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千川下部》风语轻岚

4、三

　　乌尔奇奥拉站在大虚之森的入口，近乎无机质的冰绿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平躺在地上的黑发青年。
　　死神的灵压对于虚而言不啻是一种诱惑，越高等的灵压和越纯粹的灵力就越发能引起高等级大虚的垂涎，当然，如果灵压已经到达蓝染那种深不可测的地步，即使是凭借本能行事的虚也不敢轻易靠近，但像染谷千川这样算得上是普通死神的灵压，虽然大虚是不屑一顾的，但作为还没有达到大虚等级的成长中的虚来说，也能算得上是不错的狩猎对象了。
　　但就是在大虚之森这种危机重重的地方，这个人，竟然可以如此安稳的小憩，这样的有恃无恐，他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抑或是说，在这短短的五天里他究竟做了什么，让那些原本几乎失去理性的家伙安分的呆在原地不敢接近和骚扰他？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再次确定了周围的确没有任何多余灵压的存在，他半跪下来，苍白的手指一点点移向千川看起来脆弱的脖颈。冰冷的指尖几乎已经碰触到了温热的皮肤，复又停了下来，明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的……乌尔奇奥拉盯着自己的手，看着它好像突然有了意识一样慢慢移到瘦弱的胸口，确定了在皮肤、肌肉和骨骼包裹下的心脏还在正常的跳动，接着又移到那张脸颊边，隔着空气描绘那张牙舞爪占据了大半边脸的狰狞伤疤。
　　“为什么……你要出现……明明就没有任何意义……只让我觉得讽刺，偏偏……又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情绪，到底代表了什么？”
　　低哑的喃喃自语在白色沙海肆虐的狂风里几乎连自己也听不清楚，苍白脸庞上自眼眶而下直到下颔的绿色纹饰像极了蜿蜒的泪痕，散发着想要哭却在经久的时间长河里丢失了的早已不知道何为眼泪的浓重悲伤。

　　安睡着的人突然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轻颤着。
　　乌尔奇奥拉像是惊醒了似的一跃而起，背对着千川再次站得笔直，直到身后传来细细索索的衣料摩擦声、被堵在喉咙里的咳嗽声以及靴底踩在沙粒上轻微的下陷声，第四十刃顶着那张生人勿近有着空白表情的脸转了过来，冰绿色的眼眸直视着幽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
　　“染谷大人，我奉蓝染大人的命令前来接您回虚夜宫。”

　　千川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恍恍惚惚的站起身，即使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还不忘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听到那个独特的清冷嗓音，他本能的朝声音的发源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向下一歪，黑发青年在心底大叫糟糕却无力抗拒。
　　一双手迅速的抓住了他，千川咧嘴笑了笑，“谢了啊，乌尔。”
　　听着自己突然被精简了的名字，少年愣了一秒，接着有些僵硬的说，“没什么。”
　　想要抽回眷恋着温暖的手，却在下一秒察觉到明显的不对劲，虽然很久没有接触过正常的体温，但这个温度……会不会太高了点？
　　乌尔奇奥拉试探性的开口，“染谷大人，你……发烧了……”
　　某人很配合的乖乖点头，“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难怪我一直觉得很热，还以为是这里特有的气候呢……”
　　乌尔奇奥拉沉默了，他的冰山形象已经在所有人面前根深蒂固了拜托能不能别让他因为吐槽就这么破功了啊~~~~
　　但他的确是不能把这个人就这么扔在这儿，不论是因为蓝染大人的命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于是某个任劳任怨的黑发少年艰难的开口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染谷大人，我扶您回去吧……”
　　“啊，帮了大忙了哟，乌尔，否则我怕是要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一直呆到退烧才能走回去。”
　　乌尔奇奥拉默默的伸手穿过千川的腋下，将瘦削的青年大部分的体重转移到自己身上，明明可以用响转在半小时之内回到虚夜宫，不知怎的，他却选择了最吃力的方法，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视线尽头若隐若现的白色建筑群。

　　风，越来越大了。
　　千川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再次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身上透出来的温度几乎像火烧一般，软绵绵的靠在乌尔奇奥拉的肩上。
　　黑发少年拉了拉环在肩侧的手臂，无视糟糕的天气沉默前行。
　　长年身处于虚圈恶劣的环境，早已习惯了冰冷温度的身体却意外的对零度以上的温度感觉敏锐，再加上为了生存而不断战斗让他的听力无比的出色。所以当温热的液体透过衣物渗入皮肤表层的时候，他立刻就察觉到了。
　　视线转过九十度，乌尔奇奥拉分明的看到顺着脸颊上淡淡的泪痕缓缓滑落的水珠和着衣料下再次迸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持续不断的被柔软的布料吸收，晕染出一小片淡粉，那个理论上昏迷的人，在哭。
　　像是血泪，代替哭不出来的他；但肩头衣服上的斑痕，又很像执着着要从枝头坠落的樱花，在最灿烂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迎接死亡。
　　细小的呜咽声不断骚扰着他的耳膜，让他想要装做没听到都不行。
　　但是……
　　乌尔奇奥拉停住脚步，刚才在大虚之森的入口，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人挣扎在似醒未醒边缘时候的口型。
　　那是在叫某个人的名字，就像现在一样。
　　而这一次，上齿轻触着下齿，他叫出了声。

　　「澈，找到你了。」
　　「澈，真好，你长大了。」
　　「澈，对不起。」
　　「澈……」

　　……总是这样……
　　……真的是……很讨厌……很狡猾……
　　……他简直恨透了……
　　……恨得想要拔出斩魄刀来学习一下葛利姆乔或者诺伊特拉再或者随便哪个只会沉浸在杀戮里的笨蛋就这样给他彻底的失控暴走一下来发泄心里那完全陌生的情绪……
　　……虚洞疼得厉害，为什么，本来早已经没感觉了的……
　　……现在却钻心噬骨的疼……

　　这个人却就这样又给他晕过去了！
　　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软绵绵的无处着力，不上不下的吊着……

　　乌尔奇奥拉闭上眼。
　　“染谷千川……染谷澈……小澈……”
　　“这个人……早已经死了……”
　　“哥……”
　　“为什么……你不早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