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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携君弃尘(日常/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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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每夜疯长,日日去竹林散步,眼睁睁见它们从稀少变得泛滥成灾。于是两人得空时,还会砍一些早已成熟的竹子来。或留或卖,皆看自己心情。
夕源穿上红纱外衣,站在镜前出神。曾经他穿遍所有颜色,从未尝试红色。直到那日听说杨泊越喜欢红色,他才套上。倒不是红色不好,只是让他想到自己的娘亲。
很像,太像了。比夕柚更像她。夕柚眉眼间愈发英气,行事果断,宛如飒爽的侠客。倒是他,眼睛半睁时会从眉宇间溢出一抹忧郁。这抹忧郁足以令旁人分不清。更何况是与自己娘亲生活过一段时日的夕源。
如今再穿这红色,并不为杨泊越,亦不为娘亲,却也不为自己,仅仅为已经释怀的那份曾经。
“好一名娇俏的小郎君。怎么,换套衣服竟还不舍得出来让我们瞧瞧?”
杨泊越里衣杏白,外披一层青竹衫倚在门前。夕源看向他手中拿的玉笛,下面的坠饰已经从平安玉扣改成金元宝。看得他直皱眉:“倒也不怕让贼偷去。”
“今日我还就把这金元宝光明正大戴出去,看看哪家小贼有本事从我身上抢钱。”金元宝被他举过头顶,不知道的,怕会以为他是哪家杂耍团的。
嘉伊轩改作舒韵阁。应夕阳之邀,三人提前一日出发。松针边打哈欠边跟上他们的步伐。
途经他们曾经熟悉的每一家店铺、转角。两人似往常那般对店家打招呼,得到的回答不外乎皆是,“竟是你这位小公子,真是许久未见了。”
“当初去哪里做活了?邻国还是海外?”
“如今回来可是为置铺子?我手上现有几家好的,若不嫌弃,倒也可租于你们。只是如今行情太好,价钱低不得。”
“两位公子可有娶妻?倘若没有,我王大娘今日就做回媒人,办它个双喜宴。正巧钱家两位姑娘尚未婚配,大小正与两位公子年龄相当,大女温婉,小女娇憨。容貌那都是一顶一的好,与两位公子若是站在一处,哎哟哟,不知有多般配呢。”
杨泊越随口应付两句,忙拽着两人坐马车。
夕源坐在杨泊越旁边,盯着正在顺气的杨泊越,只觉可笑。“在街头提议坐马车时,你一口回绝。怎么现下倒闹着要坐了?”
“本是想学白砚之那般与他们叙叙旧,哪里料到环境这般嘈杂?”
“白砚之是乐在其中,你我皆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自然是学不出其中精髓。同样的地方于白砚之来说是天堂,于你我来说是泥沼,既然感受不同,又有何可学的?”夕源依然笑着。
松针坐在他们对面,白眼此时已经翻上天。
“人嘛,吃饱喝足总要找些事做。更何况我大病初愈,先前那些往事早已被我抛之脑后,也是当下才记起来。”
夕源透过杨泊越看向轿帘外的街市:“探头与他们打招呼倒是比较适合你,只回想回答的,不想回答的便当做没听见,毕竟我们马车在走。他们也不会往心中细想。”
杨泊越摇摇头,“好计策。不过方才一战,已经消耗我全部心力。如今我探头看一看街市便好,打招呼便不必了。静心,比较适合我。”
夕源笑时瞧见玉笛,玉笛尾处坠着的金元宝已经不见踪影,只余半丝红线。想到片刻后杨泊越的反应,便更加想笑。不过为了让杨泊越不提前发现,还是先掩一下笑容罢。
谁知杨泊越见他笑,拿起玉笛指他。登时便发现金元宝已不知所踪,惊讶之余,夕源忙安慰他:“入宫向夕阳再讨要些,还可用金线系上。”
不但没有安慰到杨泊越,反而自己还被玉笛打上一棒。并不重,却另夕源疑惑:“我可有哪句话说错?”
