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又夭寿了》傅邸

52、梦中梦-14

　　谷下的情况比邵斯愠想象中的还要混乱。

　　因为被困在谷下太久，我方士兵均已褴褛，而敌方竟也刻意穿成了褴褛模样，叫人分不清敌我，在谷下四处围杀。
　　因为天已大黑，邵斯愠实在是不敢动手，每个人都穿的一样，太容易误伤。
　　不知道敌方是用了什么方法分清自己人。

　　这样不行，太乱了。
　　邵斯愠临时改变了计划，对身后的士兵做了个手势。
　　“看见那边那片枯树林了吗？”
　　他回头看士兵：“谁的臂力好，能把火|药扔过去。”

　　“将军，我来吧。”
　　士兵中走出一个身形瘦小的人，那人向邵斯愠抱拳行礼：“我来，我袖中常年带着一把袖珍弩，只是要爬到高处，否则距离射程不够。”

　　邵斯愠想了想，又环顾一圈四周，伸手指了个地方：“我跟你一起去，一会我们去那里，那里有个壁洞，视线好些。”

　　他说着看向自己身后其余的士兵：“一会树林燃起来后，你们就分成两半。”

　　“一半下去宣扬我要抛弃将士，将谷中人全部屠杀的消息。”
　　“另一队专门抓上面那些宣扬的人做出屠杀的假象，我会在上面放火|药配合。”

　　“等下面乱起来后，我会站在壁洞那里让你们所有人都看到我，你们想办法让所有都知道我就是那个决定屠杀将士的将军。”

　　邵斯愠话落，那个身形瘦小的人马上站出来：“将军你这是把自己当成靶子，太危险了，反正他们不认识我，不然让我来吧。”

　　“你不怕？”
　　“我不怕，师父说将士可以死，将军不能死，我的父母都被蛮子杀死了，师父说将军可以为我报仇。”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我叫申枢。”

　　邵斯愠侧头一笑：“一会你就趴在壁洞中的角落里，帮我盯着下面和周围有没有人找过来。”

　　申枢下意识抬手，紧接着很快发觉失礼。又迅速把手收回来道：“将军……太危险了……”

　　“无碍。”
　　邵斯愠扫了一眼周围的士兵：“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各自行动。”
　　他带着申枢走到崖壁下，抓着人踩着崖壁几步跃上壁洞，随后警惕的在周围环视一圈，又站在壁洞边上俯视下面的情况。

　　“差不多了。”
　　邵斯愠对申枢下令：“现在，炸枯树林。”

　　‘嗖——’

　　“走水了，那边走水了——！！”
　　“刚刚那一下是什么声音，打雷了吗？”
　　“树林，树林那边，旱天雷，炸到树林那边了！炸走水了！”
　　……

　　“申枢，看见那了吗，距离我们不远处的那块枯草，拿火折子点了它，烧起来以后你找个暗处躲着，把短弩借我一用。”

　　“将军……是！”

　　邵斯愠手里拿着弩弓环视下面，找了几个人群附近又不太容易炸到人的角落。
　　抬手，射弩。

　　‘轰——’
　　‘轰——’
　　‘轰——’

　　“小心，快躲！这边又炸了！”
　　“杀人啦，将军杀人啦——”
　　“什么将军？怎么回事？”

　　“怎么四处都是旱天雷，老天爷发怒了，天谴，这是天谴啊！”
　　“骠临将军会放雷！！！快跑，他要把我们都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炸过来了，炸过来了，快跑。”
　　“救命啊……杀人……噗——”
　　……

　　“将军，有人过来了。”
　　申枢趴在角落，手心里都是汗：“好多人，将军，过来好多人，都在崖底。”

　　“别怕。”
　　邵斯愠向下望了一眼，用弩箭在崖底附近炸了一包火|药，轰鸣声响过，所有人原地蹲下，却没有跑。

　　透过火|药的炸火光，他看到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正在崖底扬头看他。
　　再看到这张脸，邵斯愠真是气的想笑。
　　他拎着申枢翻下崖底，解开袖子上的短弩扔回给申枢，抬腿朝周棠棣走。

