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宋一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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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义清深吸了两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眼里布满血丝，“等会儿，让我喝口水。”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马克杯走向饮水机，一杯温水下肚还是觉得无法平静，她又接了杯，仰面吞下才走回沙发坐着。
宋祁坐在不远处垂着头，放在膝盖上的手青筋显露。
杨义清蹙了下眉，“你可以继续了。”
宋祁望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那天我没有去是因为我爸，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
杨义清身子猛地一僵，显然正在理解话中的巨大含义。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毕竟宋祁不可能在那天之后无缘无故的搬家杳无音信。杨义清努力地找过，拿着手机一个一个联系宋祁当时的朋友，可回复千篇一律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联系不上她。
她想到了宋一山，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才突然离开，但不论是哪种假设都不能成为宋祁七年连句话都不留下的理由。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宋一山的变态程度。
杨义清甚至病急乱投医跑到警察局要报人口失踪，警察叔叔打量着她。
彼时的杨义清可以用狼狈来形容，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相思和担心压垮了她的身体，眼眶凹陷面颊消瘦。
她怀着最后希望的来到这里，一股脑的把话说出来，“我，我也有一个同学叫宋祁，突然办理了退学手续。家也搬走了，平时我和她的关系很好，可现在怎么也联系不上。警察同志，能不能帮帮我？”
警察叔叔淡定地拿起玻璃杯抿了口茶水，“小姑娘，人家搬去哪是别人的隐私，就以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是不能帮你查的。”
“她这不是搬家，是失踪！”杨义清瞪着比她高一个头的警官，激动地喊。
警官倒也不恼，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你是她什么人，如果是直系亲属来报案，我们还可以酌情考虑一下，不然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我是她……”，女朋友三个字却卡在喉头，杨义清仅有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警官一个健步扶住她，“你别激动，我只能说你要找的人现在很安全。近期没有失踪人口叫宋祁，想开点别钻牛角尖。”
杨义清抽出被扶住的手，缓缓弯下脊梁，“谢谢您。”
保持了三秒才直起身板转身离开，警官望着她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明明是艳阳天，杨义清却觉得格外的冷，她并没有走多远，用手撑住了路边的树干，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对呀，宋祁，我是你什么人？”泪水浸入土壤，风还在呼呼地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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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看着眼眶通红的杨义清，已经伸出的手颤抖了一下又收回去，她用指尖用力摁住掌心的创可贴，此时唯有痛意才能维持最后的清醒。
“你还记得那次情人节吗？我爸就是在那时发现的。”
杨义清当然记得，那是她们最后一个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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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星期天。虽然高三假期短暂，但沾了春节的光，情人节还在假期内。
可杨义清并不希望如此，如果上学了她还能和宋祁多见两面，好巧不巧今天还是周天，她爸也在家。
杨义清叹了口气，宋祁出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只要宋一山在家就不许宋祁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是出去复印个文件都要跟在身边。
杨义清看着桌上放的项链，这是她提前几天在某宝上买的。
一个被打磨光滑的红色宝石嵌在银做的框架里，每动一下小球也会跟着翻滚。
杨义清想到项链戴在宋祁修长白皙的脖颈上，该是多么美的画面呀，不禁傻笑了两声。她点开对话框
——小祁，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呀，想你
——阿清，对不起，我今天不是很方便出来
她的眼眸暗了一下，失落归失落，她并不怪宋祁，家庭是一道没有选项的题，谁也无法决定自己生在哪里。
——没关系，开学见，好好复习吧
——我也想你
阴郁一扫而空，杨义清看着最后的那句话，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
可那晚她们还是见面了，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也丝毫不影响两人见到对方时喷涌的幸福感。
凌晨十二点半，杨义清穿着黑色羽绒服在十字路口小跳，想借此抵御寒冷。
时间倒退，已经熄灯准备入睡的杨义清看到屏幕亮了一下
——阿清，我爸睡了，我想溜出来见你一面
——安全吗？
——嗯，他今晚喝了点酒，睡得很沉
杨义清不再犹豫，快速穿好衣服揣上项链，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轻声关了门。
她很激动，一个假期的分别让热恋中的她尝尽相思之苦。不多时，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出现了。
宋祁头戴毛线帽身穿白色羽绒服，还背了个小书包，里三层外三层，着实臃肿。但杨义清却仍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一双杏眼含着笑，天上的星尽数坠入其中。