杨泊越轻笑一声,从背后拿出那锭金元宝:“你师父终是你师父。让你照顾我一载,竟令你生出惯性来,若不敲打一番,我都要成你徒弟了。”
夕源非但不恼怒,反而抱起杨泊越的胳膊装可怜起来,“那杨泊越师父,你亲我一口,否则我平白挨这一棒岂不委屈?”
“么嘛。”
松针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已绝望。闭上眼睛,心中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车夫将三人送到宫门口,付完账后两人携手入宫,一人在身后骂骂咧咧。
待几人走到舒韵阁时,听到屋中笑声一片,便知受邀之人并非三人而已。松针忙跑过去开门,随后便站到白杨身后。
杨泊越与夕源刚踏进门,看见眼前的景象皆是一愣。桌上摆的净是赌具。
“呦,如今竟还整上这稀奇玩意了。”
白砚之抬头,“这哪里是什么稀奇东西?你们两人整日连门都不出,如何知道这世界的有趣?你们若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喏,我让空竹买的捶丸。待我们赌完此局,陪我打两轮捶丸也好。”
杨泊越一瞧,开心地把玉笛都转起来了。“古代的高尔夫?好啊,你若是陪我玩这个,那你可就别想赢了。”
白砚之却是未看他一眼:“大言不惭。小心过会儿输到夕源安慰你一夜,连正事都做不得。”
杨泊越红着脸瞪他:“闭上你的嘴。”
夕源轻咳两声,也是红着脸,不曾答话。
说是抡两局锤丸,结果真就是两局,连第三局都没有。皆是杨泊越胜。倒也正常,杨泊越初中三年的唯一乐趣就是这个,赢白砚之两局再简单不过。本身是想让他一局的,可杨泊越想到方才他还调侃自己来着,于是便不存在让他一局这一说了。
临近傍晚,夕阳批完折子来与他们赏月饮酒。几人这才明白喊他们来做什么。
一个月后中秋,如今时局刚稳,宴请四方又是规定,何况还要借此安民心。倘若别国怀有异心,必然此时出手,不免引起内乱。可若将礼节搁置,又怕民众多思,官员不满。
于是请几人代她接待各国使臣,镇镇场面。
每两人带领使臣去接待一位,接待的皆是最重要的几位旁国使臣。
祈朗宁和言逑则去接待栖梧那边的使臣。“也是。栖梧刚被收复,民心不稳,使臣也有不满。我们去接待,还能帮忙安抚。”
夕阳举起彩釉瓷杯:“能得大家相助,是夕阳一生之幸。客套话便不多说,愿……”思考一番,却想不出要庆祝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发现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倒是言逑与她碰杯,道:“愿曾经所思所念之人世世顺遂,心想事成。”
众人纷纷笑着碰杯,祈朗宁明白他在想已故的言柳,于是笑着询问中秋那时的场面,发现并不能转移言逑的注意力后,却也只是用手轻轻拍两下言逑的背。
只相视一眼,便胜作千言万语。
夕柚站起来敬言逑,“那日若非宫主相助,夕柚怕会惹下弥天大祸。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多谢。”仰头一饮而尽。
言逑刚喝完,白杨也站起来:“久闻断梓宫宫主大名,来日定要请教一番冰冻之术。还望届时,宫主不要嫌弃才是。”
言逑明白他的好意,举杯饮尽。“白三公子名声也不小,我在断梓宫没少收到关于你的消息呢。哪里会嫌弃,希望那时你不要让我才好。”
白杨拍拍胸脯,“我白砚之向来不让别人,通常得罪一堆,宫主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几人闻言,纷纷大笑着调侃他。
月亮依然那样清冷,也许是觉得有些吵,耐不住此夜这般热闹。后来潜伏在乌云中,想在他们走后出来,月亮哪里会想到,今夜竟是不眠之夜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