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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告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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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酒漠然看着眼前这一团大型海胆状物体,显然晕倒后自己进入了精神世界,周遭水波涤荡,远处星海壮阔。以至于黑煤球似的海胆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你的意思是,短时间内我回不去身体。”因为是精神体,带着愠怒的气势仿如实质化,逼得低处的小海胆颤出一道幻影。
精神体世界状似海星的系统捏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回复这位不好糊弄的主:是的宿主。经过主神系统的精密分析,确认有人在攻略过程中投放了病毒,并初步认定此病毒仅针对于通关者。近些年通关的大佬只有你一位,所以一直没发现。
温酒压着眉,扫向系统:“究竟是没发现还是bug没被触发,还有,你的意思是主神本身就是一个系统,现在这个系统被人种病毒了,我可以这么理解?”
这个问题显然触碰到了某些禁制,没有五官的海星歪了歪躯干,仿佛在思考、纠结,最终发出一阵哔音。
“换个问题,我的精神回归身体的条件是你口中的主神找到投放病毒的人,还是只需要攻克病毒即可。”
海星系统:原则上只需攻克病毒即可。
温酒攻略过的世界数不胜数,但他却是第一次认真思考“主神”这个概念,仿佛曾经也有什么禁制束缚了他的思想,如同被束缚了向宿主透露有关主神的宿主系统一般。而近期内他又频繁接触到这个所谓的“主神”,若说没有所谓的病毒的原因,温酒定然是不信的。
那么,主神究竟是什么?投放病毒的又是谁?或者说是人么?有些问题不想则已,一想便细思极恐。
即便是精神体,温酒也陡然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尖穿透全身直击天灵盖,他忽然间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是何时进入的系统,又是因何进入的系统。
一个经典的哲学问题让温酒慌了神: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沉默,死寂,整个精神体空间因为一人和一系统的同时沉默显得格外可怕。
失去参照物的空间叫人完全失去了时间量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星系统诈尸般“叮”了一声。
“有消息了?”明明是精神体交流,温酒仍然听出了自己嗓音的一股喑哑来。
海星系统:经过主神评估病毒风险等级后,决定先为通关宿主开启特殊通道,充分保证通关用户的体验。稍后宿主便可以回归身体。不过由于病毒仍在肆虐,为充分保护宿主的生命安全与应有的权益,一旦发现危险,我们将立即强行将宿主拉回精神空间。请宿主选择继续停留在精神空间直至病毒被完全消灭还是接受随时被拉回精神空间并立即回到肉.体?
“回到肉.体。”
温酒感觉到一阵眩晕,这眩晕一直持续到他在念酒庄醒来为止。
“小酒!”
入目便是温景翊紧锁的眉头,温酒视线有些恍惚,经年的攻略经所练就的警惕力让他第一时间以冷厉的眼光扫过四周。
许是头一次在“万众瞩目”中醒过来,亦或是方才在精神空间里关于“我是谁我来自哪里”的疑虑加持,温酒这犹如霜刀般冷厉的目光着实让整屋的人愣怔了一下。
包括就坐在塌边,已经亲身亲力伺候了温酒三天的温景翊。
“七哥。”片刻后温酒出声,嗓音哑得有气无力。
温景翊回神,仿佛方才从温酒身上散发出的陌生感只是他的错觉,“小酒莫乱动,你躺了足有三天三夜,需得活络一番才可动弹。温秋,将备好的清粥端上来。温三,将外头候着的郎中唤进来。”
一番折腾,又是大半天过了去。
整个期间温酒犹如一尊精致乖巧的洋娃娃,任由人推来扶去。什么司漠唅什么罗志成一时间全都成了幻影一般消失在耳边,直到蓝子濯先前送来的小老虎不知怎的从圈养的院子里跑了出去,惊动了整个念酒庄的下人。
那白虎虽然是蓝子濯所赠,温酒收得却是心安理得毫无负担,更何况他原本便喜欢猛兽。许是这幅糟糕的身体带来的特殊情结吧。乍然听闻白虎丢失,温酒死寂般的眸子总算恢复了些神采。
“可找见了?”
他声音依然哑,中气却已然恢复了不少。
谢长风道:“暂未。”
温酒这才发现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竟是云遥,一时间也不知道拿什么情绪来应对。在精神空间里经历的一切仿佛梦境,又十分真实地提醒着温酒:他是个来自何处都无从得知的人,这样的人还口口声声同人谈爱情,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在想什么?”谢长风不自觉沉下眉,这是他在忧虑时惯以表现出的动作。
温酒反问:“兮风觉得,人来自何处?”
