤台就乐意把我一个人撂这儿啦？”
老葛对曹二小姐口中的新鲜词儿扬了扬眉梢
，“这不让我来为小姐您接风洗尘嘛，二爷他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走前还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照顾好小姐您啊。”
这话不假，程凤台走之前，确实百般嘱托，一定不能亏待了曹二小姐。
不为别的，就为前些天曹万钧的一通来电。
“凤儿啊，我闺女马上就要回北平啦。你可得先替我照顾好咯，要是等老子回来，看到我闺女少根头发丝儿，唯你是问！”
曹司令的女儿回北平，本就不是什么小事。如今曹司令再特意跑来强调两句，程凤台哪儿敢不重视呐？
原本讲好是昨天回来，谁知左等右等始终没见着她人影，倒是等来了另一通电话:一开始谈得妥妥的生意，又闹起来了，赶忙来请二爷过去显个神威。
这还真不是交代一下别人就能办利索的，反复拿捏过后，程凤台才决定先去解决迫在眉睫的事。
这不凑巧了吗，二爷前脚刚领着一批伙计直往东边奔，后脚就接到了报告:曹二小姐已经到城门口啦！
于是乎，这位老葛司机一下子忙得晕头转向，迅速拾掇好装束，赶往城门。
老葛的车技很好，人来人往的大道愣是像条平坦开阔的公路，曹雪珏坐在里头没感觉到一点颠簸。
看遍了英伦风的街头巷尾，这乍一回北平，一股子京味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怪呛人的。
一碗面才刚下肚，听着外头冰糖葫芦的叫卖，哪儿能不心动啊？还有那什么炸灌肠、豆汁焦圈，个个未见其身先闻其香，馋得她眼睛直勾勾的。
曹雪珏抽抽鼻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先在北平玩个痛快。
不一会儿，他们便抵达了程府。
曹雪珏隔着车窗，远远瞧着那栋建筑，忍不住唏嘘一声。
该说不愧是王府旧宅，光是外墙那气派，随便哪一处飞檐都是精雕细琢的。单是窥其一隅便可知全貌的富贵。程凤台啊，是下血本了。
轿车拐了个弯，方才到了程府的正门。
乌央乌央一大波人就立在门前，为首的几个虽然眼生，但曹雪珏也能推测一二。
老葛停了车，站在最前排穿着貂皮大袄的女人殷勤地走下来，紧跟着的还有一个来为她开门的伙计。
“哟，我们珏儿几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啦。”说话的人是程美心，拉过曹雪珏的手拍了拍，操着一口南方的腔调，都能腻到人心里去。
“程夫人不也是吗？说了您别见笑，刚才在车上看见您，还以为是哪家的年轻小姐，这下了车才知道啊。别人都是越活越老，唯独程夫人您，是越活越回去啦。”曹雪珏也提起一个标志的微笑，奉承话说的一套一套。
眼见的二人气氛融洽，可不知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曹雪珏嘴上一口一个程夫人，那是压根没拿她当娘。从一开始她们二人见面，曹雪珏就是这个态度。
既不过分冷漠，也不过分亲热，就像交际场上萍水相逢的朋友，说的全是客套话。
在她眼里，程美心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打心底里同情这个原本会成为她嫂子的女人。但是认她为母，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程美心呢，哪怕只是个姨太，也没法磨灭她那出人的傲气。
众所周知，曹家父子关系紧张，父女关系却好的出奇。曹雪珏将撒娇的技能融会贯通，每每都能踩在司令心尖儿上，弄得司令疼她疼得不得了。
程美心看在眼里，表面陪着笑，心里不知道骂过曹雪珏多少次小狐狸精。
可到底也是做人家的后妈，笼络丈夫的心，还不得先从笼络孩子下手？大公子姑且不论，这个小女儿，她是势在必得的。
程美心乐得掩嘴笑，拉着曹雪珏往门里走。
“瞧我，光顾着叙旧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妹，这是我弟妹的弟弟。范家堡的四公子。”
