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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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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时,阜韬特意支开陪同的太监宫女,这点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很难,对阜韬来说却十分容易,因为平时云尚帝就不喜欢阜韬洗澡的时候有别人在场,故这次只要阜韬示意一下,大家就自觉地退出了浴室。其实,宴上阜韬并没有打算故意把自己弄得全是迩果味,虽然有计划要在这天把自己找机会离开那男人一会,但无论怎么做都会让人觉得有点刻意,都会让人怀疑,而这迩果的出现。对阜韬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更妙的是,因为那微微的皱眉,阜韬敏感地发现那男人讨厌这个味道。阜韬决定趁大家都忙于宴会时,偷偷去通知他的娘亲,将自己的计划告知。
阜韬小心地感受着宫里的各种气息,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前进,毕竟,凭现在他的能力只有一次机会,而他不想把无谓的能力浪费在闲杂人上面。在爬往晚晴苑的途中,阜韬特地去原来他们住的宫里查看了下,幸好一如往昔。
“娘,韬儿有事找你!”临近杏子时,阜韬小声呼唤。
升为贵人的杏子,并没有多大改变,还是一样的素衣布衫,还是一样的未施粉黛,让阜韬一点也没有感觉陌生,仿佛那将近三年的离别并不存在。但谁都知道,那是自欺欺人。阜韬看着杏子消瘦了许多的脸颊,觉得自己更加有必要和娘亲说清楚。
确定四下无人,“娘,韬儿想离开皇宫,娘亲愿意和韬儿一起走吗?”
“韬儿,不要乱说话,娘亲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这皇宫了,韬儿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找机会自己离开吧,不需要管娘亲。”
看着杏子坚定地眼神,阜韬纠结了。自己现在这个爬行的样子实在是没有说服力,何况自己才六岁,娘亲肯定以为自己在胡言乱语。怎么样才能让娘亲相信呢!
思忖了一会,阜韬首先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站了起来,稳稳地在杏子面前来回走了好几趟。在杏子呆愣之际,伸出右手,努力催动着自己体内如月光般的气,渐渐地,阜韬的右手隐隐带了月光,衬得那手更是洁白如玉。“娘,韬儿从小和别人不一样,请娘相信我,这次不是随便说的,韬儿不想一直做着笼中鸟,娘看,韬儿有能力离开的。娘,韬儿还有个秘密,这个肯定能让我们顺利离开的…”看着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阜韬,杏子犹豫了。要相信这个才六岁的孩子吗?自己敢于铤而走险吗?一时间,杏子还真决定不下来。“韬儿,娘现在很乱,真的做不了决定,给娘一点时间,一个时辰后,如果娘决定了就去御花园找你,那边人多,不醒目,如果娘没来,韬儿就不用等娘了。”
阜韬还想继续说服杏子,怎奈时间不能再拖了,等下万一云尚帝找来了,一切都免谈。阜韬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娘,一定要来找韬儿啊,韬儿不想做宠物。”
乍闻此语,杏子怔住了,对着阜韬仍不得不在地上爬行的背影潸然泪下:自己那可怜的孩子,都怪自己没用,韬儿被皇上带走后,自己只会偷偷哭泣,一点也没为争取回韬儿努力过。这段日子不知韬儿到底过得咋样,小小年纪,却已经知道了伪装,辛苦地在人前爬行,韬儿怎么说也是皇子啊,爬行的皇子会有多少嘲笑,多少不堪入耳的话。现在韬儿自信又能力离开,身为没用的娘亲,怎么能再不信任自己的孩子,再让孩子伤心呢!
朝着御花园的方向,杏子下了决定。
阜韬急急忙忙赶在云尚帝来寻人之前,回到了浴室。在太监的怀中,阜韬忍不住朝着晚晴苑的方向暗暗祈祷。
“小东西,你可是天下第一个让朕等你的人了。”云尚帝的不耐在看到阜韬的刹那烟消云散,“开戏吧!”
