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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下江南 ...

  •   自晋都南下,走官道晃晃悠悠到江南枫城需得大半个月。

      清乐王府的车队洋洋洒洒十五辆,随行的仆人五十来号,侍卫两百人,前后开路的侍卫各五十人,皆是皇帝从禁卫军中选派的精英。

      越往南边走,气候越渐暖和。

      汤婆子已被收了起来,披风也只在夜间会派上用场,但大多时候,温酒根本连马车都不会出。

      随行的仆人多是头一次出晋,一路的人情、景色皆感新奇,温酒便让队伍走得慢些,左右那美男榜还要些日子才揭,倒不如赏赏沿途的风景。

      温三、温四时常带着温景泫在路边看些新奇的玩意儿,或捉两只蝴蝶,捧与温酒瞧瞧。或按两只蛐蛐,寻一个茶杯,逗弄半晌。

      又或是瞧见走官道的商人,淘些小物件,送到温酒面前讨个好。

      便是温秋都下了马车,随侍卫们在官道上走着,偶尔在茶摊歇脚,也要与老板、路人聊上两句。

      唯独温酒,自出晋起便如一只金丝雀般,每日侧卧在精致豪华的马车里,捧着书看,提着笔写,看的、写的温三皆是不懂,抓耳挠腮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苦着脸问:“公子,如今正值春暖花开时,公子为何写这‘秋风清,秋月明。①’”

      出门在外,温儒交代下去,往后对温酒的称呼都由“王爷”改成了“公子”。

      温酒搁笔,托着腮悠悠叹着气,说:“你懂个甚,毛头小子一个。”

      温三不服,又指着另一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①”说:“三儿自是知道的,公子这是惦记云公子了呗。”

      温酒又将笔捻起,洋洋洒洒落下两行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②

      “三儿。”温酒忽地说道,“去问问,照如今的行进速度,何时能到枫城。”

      温三小跑着出去,带起一阵春风。

      温酒举目望过去,沿途风景对温秋他们来说是新奇,对温酒来说,却是惊悚。

      原因无他,就是某些景致颇为眼熟。

      若他记得没错,当是某次攻略任务时见过,只是又并非完全一致。

      温酒心道:莫不是系统的场景都是复制粘贴组合使用的?

      温三不一会儿便小跑回马车,喘着粗气道:“公子,江侍卫说最快三日,最慢七日便能到达枫城。”

      “三日……”温酒细细数着时日,从晋都出发至陵城,长风军快马加鞭五日便能到达。

      陵城地处贫瘠的西地,匪乱之事年年有,朝廷年年派人剿匪,土匪年年卷土重来,春风吹又生。

      温酒近日细细研究了一番陵城的匪事,从中摸出了规律。

      陵城的土匪从不与朝廷对刚,每年朝中派人过去,这群土匪早早便得了消息收拾包袱搬家往南边去。

      剿匪这事吃力不讨好,往年的官员见土匪跑了,便占据山几日,表个态度。待吃饱喝足后就启程回晋都复命,讨不上好,也不会得到责罚,权当出行旅游了一趟。

      巧的是么,这陵城的土匪中有位三当家,年方十八,乃是匪中一枝花,长得甚是俊俏,勾得陵城周边十里八乡的姑娘们神魂颠倒,日日夜夜盼着给陵北坡的土匪掳去,当个压寨夫人最好,当不成压寨夫人见见三当家也好。

      左右陵北坡的土匪一贯只作乱,不杀人,风评颇好。

      而这位三当家么,正报名参加了江南的美男榜,算算日子,自陵城出发到江南枫城,从南边绕,轻装简行也需得半个来月,若是同他这般驾着马车,走走停停,一个来月也是正常。

      长风军先他两日出晋,清乐王府的队伍离晋已有半月,想必他离晋之日也正是那三当家下江南的时候,左右相差不会远。

      若长风军赶在三当家出门前到了陵城,对方若没被捉拿,势必连忙收拾细软,如往常一般往南流窜,顺便绕去枫城。

      若长风军去晚了些,这三当家也应该快到枫城了,剩下的匪众也依旧会如往年一样向南流窜,依着陵城土匪的性子,跟着他们三当家去江南选个美也不是不可能。

      无论是何种情况,谢长风想要一举拿下陵城的土匪,就会南下,想要拿下三当家,就得往枫城撵。

      温酒伸着腰肢,掀了车帘难得下去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温四牵着小泫儿过来,递了一张热腾腾的烧饼给温酒。

