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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上元灯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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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又称灯节,是合家团聚、吃元宵、观花灯的日子。
楚馆按照惯例休业一天,这惯例不是平安定下来的。而是由上一任老板定的。平安曾问过馆里的老人这个规律怎么来的,老人趾高气扬地说:“惯例就是惯例,知道不?”说完狠狠鄙视了一下平安,然后自己去休息。
上元节这一天,因为是惯例,老主顾们便都知道这一天楚馆歇业,也便没有人上门打扰,馆里的人也都懒懒的。平安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于是也舒舒服服睡了一个懒觉。
日上正午,平安才懒洋洋地起床,活动活动筋骨,准备打扫打扫院子。等那院子打扫完,差不多也到了中午的饭点儿,便迈着八字步去食庭吃饭。
不想一到食庭便远远望见一脸阴沉的安南,安南那张脸拉得老长,坐在饭桌前将他那把金算盘拨拉得啪啪响。平安顿觉牙疼,不用说,安南一定又是在算少赚了多少钱,安南管的是楚馆的财务,往日就是少赚一个铜板他都会觉得肉疼,更别说是休息一天,那能少赚多少银子呀!
平安听着算盘的声音,头皮发麻,想将伸进去的脚收回来,却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
“怎么不进去?”安东身上穿着一件玉色袍子,衣带没有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安东这副模样若是被那些主顾看到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尖叫。
平安讪笑着,顶着安南射过来的寒光,走了进去,坐在饭桌前,将头埋到饭碗里,闷头吃饭,放弃同安南对视。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安南的低气压,他仿佛都能听到那冷刀子嗖嗖嗖向他射过来的声音。而花魁安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饭,根本对安南的低气压无视。
不断中箭的平安终于想起一个关键人物—安西。
他厚着脸皮问身边侍候的小厮,“安西去哪里了?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小厮回话:“今天一大早安西少爷便出去了,还让小的带话,晚饭也不回来吃了。”
平安握着筷子,这才想起来昨天安西似乎说过要出去玩。安西这货是个贪玩贪吃的家伙,有假期自然是好的,怕是老早就已经揣度着去哪里玩了。往常都是安西活络气氛,现在安西不在,这饭真是分外难咽啊!
平安本着保命的原则,决定飞速吃完饭,好早早溜出去,不料身边的安东突然开口,“那啥,那件事,谢谢了。”
平安思路打了一个结,看到安南正在戳着碗里的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冷场,低气压,没有人有反应。
“喂,我说!”安东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是动怒的先兆。
平安当即将碗放下,“我吃完了,你们慢吃。”说罢,遁走。
在他的身后,安东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困惑地问安南,“我说什么了我,他就那么怕我?”
安南拨拉着算盘,强调着,“是我们!”说罢,有些狐疑地看着安东,“方才你是在向他道谢?”
安东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算是吧!只不过对方好像不领这份情。这样也好。”
平安倒不是不领这份情,而是根本没想到也没意识到这句“谢谢”安东是对他说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速速逃离此地,因为那里随时可能变成凶杀案现场。谁知这边他刚一出门,嗖的一下,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已经过了三年,按理说他早应该对这神出鬼的人习以为常,可他着实还是吓了一跳。他生生掩下心中的惊吓,强装着笑脸说:“嘿,安北~”
一身黑色劲装的安北微微点了点头,平安指指身后,“他们都在食庭吃饭,你说他们会不会像往年那样打起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逃离凶案现场为妙。”
安北皱了一下眉头,迟疑了一下,向食庭走去,与平安擦肩而过。
平安走了几步,确定身后确实没有人跟上来,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整整三年,他还是没有习惯被人监视的日子。
