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忻样

1、除夕

　　今天是除夕，又是辞别一年的一天。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着实的差，爆竹一响，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了。
　　说是醒了，可眼睛睁都没睁，一直紧闭着，脑子也是晕呼呼的，像被灌进了什么东西，身体软绵绵的，根本不想动。
　　饶是这声音太吵了，此刻睡眠不足的我 很烦闷，心里无数次咒骂，一把扯住被子往自己脑袋上揽，捂住耳朵试图想让着声音一点。
　　声音是减少了不少，可温存了一晚的热气迎面而来，总会有些不适。盖了一会，让人感觉呼吸不畅，喘不过气来，这时炮声也停，我从被子里挣脱出来才觉得外面的空气是多么清新以及久违。
　　炮声是停了，但是外面又传来一辆又一辆汽车压过路面的声音，让人好生不耐烦。
　　而此时我的睡意也没这么强烈了，凭着一丝清醒的理智挣扎的出来，用手揉揉揉紧闭的眼皮，方才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
　　屋子里一片漆黑，灰白色落地窗帘紧闭着，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手机不在身边，无法判断现在的时间，但根据窗帘颜色的深浅程度来看太阳还没从地平线探出头。心想谁这么有病，就算是除夕，自己起得这么早就算了，还放炮来祸害别人，无不无聊。
　　眼看时间还那么早，想重新闭上眼睛睡回笼觉，但大脑里的一丝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
　　双手撑着床缓慢地坐直了身体，可大脑突然死机，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盯了眼前的一片漆黑发呆了好久。
　　屋子里没有空调，冷空气任意在屋内蔓延开来，等到后背传来了微微的凉意才反应过来，拿了放在枕头旁的外套披了上去磨磨唧唧的下了床。
　　拉开窗帘，果然天还是白中隐约透着灰，周边的建筑物被困在灰蒙蒙之中看着有些神秘。
　　拉开玻璃窗，探出头去，这个时候都没有什么人，对面人行道只有一两个行人，路灯还没有灭，那昏黄的灯光照出他们淡淡的影子并拉得好长。
　　公路上偶尔有一辆辆汽车滑过，不多，但这在寂静无比的清晨带来了生活的忙碌，刚才放过的炮竹碎屑正散落在楼下十几米的地方，刚才放他它的人已然不在那儿了。
　　我家在3楼，所以这一切尽收眼底 。我家楼下的第1层是一家饮食店，平时生意很好，上学时我不用设闹钟，只要听到楼下传来的各种声音，不想起床都难。
　　这家店的老板很勤奋，只有一些隆重的节假日时，才稍作休息，今天便是如此 ，除了这家店之外 ，今天沿街下去大大小小的店子都不开张。
　　虽说是冬末春初令人瑟瑟发抖的冷空气已经褪去了不少，但偶尔一次刮起几阵冷风一阵冷冬，从窗外吹来正面袭击我的脸庞，这感觉……
　　原本就酸痛的眼睛被冷风像利剑一样刺着。泪水一下子从眼眶内涌了出来，异常难受。
　　借着从外面照射的微弱光亮。我走去桌边抽了张纸巾擦拭，又拿起了眼药水，滴了几滴，缓解了一会儿，才好了许多。
　　昨天刷题上的太晚了，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才扛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的关了灯，然后再迷迷糊糊的上床睡去了。
　　再然后一早就被烦闷的炮竹声吵醒了。
　　　摆在桌面上的习题册、笔记本还没合上，课本、试卷和资料在靠近墙的另一边错乱的堆叠着，很高。
　　草稿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水性笔的笔帽我都不记得是何时盖上的，此刻这安静的躺在习题册上方，像一个熟睡的娃娃。在它身边还放着一部手机。
　　我拿着手机开了一下机，零点的时候，各大社交软件都快爆了，消息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而那时我正在解一个特别难的数学题。
　　思维逻辑一直绕个不停，根本串不起来，有时好像找到一点对的思路，那提示音又响起，还不止一下。
　　半夜时分，街道上都没有车路过，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房间寂静无比，提示音一响显得格外醒耳，好不容易有的思路，自然也就无影无踪了，暴躁之下就把它关机了 。