她最后一句话倒显的多余，听起来像是刻意炫耀了一下自己弟妹的出身。范家堡，多么响亮的名号。
曹雪珏觉得好笑，她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的？但也仅限于心里想想，目光随之落到那二人身上。
“早听说曹司令有个女儿，玲珑秀气，知书达理，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先是程二奶奶开了口。这个女人讲起话来雍容大度，不由引起曹雪珏的好感。
她身旁那穿着波点高领蓝西装的男人可忍不住了，伸出手来向曹雪珏示好:“哪有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曹小姐若是不嫌弃，叫我范涟就好。”
他这话明显是往近乎里套，曹雪珏也不好回绝了他。同他握了手，客气地笑了笑。
“二奶奶谬赞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我爹还总说我是野丫头呢。论才貌，我恐怕是远不如范公子见过的那些小姐们的。”
“诶，曹小姐可太谦虚了！”范涟没调笑两句，程美心就提议先进屋里再慢慢唠。
“曹小姐一路风尘仆仆，一定饿了吧，要不咱先去用餐？”范涟嬉皮笑脸的，上赶着到曹雪珏边上献殷勤。
“是啊，我特地吩咐了厨房，都是珏儿你爱吃的菜。”
说话间，程美心想过来挽着曹雪珏的手臂，怎料曹雪珏不显山不露水地往旁挪了两分，似乎无意地躲开了她的手。
曹雪珏没往她那方向看，扭头望了望程二奶奶，又看了看范涟，最后才把视线投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实不相瞒，刚才进城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一顿了。这一星期都在船上，实在是想念故土的味道。对不住啊程夫人，白费您一番好意了。”
八面玲珑如范涟，怎么会听不出来曹雪珏的弦外之音，立马附和道:“坐一个星期船呐？我可知道，那挺不好受的。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既然用过了饭，就赶紧歇息歇息吧！行李都应该直接送到曹小姐您的房间里了，我带您去吧。”
“多谢范公子，不必这么麻烦了，随便叫个人带我去就行。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都怪我来得迟了，耽误了你们的饭点。”
程美心摆摆手:“哎哟，这哪儿的话啊？你头回来，怎么能把你撇下，自己去吃饭呢？我带你回房去，啊。弟妹，你们先去吃吧，涟哥儿刚刚不还喊饿呢吗。”
范涟一听，急得觑了眼曹雪珏的脸色，辩解道:“诶诶…我可没有啊……”
曹雪珏只是笑着，没再推脱程美心的好意。范湘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寒嘘了两句便和范涟走了。
程家大宅外秀中慧，大到亭台楼阁，小到盆栽植被，无一不在显露金贵。
曹雪珏跟着程美心的步伐，一边暗暗记路，一边观光游赏。若不是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家仆，曹雪珏简直就要以为自己是旅游来了。
“这宅子可真好看，平日里应该打扫起来应该挺麻烦的吧。”曹雪珏忍不住叹道。
程美心漫不经心地扬起唇角:“麻烦，倒还好。我们家别的不说，下人不少，做起来，快的嘛。”
曹雪珏点了点头，觉得没什么话好再继续同她后妈说，索性沉心在领略美景上面。程美心与她唠些虚话，都是浮于表面的，曹雪珏也就一一敷衍而过了。
在旧王府七歪八拐的，走了好些路才到那所谓的东厢房。程美心交代了几句，简单来说就是有什么需要立刻找她，别客气。
光是这一个意思就费了她不少口舌，看来是打算做稳那关切儿女的老妈子人设了。
曹雪珏乖巧地接连道好，好不容易看着程美心走，才如释重负般松了松筋骨。接着又要去解决另外一个问题。
程美心给她分配的仆人可以说是完全映照了她刚才那句话:别的不说，下人不少。