      “这烧饼是从何处买的?”温酒咬了一口,硌得牙疼。

      小泫儿扯着温酒的衣摆,喘着小粗气,说:“方才泫儿在路上瞧见卖烧饼的大娘,就让小四买了一些。酒哥哥,这烧饼可好吃了,就是有些硌牙。”

      说着动了动小嘴,好似真被硌到了牙一般。

      主仆有别,温景泫又为皇子,年纪又小,便唤了温三、温四分别为小三、小四,每每软软的童音天真无邪地唤着“小三”时,温酒总要低笑两句。

      温四笑着说:“小公子人小,牙软,吃着是有些硌牙。”

      温酒点头说:“委实不错。”复而又咬了两口,便不再吃了。

      味道是不错,却实在硌牙。也只有小泫儿这般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能喜欢。

      温四接过烧饼,温酒将小泫儿抱起来,揉着小娃软乎乎的脸蛋儿,说:“跑了一路也不见你累。”

      小泫儿咯咯笑着,环着温酒的脖子将小脑袋搁在温酒肩窝上,回道:“父亲那日也这般抱泫儿了。”

      温酒微一讶异,皇帝那冷冰冰的性子,对待儿子严苛得要命,竟也会抱不受待见的小泫儿?

      小泫儿又道:“酒哥哥,我们何时才能到枫城呢?小四说枫城会有好多好多好看的哥哥,还有好多好多好看的花灯,还有蝴蝶,真的蝴蝶,还有好多好吃的糕点。”

      温酒转头问温四:“陵城剿匪可有消息传出来?”

      温四回道:“暂无。方出晋那几日还有些消息传出来,今年皇上派铭德将军前去剿匪,关注度自是高些。公子可是担忧云公子?”

      温酒道:“寻人前去打听打听,长风军现在何处。”

      温秋端了丫鬟们才蒸出来的糕点,身后跟了柳妃宫里带出来的两个宫女,分别唤作“春梅”、“红梅”,盈盈走过来,欠身拜了拜,说:“公子无需遣人打听了,方才婢子与春梅、红梅去买糖,听闻今年前去陵城剿匪的将军追着陵北坡的土匪一路南下去了。”

      温酒顿时笑靥如花,扬手道:“传令下去,五日后行至枫城。”

      他便知道,依着谢长风的风评,必定不会让陵北坡的土匪逃之夭夭。这陵北坡的土匪年年春风吹又生,必定是有手段的,又年年南下躲朝廷,一个土匪头子三当家又大摇大摆参选美男榜,中间若说没有点猫腻,鬼都诓都不住。

      谢长风想将剿匪之事做得利索,江南枫城,必能再见。

      温酒心情大好,张罗着温三、温四跑上跑下,将枫城的地图仔仔细细研究了个遍。

      什么地方有上好的客栈,什么地方有醉人的佳酿,可谓是烂熟于心。

      便是哪家客栈的说书先生口才好,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也打听得准确无误。

      相比之下,日日追着陵北坡土匪跑的谢长风便没有这般悠闲的心情了。

      长风军皆是精良,常年征战北境,并非一般军队能比拟的。自晋都出发,仅用了三日便杀到陵城,捅了陵北坡的土匪一个措手不及。

      往年听闻朝中剿匪的消息,至少需得十日官兵们方才能到陵城,又得同陵城的官员吃吃喝喝两三日再装模作样上陵北坡剿匪。

      陵北坡的土匪只需寻个楼子躲上些时日便是,或是南下探亲半月,回来准是屁事没有。

      岂料这回杀神将军非但三日就杀到陵城,还径直杀上了山,彼时陵北坡的土匪刚开完欢送会,送走前去参选美男榜的三当家,以及前去助威的大当家、二当家。

      一群小喽啰原本打算收拾细软,两日后启程,也去枫城凑凑热闹的。

      谢长风按了一山头的小匪子,半个头目没见着,留下赵猛清缴陵北坡,捆了三个小土匪一路南下,要捉拿土匪头子。

      随行的钱刚已有多日不满。

      奔波数十日,三个小混混嘴里便没有半句真话,耽误了不少功夫,若非将军阻拦,他早便要严加逼供,杀一儆二,以儆效尤。

      “将军。”钱刚提着刀黑着脸走进歇脚的破庙,粗声道:“属下方才打听过了,陵北坡的土匪根本没进过这村子,这村子近半月都没有生人来过。那三个王八羔子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存心逗弄将军!”