　　屏幕一亮，微弱的光亮撒满了我的脸，我看了一下窗外天色还是那样的暗。等一会儿，页面切换到了主页左上角的时间格外扎眼，才6:34。
　　开了机，整部手机顿时活了起来，提示音伴随着振动一直响个不停，我把手里的手机放到桌面上等待着这声音消失。
　　好，声音停了，我又捧起手机。时间的下面是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个人的、朋友群的除夕祝福 ，轻触屏幕，输入锁屏密码，社交软件页面弹出。
　　翻来翻去，大部分都是发了除夕快乐的图片、表情包和视频，有些只发了文字，偶尔有些大佬在群里发了些红包，不用多想早就一抢而空了。
　　只有一个ID不同，在个人页面发了一个音频是放烟花的声音然后又是一个语音： “姐，除夕快乐!别再熬夜刷题了对眼睛不好。”声音是外放，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清脆的男声。
　　下面又发了一个红包点进去一个不多不少12.31元。
　　已知下面剧情的我还是不厌其烦的翻的下面。
　　又是一段语音“给你的红包请收好，看我孝顺吧!”
　　至此还没完，接下来又是一大串求夸奖的表情包，指腹不知划了多久，才翻到底。
　　最后是一段语音“看在我这么孝顺的情分上也给我包一个真正的大红包吧”
　　Thank you very much ！！！
　　他不爱打字，总觉得麻烦和费时间，所以能在不打字的情况下尽量偷一下懒，于是就有了这除夕一大串的语音和表情包。
　　低头看太久了，披散的发丝滑落了下来掩住了视线我将它挽至耳后，又转过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再转过头来重新盯着手机页面。
　　这样的祝福方式，不知道已经重演了多少次，每年一些重要的节日他都会把这些发送到我手机上，只是节日变了，最具有有代表性的东西变了，红包的金额全在于当天的日期是多少，中国的传统节日就按农历的来，其他的基本一层不变。
　　这种操作除了当天有其他的事必须早睡或者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之外，都会在零点时分准时发送到我手机里。
　　这比如上次的发送类似的消息是在元旦的时候，临近高考对于所有备考生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紧，不敢有丝亳松懈，所以前一天整个高三还要上晚自习高一高二放了晚学，就可以回家了。
　　这小子不用等我回家，加上青春期叛逆心理在作祟，于是就约了一群平常玩在一起的兄弟去浪了一晚。
　　我放晚自习回来时，就看见两个穿着羽绒服的男生架着一个醉鬼回来。
　　那两个男生看见了我，低头探耳对那醉鬼说：“深哥，你姐回来了，醒醒。”醉鬼正勾着背、低着头 ，不见有任何反应。
　　这个年纪的男生个子都很高，自然体重也不轻，虽说那两个扶着和自己差不多体型的人，但也不轻松，其中一个男生除了背着自己的书包之外左肩还挎着醉鬼的书包虽然书包里只有几本书并不重但每走一步但书包总是一掉又一掉，看起来窘迫极了。
　　另一名男生的腰间还夹着个篮球，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我看不下去了，小跑过去接住那摇摇欲坠的书包，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那男生眼里闪着看见救星的光芒。
　　我向他们询问了情况，才知道这醉鬼的酒量太差了，喝了不过半瓶啤酒就醉了，还耍了点酒疯。
　　借着身旁垂直照下来的灯光，我近距离看清了他的脸，眼睛闭着，紧皱着眉头，抿着下唇，脸蛋比平时红了不少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此人皮相好，不见有一点狼狈的迹象。
　　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把醉鬼扶上3楼，到了楼梯口，我从他们手上接过了醉鬼，男生身上的汗臭味迎面而来，我不禁拧紧了眉，他真的好重啊，压得我腿发软，差点双膝跪地，忍着这巨大的负担，我转身向他们道歉和道谢。
　　两个男生如释重负，连连招手嘴说没有，而后就走了。
　　男生看起来很瘦，而此刻压在自己背上的感觉，真的喘不过气来。我从外套上的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客庁的灯还亮着，不过是微弱的蓝紫色，这是杨女士给醉鬼和工作很忙的简叔叔留的夜灯。
　　高中学业繁忙，晚自习时间长，我们俩都不住校，所以很晚才回家。杨女士很注养生，平常过了十点就睡去了，即使是跨年夜，也照样如此。
