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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时间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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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听到我的心声了一般。墙上的时钟叮的一声响,虚空中似乎有个经年的匠人摁了一下指针:那钟在下一刻变得正常了。仔细瞧现在的时刻,恰好是请柬上宴会开始的时间。……我以手支额想了想,决定换上礼服前去赴约。
宴会深处有人击掌。
我抵达门口往里看了看,整个宴会厅居然只有楚离岸一人。他坐在白烛花卉的深处、长桌的另一端,浓密的眉眼中不见神色,似乎在回忆什么:“礼服很风情,恰似我一年前遇见你的时候。……果然美丽的都很危险。错意了一个晚上葬送了我一年。小土豆,不,阿夏,……你打算跟我耗多久?”
他好像一年前有过印象深刻的经历,而且还和阿夏有关。——这个阿夏似乎并不是我。因为我此前并没有接触过楚离岸。
啊,被人错认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而且当事人还死不悔改,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我心里叫了声苦,坐下的时候,暗暗捏紧了桌上的刀叉:如果这个楚少再度跟上次一样变得疯狂危险,那么这次我就跟你拼了!小土豆我一名不闻,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餐桌上的餐点齐了,我如履薄冰地开始吃东西,顺带拿眼睛觑了几眼楚少:他果然无心餐饮,整个人看上去气急又暴躁,气息都不平稳了。
——应该还是上次说的事情。……他被卡在楚域1年了?那么,1年前楚离岸在纵目睽睽下蹈海自杀只是一场预谋误会或骗局?
他怎么会被卡在这里?怎么会认为跟我有关?我可是循规蹈矩的良好市民,从不惹事!自打认识他以来,可是一门心思替他祈福,希望他平安顺遂。他居然认为我会害他!听上次那一帮人聊天,楚离岸的身体状况都被影响了?
今天,他不会拿我去磨刀吧?
我越想越抖索,捏刀叉的手都开始不稳了。刀叉在餐碟上抖索的声音在诺大的空间里很清晰,他很快就听到了。
我居然听到一声叹息。
“阿夏,你真的想要看我死吗?……你就这样恨我?”
他走过来挨近我,声音喜怒不明,似乎还带着哀与痛。——可我明明记得,他上次疯狂愤怒的样子。我无法平静地看他靠近我;歇斯底里就在下一刻!——我激动地挥舞双手,手上的刀叉很快刺中了他。他胳膊上的血迹很快渗透了出来,殷殷地染红了一大片。
……这就让我更加六神无主、仓皇失措!
我拔腿奋力逃离了现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当当当!河对岸的钟楼适时地响了起来。现在已然又是一个整点。看看那指针所指的位置:……宴会的终止时间到了。我瞅准一个无人的角落,将自己藏了起来。
谁也别来找我。我需要冷静一下。喘息中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打算在慢慢的时间流逝中找回状态。——然而下一个奇迹开始了。
钟楼的钟摆开始不停的作响。
——它不是响了一下,也不是响了十二下。它是在不停地作响。当当当,整个楚域和空城的上方贯彻着钟摆的声音,从一点到十二点,又从十二点到一点。那巨大钟盘上的指针仿佛上紧了发条似的,超级加速度一般地往前飞奔。匆忙而眩目,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它们就已经跑完了一圈。
而天空的颜色,也变得极为骇人。整个天空好比一张巨大的幕布,有人在迅速的抽动幕布的颜色和位置。小土豆我一个站立和坐下的瞬间,一个白天和黑夜就过去了。
河两岸的建筑群,无论是楚域还是空无一人的荆城,夜灯在此起彼伏中点亮又熄灭。和迅速变幻的天幕一样,灯光的明灭也极为迅速。大风从远方刮过,我的眼睛在风尘中眯眼又睁开,睁开又眯眼。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看见了十几个昼夜来往。……大概两到三个星期过去了。
我的内心世界山崩地裂,还未来得及修复 ,就看见楚离岸和他的全管家在下一刻出现在我面前:“原来在这,躲了几个星期过得怎么样?可愿意回去跟我算算那些帐了?”
——过得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我就是离开一小会而已啊!谁要跟你回去啊!
或许是被我又淦又木又火又土的表情震惊到,楚离岸决定抱着我回到楚域那个金丝雀一般的鸟笼屋子。被抱起的瞬间我留心观察了一下,他胳膊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看样子,时间真的过了两到三个星期。不然,以他原来的那个伤势,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我抱起来。
苍天啊!谁来救我!
我的心如同一片田野被野猪粗暴地乱拱乱践踏,此时连怒骂和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盯着楚离岸的脸只是给自己催眠:他不是恶少楚离岸!他不是不近人情、疯狂危险的楚离岸!他是我的阿楚!他是我的完美情人阿楚!他是来救我的!
磁场这个东西很难讲。或许是被我热切的目光感染到,楚离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认真怼我:“别以为这样就可以算了。几个星期前你捅我一刀的事我还记着呢。”
夜空变得很黑了,从这里到楚离岸给我准备的那个鸟笼屋足足有一条长街的距离。在这不明就里的楚域,时令还是盛夏的样子;整个城市在时间的荒野里迷了路,好容易又找回了它本来的样子。我,阿夏,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变成了一座空城;不期而遇的这个男人,他似乎是楚离岸、又似乎是我的阿楚,被困在这个诡谲莫名的苏域空间已经一年了。
我真的和他说的那样,是将他困在这里的恶魔女人吗?
我不晓得。
盛夏的夜风常令人沉睡。昏昏沉沉中,黑暗的夜空中一笔一画出现了两个大字。似乎是极为新潮的烟火,又似乎是神之右手在天空中写着的极为魔幻的启示,横平竖直,像极了书刊中的印刷体,也像极了以往我画漫画时在章节间的注脚。连内容都极为神似;它写着:待续。
好有创意的烟火,连文案内容都别具特色和内涵。我在昏睡前的最后一刻戳了戳阿楚:“看。有焰火。”
那两个字明亮且莹莹地泛着白色的光,阿楚很快也偏头看见了。巨大的两个字在天空中似有两到三层楼高,像跨年夜或生日宴上腾空而起的节日祝福、生日祝语 ,迎接它的目光里都是喜悦。……阿楚看到时,眼底也带着新奇与疑虑:“待续?待续什么?”
深而广袤的沉睡很快袭来,我已困得不能自已。最后的瞬间,我已不想再多话,打了个哈欠便偎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它在待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