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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桃花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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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簪在屋里做着女红,她想努力为家中赚点家用。绿萼一阵风的从屋外奔进来,肩头还有未化的雪,锦簪怕她着凉赶紧帮她换了衣物,绿萼笑声响亮,直拉着锦簪的袖子唤着娘,亮着手中的绿萼,锦簪接了过来。
已经开花了。
“爹出去的时候折给我要我送给娘。”
锦簪笑了,宠溺的抚着绿萼的头发。
“嘭”一声巨响,门板被踢开,风雪也被吹了进来,冷冻了锦簪的情绪。三五个男子走了进来,领头的她自然认识,是赎下她之人的仆从,叫卫喜。绿萼吓得钻进了锦簪怀里,锦簪紧紧抱着她。
该来的总是难以逃脱。
卫喜声音尖细,客气的说:“姑娘,我们寻的你好苦。”
锦簪不置可否,“我跟你们走,但是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走?你能走去哪里?”
旁边几人的手已经覆上了刀鞘。锦簪的心里顿时一片冰凉,刚想再说话,怀里顿时一空,尖锐的哭声划破了沉寂,女儿被对方一把抓住头发拖了过去,小小的女儿还只有两岁啊,她有什么错?她挣扎着,眼泪布了满脸,嘴里含糊的叫着爹娘。锦簪跪了下去,像她很小的时候,刚被卖入醉笙楼可怜兮兮的扯着弄香的裙摆一样扯着卫喜的衣摆,她求他放过她的女儿,一切错都在自己身上。卫喜轻蔑的笑了,也不理会她,做了一个手势,女儿终于停止了哭泣,小小的身体不停抽搐着,眼睛瞪着这不公的天,鲜红的血液从她脖子上粗砺的口子里汹涌而出。锦簪觉得很安静,万籁俱寂,一派宁静,她抱住女儿,眼泪滴进了她的伤口里。她很久没哭了,这样一哭像是要哭尽此生所有的泪。
“不!”白瓷冲进了屋里却被身边的男人抓住了。卫喜挥手,旁边的一个人端出了一个瓷杯,卫喜鞠了一躬,“恭送姑娘。”
“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们!放开!娘子,你千万不要。”白瓷拼命的挣扎两双禁锢着他的双手,卫喜给了他一耳光叫他闭嘴。锦簪呆呆的望着那个杯子,里面的液体可以送她进入下一个轮回,慢慢的,伸出了手接过了杯子。卫喜满意的笑了,锦簪把杯子狠狠的摔碎了。跪在了卫喜的面前,“请让我见公子。”
白瓷一阵错愕,“娘子你起来,不要,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我们的家。”锦簪抬头看着他,眼神清冷,那是所有的绝望和恨意弥漫住了瞳孔。她凄迷的笑意,“你不要再强求了,你穷其一身都斗不过他的。”
“我不信,我不信,你告诉我,他是谁?”
锦簪又笑了,眼泪淌了下来。
“ 他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呵。”
绝望像天边的苍穹,风霜已经蒙淡彩霞,凄凉卷绕在远方青山。天已经暗下来,风鸣枯叶街景黯,路上行人廖无几,路边的店铺已经上了门板透着微弱的烛光摇曳。白瓷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临近他的家,身心疲惫。叩响了深宅大院的大门,一个仆人拉开了门,惊喜的奔去禀告老爷夫人。老爷夫人喜极而泣,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却还是要经历人生诸多不容易。他屈膝跪在爹娘面前,忏悔着说他错了,他有了孩子才知道为人父母的难过,白夫人颤抖的扶起他,眼泪落到了他粗糙衣料上。他们的孩子真正的长大了,脸上已经有了沉稳和风霜的痕迹。
白老爷说你应该见见你的妻子,她很思念你。
人群中的少夫人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他才看到她,高耸云髻,恬然一个贤良妇人模样,没有锦簪惊心动魄的美,是温柔细致过人的。他过去揽她入怀,说苦了你。她这才放声大哭了起来。白瓷嘴角撩起了柔和的笑意。往后的日子他接手了家业,与妻子过的也是和谐。林氏从他衣物不小心抖落出了那根白玉簪,掉在地上清脆一声碎了,林氏小脸霎时失了血色,她以为会白瓷会朝她大发雷霆,他没有,他将簪子用红木盒子包了丝绸埋在了院子里的梅树下,已经是过路人,连怀念的必须都已经了却了。
黄昏斜照人影,孤独映夕阳。锦簪着华衣在宫墙上看他迈着步伐渐行渐远,指甲将丝绸衣物蹂躏的不成样子。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她已经正式投入红墙内,没有人再记得她曾是江南里的青楼女子。当年她从江南来至京城,未几遭到宫内嫔妃暗杀,如今她也踏入这囚笼,身下碾转求宠,为了他,她没有避过命运,媚眼如丝主动与皇上。
嵌珠铜镜映现着她的脸,指尖抚上了眼角细细的沟壑,这就是岁月唯一赋予她的东西。安然到窒息。
庭后梅花开得枝繁叶茂,却早已被悲凉掩盖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