      捉拿土匪头子,谢长风只带了十人随行,钱刚性子最急,已多次抱有不满。

      谢长风将火燃得旺了些,嗓音低沉,说:“钱刚,行军最忌急躁。”

      钱刚一屁股坐下,将配刀砸到地上。

      他本就不愿来陵城剿匪。

      堂堂铭德大将军,被遣来剿这劳什子陵北坡土匪,一群乌合之众,连人都不曾杀过,剿来也判不下什么罪,立不了功,剿不尽还得受指点、受嘲讽,吃力不讨好。

      钱刚说:“将军,钱刚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谢长风反问:“何来的气?”

      钱刚道:“将军镇守北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赏便不赏,如今遣将军剿匪,便是告知满朝文武,将军不受待见,哪怕将军战功赫赫也不受待见!皇上这般,寒了兄弟们的心。

      可,可皇上也就算了,将军为何,为何……”

      “为何逆来顺受?”谢长风冷声一笑。

      钱刚垂眸道:“属下不敢。”语气中却无否认之意。

      谢长风复而细细打量着钱刚。

      在北境时钱刚战功赫赫,骁勇善战,瞧不出什么。没想到回晋之后一些心思便露了出来。急功近利,执着名利,浮躁,经不住事。

      长风军中怕是多得是兄弟有这般心思,钱刚只不过是其中的典范罢了。

      谢长风道:“长风军别无依靠,钱刚,本将手握大晋数十万兵权,扛着大晋数千里北境边疆,守着圣上山河无恙,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将还求什么?满朝文武又抵得过本将手中半枚虎符?”

      钱刚骇然,心知长风军本就是圣上的一把刀,求得多了便是功高盖主。只是回晋之后便一直想着加官进爵,受封赏,受重视,反倒忘了手握兵权的将军能依靠的本就皇上一人这件事。

      “是属下想多了。”钱刚拾起配刀,单膝跪下谢罪。

      谢长风拨弄着火堆,分析道:“这三人嘴里虽没有实话,却能将你我唬住,便说明你我所到之处必定也是陵北坡土匪常来的地方。

      陵北坡土匪剿之不竭,与其据点多、退路多脱不了干系。

      此番长风军既已接了剿匪的活,便将事情干利索。如若不然,长风军战功赫赫,却连一支数百人的土匪都拿不下,岂不笑掉人的大牙。”

      钱刚应了是,不再言语。

      谢长风问:“此处距离枫城还有几日的路程?”

      钱刚回道:“以我们的脚程,带上三个土匪,最多三日。”

      谢长风点头,说:“既然只有三日路程,想必也将陵北坡土匪的路子走得差不多了。明后两日不必赶路,将途径的地点整理出来,传书赵副将,将带有此印记的地点着重查办。”

      谢长风就着烧红的木根在地上画了一个图腾。

      在陵北坡时他便发现,土匪窝子里有此图腾,一路被三个小土匪带着转圈,又见了不少。谢长风细细观察过,三个土匪想跑路,明面上是带着他们绕圈子,实则走过的都是陵北坡土匪的据点窝子。

      如此以来,倒正好将据点一一查明,一网打尽。

      更深露重,谢长风架好火,屈着膝靠在破庙柱头上,神色不明。

      枫城……

      他离晋第三日,便接到了卓汝世的飞鸽传书,刑场上被砍头的根本就不是琢玉楼的流云公子!

      谢长风想不明白,清乐王温酒,到底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换走的?

      那病秧子不是自第二日起便没能下得了床么?难不成,都是诓人的。

      “温酒……”谢长风紧了拳头,这趟枫城之行,非得走上一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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