见到这情景,背后的皇后神色瞬息万变,狠狠绞着手中的锦帕,看来,自己需要重新估量这宫中的形式了,这孩子,即使没能力继承皇位,也不能再留了。
台上最传唱最广的《霸王别姬》正上演到高潮处,台上风华绝代的虞姬强颜欢笑:“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阜韬一下子被那唱腔和身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当虞姬唱到:“哎呀,大王啊!妾身岂肯牵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再图后举。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免得挂念妾身哪!”阜韬震撼了,因为全部注意力都在虞姬身上,阜韬很明显地感到台上的虞姬分明是真情流露,那悲切的低吟好像在与谁话别。这虞姬怕是死意已决,命不久矣了。
在好戏落幕,趁着云尚帝忙于与其他三国的人交谈,阜韬拉拉云尚帝的袖子,指着御花园的一角:“皇,去玩。”想来这千篇一律的宴会让小东西无聊了,云尚帝看了看附近,吩咐小好带着阜韬去逛逛。
阜韬想着自己的逃跑计划,尽力不轻易地往清净之地爬去。“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再图后举。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阜韬不由得往那边爬去。御花园的小亭中,虞姬的身影隐隐绰绰隐藏在亭子的阴影中。示意下人等在此地,阜韬决定自己去会会这虞姬。
“你是虞姬吧,怎么会在这里?”阜韬的突然出声显然吓到了低低吟唱的虞姬,只见那虞姬猛然转身,一双妙目在月光下莹莹流动,美艳不可方物。
“戏子凌兰,打扰到殿下,万请恕罪。”
阜韬惊讶于凌兰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悲伤和浓浓的绝望,伏在地上的身子,瘦弱得让人感觉一折就断。
“凌兰,有谁欺负你吗?我去帮你打他。”现在的阜韬可不敢暴露自己,只能装傻来问清缘由,能帮的帮一点。
“殿下,能听凌兰讲个故事吗?”或许是对六岁孩子的不设防,或许是别的原因,凌兰不等阜韬回答,就自顾自讲了下去——
曾今,一个小男孩家境贫寒,父亲为了有钱给自己的弟弟请郎中,狠心卖掉了男孩。人贩子见男子长相不错,转手就卖给了男倌馆。在男倌馆里,男孩经受住了所有非人的训练和折磨,只因为父亲在卖掉他前说过会尽早来赎他。五年后,男孩被逼开始接客,初夜的痛楚也没有让男孩放弃这个希望。又两年,男孩渐渐坐上了男倌馆的头牌,见识了各式各样的人,其中也不乏想替男孩赎身的。但男孩一直等着父亲,怕自己万一被赎走了,父亲就找不到自己了。那年中秋,男孩终于受不了,偷偷溜了出去。哪知,那天对男孩来说,是坠入地狱的开始。凭着记忆,男孩摸回了自己家。“爹爹,哥哥今年又不回来吗?”印象中常在病床上的弟弟已恢复了健康,拔高的身子都比自己高了。“你哥哥在城里过得很好,自己有家了,没时间回来。”男孩以为父亲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正想着办法怎么通知父亲。忽听到走出来的父亲轻轻地和母亲说:“这孩子竟然还记得他哥,以后他要再问起来,就和他这么说。他哥那样的身子,怎么还能接回来呢,就当他死了吧。”男孩听到这段话,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回到了男倌馆,不要命地开始接着一个又一个客人。
阜韬认真地听着这故事,深深地为这男孩悲哀,自己起码还有娘亲真心的疼爱,那男孩却是谁都不疼,谁都不爱。
凌兰继续讲述着——
男孩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过了,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本以为高不可攀的人。在男孩以为又是寻常接客的一晚,那人却没有抱男孩,那人是唯一一个受了男孩挑逗而没有抱男孩的人,两人只是单纯地聊了一整夜,那夜男孩说了自己的故事,那人不似其他客人只当这是男孩搏人同情的手段,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为什么要为别人而活,自己的命运就应该自己掌握。男孩自决定自暴自弃后第一次哭了,哭得撕心裂肺。随后,那人隔三差五会派人送东西过来,因那人的关系,男孩在男倌馆的日子好过了不少。直至那人毫无缘由地把男孩赎了出去,并将他交给一户农家寄养。男孩终于决定不放弃自我,要好好生活。虽然生活安定下来了,但男孩却忘不了那男人了。听得那人才智超群,却因为出生,一直郁郁不得志,男孩决定尽一切努力帮助他。有了这样的过去,男孩再没有了为自己而活的毅力,只有为这男人而活,男孩才觉得自己有毅力活下去。
“故事讲完了,凌兰告退。”
阜韬看着凌兰离去的背影,回想着凌兰刚说故事时那悲切的神情,那即使在浓重的妆容下也盖不住的悲伤的表情,阜韬疑惑了,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即使在悲伤,再绝望,也会让人舍弃自己,只为别人而活呢?
陷入思考的阜韬忽视了凌兰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如果阜韬没有忽视,不知道结局会不会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