　　“邵哥——”
　　周棠棣迅速捂头蹲下，偷偷看邵斯愠：“邵哥你不能打我，我过来救了人的。”

　　邵斯愠深吸了一口气，额头青筋鼓动，他忍住了郁气，尽量平和的开口：“周棣棠呢。”

　　“他受伤了出不来，我把他留在地下了。”
　　“怎么伤的？”
　　“他想去杀敌国的军师，我拦着他不让他去，他趁我没注意，自己跑了。”

　　周棠棣抿了抿嘴，眸子在火光下被晃得明亮：“后来，我就冒险去敌军那边，本来其实想把他捞出来的，结果还没走到敌军那，就在半路碰着他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他给你的字条上写的什么，你就跑过来了？”
　　“他叫我来报梦中敌国军师灭杀将士之仇……”
　　“所以你就过来了？要跟他一起报仇？”
　　“我是来阻止他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
　　“……”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过来，所以偷偷过来？”
　　“……”

　　周棠棣理亏，心虚的看了邵斯愠一眼，讨好道：“邵哥，你别生气了。”
　　“嗯，我不生气。”
　　“……”

　　胡说，他都看见邵哥捏着铁鞭的那手劲了，这哪是不生气，这是快气死了吧。

　　周棠棣心里哀叹：周棣棠那狗东西这回可真是害死他了。

　　“周棣棠呢，带我去见他。”

　　周棠棣乖乖在前面带路。
　　邵斯愠带着士兵跟在周棣棠身后，视线还逡巡在周围，怕有敌军发现他们而偷袭。

　　一队人最后走到一片黑黢黢的灌木草堆旁，周棠棣蹲下在灌木草堆下摸了半天，摸到了一块不小的石板。
　　他把石板搬起来，露出下面黑黢黢的甬道。

　　“周棣棠就在里面，这段时日我们一直都躲在这里面。”

　　邵斯愠在地上找了根粗木头，用火折子燃了个头，纵身一跃跃进甬道中。
　　甬道不长，走了一会就走到头了，尽头是一片空地，看得出是临时挖出来的，十分简陋。

　　周棣棠就靠在空地的土墙壁上，腹部被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身下的那块地方已经被洇红了一片。
　　他似乎很意外邵斯愠会来找他，表情狼狈又仓皇，捂着肚子挣扎着要起来。
　　“檀弓……”

　　邵斯愠走过去按着周棣棠的肩，把周棣棠按回土墙壁上：“靠着吧。”
　　他半蹲在周棣棠身前，目光审视：“你知道违反军令是什么下场吗？”

　　周棣棠嘴唇颤了颤：“按律，当斩。”

　　“为什么违反军令？”

　　周棣棠默然不语。

　　“等这场战事稍平，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和爹回国公府吧。”
　　邵斯愠起身：“等回去了，你亲自上门，和那些被你因为违反军令而死的将士家人赔罪。”

　　周棣棠唇色青白，抿着嘴，仍旧不作声。

　　邵斯愠不问了，转身对周棠棣道：“你在这里看着他。”
　　说完，他抬脚从甬道里走出去，看着四周壁立千仞的山，觉得有些为难。

　　这山谷，好进不好出。

　　“将军将军——”

　　邵斯愠闻声回头，看到申枢从远处跑过来，语气匆匆：“将军，我刚才上树，看到外面有火光，我们驻扎的那边又打起来了。”

　　“营帐那边打起来了？！”
　　邵斯愠脸色难看。
　　他刚走那边就打起来了？
　　有奸细……奸细……

　　邵谰青的话不停在邵斯愠的耳边回荡。
　　——但敌方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多智若妖的军师，反应很快。
　　——这两个月，敌方各种低劣奇诡的把戏袭我军而来，又掐算我军的对敌之策，烦不胜扰。
　　——我疑我军如今仍有奸细混在兵中，密报频频外泄，却找不出来，棘手的很。