其实平安也明白,他应该与安西四兄弟搞好关系的,因为他与他们四人的关系就像是犯人与狱卒的关系,哪有犯人老是想着和狱卒作对?他的命可是捏在他们手里。
安西四兄弟就是那人派来的杀手,当年他侥幸从他们手中逃脱,掉下悬崖,被疯老头儿救回死亡谷,在死亡谷被折磨了两年,生不如死。
他本以为他早已经摆脱那些杀手,在疯老头儿死后,准备走出死人谷,一直隐藏着的人才出现,四个人,也就是现在的安氏兄弟,安西、安东、安南、安北,当然,那时他们并不叫这个名字,他们有的只有编号,这是安西后来为他们自己起的,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儿时记忆,他们隐隐约约记得他们似乎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安西记得他以前似乎姓安,于是便有了这四个名字。
看到面前的四个杀手,他才开始确定,他从来没有从死亡的边缘逃脱。
当时的安氏四兄弟可不好说话,一副你若想出谷留下项上人头的样子。平安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走到那里已经是极限,再没有体力和精力与他们拼,认清必死的事实,于是他心劲儿一松,想着死就死吧,便昏死过去。
眼看着平安命在垂危,安氏四兄弟也觉得他们自己的项上人头将要不保,心中恐慌起来。要知道当时号称“怪医神手”的疯老头儿已经死了,留在死亡谷可没有人能救得了平安,再在死人谷里呆下去,大家都要变成死人了。于是安氏四兄弟一合计,便先斩后奏地将平安带出谷医治。
平安不知这安氏四兄弟何时进的死亡谷,也不知他们知不知道他便是沈初年,他本能的隐藏了身份,不露出马脚,就连需要日日服用的抑制排异反应的汤药,也说成是在死亡谷受了重伤,是用来治疗隐疾的。
不知为何,平安醒来后这四个人没有要杀他,而是正大光明的要求留在他的身边,美其名曰:“公子身体孱弱,需人照顾。”言语间却是赤裸裸的监视和警告。平安能反对吗?自然不能!除非他不想要他项上的脑袋。
他们五个人在江湖上晃荡了一年,安南的脸越来越黑,最后爆发的时候将一把碎银往桌子上一拍,吼着:“这是最后五十两银子,若是再没有银子进账,咱们要不一起饿死,要不提头复命去。”他没有说去提谁的头,复谁的命,可平安也隐约能猜到。可是让他惊讶的不是“提头复命”,而是他们怎么会没有银子。
这话平安自然不能问,这边安东正拿着一把小锉刀修剪他的长指甲,眼皮也不抬地说:“上面不是给了我们十年的薪俸?”
这话一出,安南的脸更臭了些,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丢到桌子上,砸起些许粉尘,“这是账本,银子的去向上面记的一清二楚。咱们这次干的是外差,所以预支了十年薪俸。本来若是只求过得温饱,这些银子确实也够了活个一二十年,可是自从咱们暗转明之后,某人爱美色,喜华服,衣必金,行必车,耗资极大。”
安东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安南的目光射向安西,安西本能的向平安身后藏了藏,安南目射寒星,冷箭穿过平安射向安西,继续说道:“某人好美食,爱玩乐,食必佳肴,饮必琼酿。”安西立即陪着笑脸,安南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某人嗜武好剑,一把青锋宝剑耗资千金。”
抱剑立在窗前的安北有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这时安南的目光落在平安身上,平安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等着一顿臭骂,谁知安南语锋一转,“反倒是平安比某些人都强,自动接管大伙儿的伙食,打扫诸位的房间,省了一笔银子。你们倒是说说这以后可该怎么办?”
沉默,一片沉默。
安西小心翼翼从平安身后伸出头来,问道:“要不再向上面要点?”
一直沉默着的安北突然开口,“你去要?”
于是,沉默继续蔓延。
夜色渐晚,平安的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我说......”坐在角落里的平安怯怯出声,八道目光全部杀向他,这让他觉得压力颇大,可是为了打消他们真的要提“他”的头去见的念头,他还是开口道:“要不咱们开店吧!”
“切,我以为是什么好主意。真是痴人说梦,咱们先别的不说,单说只有这五十两银子,能开个什么店?天真!”安东最先唾弃平安的建议。
安南却是眼睛一亮,目露精光,眯着眼睛说:“开店?嗯,倒不失是一个生财安居的好法子,可这银子似乎......”
安西看向平安,说:“安安,你既然这么说了,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平安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安东身上。衣着华丽的安东突然有些不安,虎着脸,瞪了平安一眼,说:“喂,别打本大爷的主意,不然本大爷将你的四肢全都拆下来再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