杨义清飞奔上前，宋祁笑着张开双臂，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世界安静了，杨义清只听得到眼前之人有些慌乱的呼吸和自己如雷的心跳。不知是天气冷还是害羞的缘故，宋祁的脸颊两侧是可人的樱粉色。
四目相对，心中崩紧的弦断了，杨义清不再犹豫俯身吻了下去。
像徒步穿越沙漠的驴友，终于采摘到鲜美多汁的红果。
两人忘情地亲吻着，杨义清品尝完表皮的滋味，舌尖灵活找到宋祁的突破口探进去，与里面的柔软相拥相伴，宋祁无声的回应着她。
月光洒向大地，只能看见一黑一白互相交缠，无声书写着两人的恋爱赞歌。
宋祁体内存有的氧气全部耗尽，她将脸侧向一边靠在杨义清的胸膛上轻轻喘息。杨义清望着怀里的人儿，桃花眼染上一抹情/欲的绯红，她忍不住又在宋祁的额头上轻唑了两下。
“阿清，你是属狗的吗？”宋祁打趣道。
杨义清搂紧了她，“对呀，你不是老叫我杨小狗。”
怀里的人低低笑了下，“杨小狗，情人节快乐。”
“宋小鸡，情人节快乐。”
小鸡不悦地轻锤了下杨义清的肩膀，“干嘛叫我小鸡。”
“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呀。”
“那我也应该是小狗而不是鸡！”
“对不起，搞错了。”两人大笑出声。
她松开一只手从包里拿出项链，撩开女人墨黑的长发，沿着脖颈戴上。欣赏了一眼，“小祁，你真好看。”
宋祁听到爱人的夸奖，笑意渐浓，她捧起红宝石，“阿清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很喜欢。”
她从怀里退出，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本藏蓝色的本子递到杨义清手里。
“这是是我自己做的手账本，记录了我们的三年。以后就交给你写啦，不许偷懒噢！”
彼时的两人还不知道，这个手账本会成为杨义清挥之不去的痛苦，她也无法再记录下去。
杨义清摩挲着封面，立正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她们并没有停留太久，宋祁怕她爸突然醒来况且时间也不早了，两人再次拥抱后分别回家。
可是她们不知道，宋一山早就醒来了。
宋一山晚上喝了两杯白酒，倒头便睡，可年纪大了胃不好，睡着睡着剧烈的胃痛将他唤醒，他踉跄着跑去洗手间扶着马桶就是一顿吐，洗手的时候他无意瞥了下窗户，睡意全无。
窗户可以看到街道，而街上唯一走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宋一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他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睡衣就冲出了门。宋一山并不打算抓回她，他觉得解决问题一定要从根源斩断。
他一路尾随，却也不敢靠的太近。很快，他便找到了女儿半夜外出的原因。
或许是天色太暗，或许是眼前的人太过迷人，杨义清和宋祁并不知道宋一山正在暗处监视着她们。
他看到两人拥抱甚至接吻，有一瞬间已经准备提起拳头冲上去，可他没有，骨头咯吱作响。
还没等这个吻结束他便离开了。
回到家，他安静地走进卧室关上门，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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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义清震惊地瞪大双眸，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晚。可后来两人也是照常相处，说明父女俩的摊牌时刻不是在那天，而是一个月后的州考前夕。
杨义清飞快的理清楚时间线，“州考前发生了什么？”
宋祁微笑着说：“阿清你很聪明。”
说完笑意瞬间撤去，她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那天，我还没等到闹钟响，他便把我叫起来了。我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
宋一山在发现两人关系那晚辗转反侧，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乖女儿居然谈恋爱了，还是跟一个女生。
不过在他眼里，考虑的不是性别，而是谁也不能把他女儿抢走！
他决定搬家，可找房子办转学手续都需要时间，而且不能让宋祁知道。他打开通讯录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利用宋祁还未满十八岁行使监护权，跟班主任说家里发生巨大变故不想孩子受刺激，请她在事务没处理好之前不要向宋祁透露即将转学的事情。
终于在一个月后，所有的文件都下来了。
宋一山再也忍不了，与宋祁道晚安后连夜收拾行李，他将存折户口本收好，坐在客厅里扫视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指尖夹着正在燃烧的香烟，他费力吸了一口，然后摁灭在烟灰缸中，里面已有了十几只烟蒂。
宋一山拿出衣服内侧的钱夹，拇指轻轻抚摸着妻子的相片，女人的模样与宋祁极为相似，柳叶眉下有着一双明媚动人的杏眼，正温柔地笑着。
“宛彤，我会保护好小祁，你放心吧。”
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向女儿的卧室。
宋祁被叫醒后，用手护住眼睛，显然还没有适应突然亮起的灯光，“爸，有什么事吗？”
宋一山摸了摸她的脑袋，“小祁，我们去L城待一段时间，起来收拾东西。”
“为什么，我后天就要考试了。”宋祁蹙眉用手紧紧地抓着被子。
“爸爸已经跟学校请好假了，带你出去放松一下，过几天就回来。”
宋祁看着宋一山，他依旧带着笑没有丝毫破绽，可她的怀疑并没有减少，即将高考没有理由现在带她去放松。
到底是为什么呢？宋祁快速思索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皆已过世，连妈妈……也走了。不可能是家庭变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爸，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宋祁泰然自若，可眼神却飘忽起来，她其实很怕猜想变为现实。
“小祁在想什么，难道你瞒着我做了不好的事。”宋一山笑意转弱，眼神锐利如鹰。
宋祁身体震了一下，最怕的还是来了。
“请你给我一个必须要离开的理由。”她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试探着宋一山。
宋一山笑了起来，笑容逐渐狰狞，平和的面具终于裂开了，“小祁呀小祁，爸爸本来不想逼你，你觉得是什么理由呢？”
宋祁看着他狰狞的笑，后背死死抵住床板，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宋一山从来没有打过她，可现在她却感觉自己要被一口吞下。
他用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一字一顿说道，“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宋一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