　　电光火石之间，邵斯愠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片语不发，转身重新跃回地下甬道，速度极快的往里走，几步就走回了那片空地。

　　“邵哥，你这么快就——”

　　‘啪——’
　　邵斯愠一进去就抬手狠狠抽了周棣棠一巴掌，动作利落毫不迟疑。

　　周棠棣举着燃起来的木棍，盯着眼前的状况瞠目结舌，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头一回看到他邵哥生这么大的气。
　　也头一回看见他邵哥打人。
　　打的还是周棣棠。

　　希微火光下，邵斯愠的手正死死捏着周棣棠的领子，那眼神凶的像要把周棣棠切成片吃了。

　　周棣棠垂着眸，仍是沉默。

　　邵斯愠沉声开口问道：“邵家对不起你吗？”
　　“……”

　　“爹对不起你吗？”
　　“……”

　　“我对不起你吗？”
　　“……”

　　“说话！”
　　“……没有。”

　　邵斯愠突兀的笑了一声，松开周棣棠。
　　他没有继续问周棣棠，只拉着周棠棣的胳膊，带着周棠棣走出地下。
　　外面仍旧是火光一片。

　　“阿棠，一会我把士兵手里所有的火|药都给你，你从西边走，炸山，从山谷里出去叫爹撤兵，找地方躲起来，等娘过来。”

　　周棠棣瞪大眼睛：“我去？邵哥你去啊，我在这等你，我出去抵什么用啊？”

　　“必须你去。”
　　邵斯愠抓着周棠棣的肩膀：“你看不住周棣棠，留在这里战事会出意外。”

　　周棠棣不明白：“周棣棠都已经伤成那个样子了，我还看不住他？他还能闹腾到哪儿去？”

　　“他是敌方的军师，他就是爹怎么都找不到的那个奸细。”

　　周棠棣倏地看向邵斯愠。
　　“邵哥？！你……他……”

　　“行了，有话回去再说。”
　　邵斯愠回头叫申枢：“申枢，你去把士兵们手里剩下的火|药都收上来，顺便叫所有人都回来，进地下。”

　　申枢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收回来所有火|药，还带着不少火折子。
　　邵斯愠从地上随便脱下了一个尸体的衣服，包着火|药塞给周棠棣。

　　他嘱托道：“火|药炸的时候你必需离远，别被炸到，火|药越多震动越大，炸山的时候给自己找好掩体，别被山石埋起来。”

　　“火|药的配比我写在纸上，营帐那边应该还有不少火硝木炭硫磺，你叫爹按配比配火|药，分量不能出差错。”

　　“好了，快去吧，现在就走。”

　　“可邵哥，你在这没有吃的……”
　　“没事，等你炸山之后山石会塌下来，敌军不敢继续呆在这，等敌军走了我们会出去想办法。”

　　周棠棣抱着火药面色凝重：“邵哥，那我走了，你保重……我尽量快些来找你。”

　　邵斯愠摸了摸周棠棣的头：“去吧，注意安全。”

　　周棠棣抱着火|药走了。
　　邵斯愠回头问一直站在旁边的申枢：“把将士们都叫到地下了吗？”

　　申枢点头，有些迟疑：“已经都下去了，就是因为衣服都差不多，我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混进敌军……”

　　“先下去再说，你也下去。”
　　“将军，那你呢？”
　　“我一会就下去。”

　　邵斯愠站在外面，担忧的看着西边山石的方向。

　　炸山这事太危险，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邵斯愠也不放心周棠棣去炸。
　　万一没炸好，山石大范围波动，把周棣棠自己给埋了就糟了。

　　‘轰——’

　　西边的山石摇摇欲坠。

　　‘轰——’

　　又一下。

　　邵斯愠抬眼看了看。
　　他这边的山石也开始晃动了。
　　他最后朝西看了一眼，纵身一跃，跳进地下甬道中。

　　‘轰——’

　　甬道被落下的山石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