　　进了门，根本顾不上换鞋，直奔沙发而去。费力把醉鬼放到了沙发上，大声朝卧室喊：“干妈，橙子喝醉了，快出来！”边喊边把身上的两个书包放在沙发的边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我原本是不愿意叫醒杨女士的，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非叫不可。
　　杨女士睡眠挺浅的，喊了两三声，就推门出来了。看到了像八爪鱼一样摊在沙发上的醉鬼皱着眉：“小兔崽子，怎么喝成这个鬼样子？”
　　见到了杨女士出来，我转身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就听到杨女士对我说：“阿杉呐，他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接着又转过头去对醉鬼轻声说了些什么。
　　我从厨房出来，把烫手的蜂蜜水放在茶机上过冷，就低着头对坐在沙发上的杨女士说：“没事，干妈，他就是跟朋友出去喝了半瓶啤洒，发了点酒疯，就醉了。”
　　话一说完，就见杨女士扯着醉鬼的耳朵往上体提：“小兔崽子，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喝酒，胆子肥了是吧！”条件反射，原本在沙发上躺得像死人一样的醉鬼一下睁开了双眼，从是否上弹跳起来，
　　着实把我和坐在他身边的杨女士吓了个不轻。
　　我觉得他应该是清醒了，毕竟才喝了半瓶啤酒，非要摆出喝了千杯的样子，即便是以前没碰过酒。
　　事实告诉我，我想错了，醉鬼站起来之后便胡言乱语说了些啥，还配上一些奇怪的动作。
　　而后在微弱的灯光之下，我隐约看见杨女士慢慢握紧的拳头。
　　某人要惨了！！！
　　或许是母子感应吧，就在杨女士的拳头快要挥出去时，某人就停了，“哗”的一下又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又晕了过去。
　　我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把刚才的景像给录下来给某人清醒之后看，那画面肯定比刚才的还要好看。
　　我走到门口，把灯光调到最亮，躺在沙发上人原本舒张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把脸藏到了枕头下面，像一个刚满月的小宝宝。
　　因为是冬天，蜂蜜水过了一会便没那么滚烫了，硬拽着醉鬼喝了它，我和杨女士扶着他进卧室之后，一个去挤帕子，一个脱他衣服。
　　擦掉他脸上的污渍和身上的汗味，找了件加绒卫衣套上，我也挻佩服他的，我们这么折腾他，他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酒精过敏、中毒都没这么严重吧！
　　将醉鬼安置好之后，我也没让杨女士陪着我太久，说了几句话，就让她早点休息。
　　在踏出门的前一步，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距离零点只剩十几分钟了，对杨女士笑了一笑：“干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学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吗？”杨女士莞尔一笑，摸着我的头，“一转眼，都长着么高了。”
　　其实我的身高跟杨女士差不多，而且杨女士保养得很好，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皱纹，我俩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姐妹呢。
　　“我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您快去睡觉吧。”我点点头对杨女士说。
　　杨女士看着我穿过走廊走进另一扇门，才关上门，她一向如此。
　　回到自己家还是那样冷清，屋内一片漆黑，没人给我留夜灯，老爸工作忙，这么些年来我也曾抱怨过他，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懂的事也多了，也学会慢慢理解他，随后就变成了一种习惯，出门时家中一个人，回来时也还是一个人。
　　那天我以为姓简名深的那位半瓶醉不会再搞那么幼稚的事了，可到元旦晚上九点左右发了个鸡蛋照片，在鸡蛋上写了个“圆”，然后在照片上方写个“元旦快乐！”的主题来求红包。
　　所以，这波操作迟到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