曹雪珏还以为那跟他们一路从大门到厢房的仨人就是全部了，哪知到了地方才发现，早就有一大摞人在侯着她啦！
曹雪珏看着那一个个蔫了吧唧的小脑袋就头疼，她惯不会用下人。不仅是因为受了新式教育的影响，更是因为她打灵魂深处就受不了这种显著的身份尊卑制度。
尽管在这社会已经生活了二十年，可还是改变不了曹雪珏的价值观。
哪儿那么轻易就能变呢？她的世界观老早就已经成型了，任尔风吹雨打，她曹雪珏还是最初的曹雪珏。
唉，算了，等会儿再去找程美心商量这事。
她选择回房不单是想要脱身的借口，还是因为，她真的乏了。
一个星期的航行可不是开玩笑的，说实话，曹雪珏现在还有种站在甲板上的错觉，飘飘忽忽的，要是一不小心摔一跤，那她准得再起不能了。
扫了眼站她跟前的一干人，曹雪珏立马找到了领班。
一个站在队伍前列又稍年长些的妇人，垂首低眸，沉稳从容，许是在程府干了不少年了。
“随便找点什么事做，暂时不要来打扰我，我要睡觉。”曹雪珏的嗓音不大，可在这群鸦雀无声的人前，倒流露出了几分威严。
领头的那个妇人欠了欠身，应道:“是。”
曹雪珏颇为满意地扫了她一眼，随后便推开房门进屋去。
程家人给她安排的住所可谓是顶好的，家具、摆件，古朴又不陈世，传统韵足又不失新颖，窗明几净，宽敞通透。
风格是走了古风，迎合这座老宅整体的风貌，论细节呢，那也是周到的。
房梁顶上挂着一盏大吊灯，案几上摆着一座电话，茶壶旁的小盒子里叠了一大摞整整齐齐的方巾帕，窗台边上还摆了束玻璃瓶装的小葵花。
推门入眼便是间厅房，牛皮沙发在光线下反射出柔和的颜色，踩在脚下的毛毯绒暖舒适。
整间屋子装饰物不多，可安置在里头的物什没一个是平平无奇的。想必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奢侈品，留给她，确实有些浪费了。
一个乍看普普通通的客厅，暗暗涌动着富贵的气息。曹雪珏也不矫情，既然配给了她，那如何使用都是她的自由。
曹雪珏脱了外衣有条不紊地挂在衣架子上，她刻意而为的动作也仅此而已。
小姑娘个头不大，手劲儿不小。把摆放在沙发旁的行李箱随手一提，那鼓鼓囊囊的小箱子准确无误被提上桌面。
她倒腾了会儿才从里头掏出一小花包走去洗浴间。收拾也不带收拾，摊开的行李箱就赤裸裸的躺在桌上，好像那昂贵的黑黄檀茶几只是某个小公园的冷板凳一样。
一番简单的洗漱完毕，曹雪珏上楼走向主卧。
东厢房一共有两层，一楼用作待客，二楼才是卧房。
她的屋子是最靠东边的一间，采光极好，修饰地也合她心意。窗口对着阳光，曹雪珏走到窗边，才发现这里的视角很是开阔。
院子里的风光一览无余不说，还能看到程府东侧门前的小巷。北平街市上洋溢的热闹气息些微漫过来了一点，给门后的绿植染上不少生机。
总的来说，她很满意。
曹雪珏转身打开衣柜，淡淡的清香迎面飘来。她的衣服全给打理地妥妥当当，按照要求逐个摆放，多余的褶皱一点没有。
她没有洁癖，没有强迫症，唯有在衣柜陈列这一点上面格外苛刻——当然了，也只有对别人苛刻，她自己整理起这些衣服来，可没那么多的耐心——满柜子的衣衫，一半都是她设计的。
她留洋出去学的就是这个:服装设计。
不知是职业病，还是在学习了这行后开始了解制衣的难处，曹雪珏别的可以不拘小节，就是怕别人碰坏了自己的宝贝衣服。
那一针一线可都是她的血汗啊！她把每一件衣服都视如己出，这份心情导致一个年芳一八的青春少女，先一步尝到当妈的滋味。
曹雪珏迅速换了身睡衣，倒头便摔在卧房中看起来最温暖的大床上。真丝棉被的质感与劣质丝绒不同，曹雪珏不睁眼也能轻易分辨出来。
都是铁真的。程府里怎么可能容得下假冒伪劣商品？
有钱真好啊。
曹雪珏感叹着。
眼见蓬松的被褥由人躺下的地方陷下去一团，紧接着那灵动的小身影便三下五除二钻进了被窝。
曹雪珏原来早就累得眼皮打架，只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北平美食面前，一直撑到现在。如今脑袋沾了枕头，很快便睡着了。
再一觉醒来，月牙高高挂，已是深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曹二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