谢长风面上的疑虑又重了两分,温酒此番晕倒看似平淡,连郎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能察觉,不仅是他,便是连嘴里一惯没有句真话的蓝子濯都察觉到了,温酒变了。
“佛说一切皆虚幻。”谢长风如是说道,话音方落,便从眼前那张苍白羸弱状似无悲无喜的脸上窥探出了一种称之为“嘲讽”的表情来,一瞬间,他想若是今日他只说出这句话,眼前这人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归仙而去。
不可!谢长风心中陡升起一股对抗来,他必须说点什么,让这个惊才绝绝叫人爱恨不得人留在人间。
“不过那是佛说。”谢长风说。
温酒转过脸,谢长风从这人脸上觉察到了一丝疑惑与希冀。
他不明白温酒今日脸上的神情为何如此精彩,只好继续道:“人生来一声啼哭呱呱落地,有了爹娘,亦有了牵绊。往后数十载或风霜苦寒过,或在商贾中浮沉,亦或是挣扎于朝廷江湖,皆是心中有念,胸中有志。如此看来,人来自念,活的是念,临到了不得不合眼之时,总还是念着什么,想多看一眼的。”
“若是无念又当如何?”温酒那喑哑的嗓音如同死神的低吟一般。
谢长风想,便是路边的乞丐都念着有个慷慨的过路人,怎会有人无念呢?
“若是无念,当不会来这人间。既来之,则有念。”
温酒低低笑了起来,说:“兮风当真不会哄人。”
谢长风一时间有些慌神,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王爷便是不想活了,也该想想躬身守了您三天的七皇子,整整哭了三天鼻子的九皇子。”
温酒笑意更大了些,但那笑意却没有半分的温度,“我何时说不想活了。”
谢长风抬眸,便就差说:你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在说你不想活了。
温酒叹了口气,谢长风觉察出对方可能又要说些他不懂的言辞来,绞尽脑汁准备待人说出丧气的话便同他讲上一番大道理,也不枉相识一场。
岂料一声如婴咛般的音响自窗边传来。
温酒想到什么,摇摇晃晃起身推开窗,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便凑了上来,正是满庄子都在找的白虎崽子。
“这崽子已然通了人性,竟知道来找主子。”谢长风惊讶道。
温酒这回眉眼里带的笑暖和了几分,这人半分没有自己是个虚弱病号的自觉,就着窗捞着虎崽子的两只前蹄使劲一提,硬是连拉带拖将崽子捞进了屋里。
温酒喘着粗气,虎崽子嘤嘤了两声,抱着温酒的腿又是蹭又是打滚,活像是长错了物种的猫。
“此身已在含元殿,更向何处问长安。”温酒忽然开口。
谢长风愣了下,只顾着盯一人一虎,唯恐这人被已经不小的白虎亲昵出个所以然来,没听见温酒说了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温酒却转了话题,问:“七哥可是处理罗玉的事情去了?”
“你昏迷第二日便有人在城门前劫人,蓝子濯此番大义灭亲,自是做足了准备捉人。不过……”
“不过人自然是捉不住的。”温酒接话道。
有时候同温酒说话,谢长风会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是个摆设。这人明明昏迷了三天三夜,却仿佛只是□□昏迷,灵魂一直盯着相关的人与事般。
“不用惊讶,我猜的。”温酒仿佛猜出来谢长风此刻心中不着边际的想法,无奈道:“罗玉好说歹说也是蓝家的一门亲戚,何况据我所知两人过往的交情还不错。便是陵北坡的两位当家真来劫人,要捉人也定是蓝家偷偷捉了,该问的问了,不该说的叫人永远说不出来再放由你我审问。更何况等着捉人的可不止蓝子濯,你家哪位整日里蹲在阴沟里,连安都舍不得来给本王请一个的铭德将军难不成就不想捉匪归案?”
谢长风一噎,还真是这么个理。
他不由得多看了温酒两眼,眼前之人明明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一开口总显得他过分担忧以及宛若智障。
正说着,温酒掳虎的手一顿,脸上表情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谢长风最受不得“聪明人”这般要说不说非得等着人问的模样,双手抱着臂,靠在墙边。
温酒难道有些扭捏,亦不知有些话当如何说出口。
好在温秋进来送吃食,才想起叫庄中人不必再找白虎,一并吩咐下去,热饭还不曾支持,便听说司漠唅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