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又夭寿了》傅邸

20、牺牲品-20（完）

　　1923年7月末，租界势力被重新洗牌。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西呈突然和岑沙，黑窑，见城三块地方打了起来，阵仗巨大，西呈几乎以整个帮会为代价，和其他三个势力打了个不死不休。

　　八月初，势力火拼结束，四家势力高层死伤大半，警察署以寻衅滋事，试图挑起战争为由，将还没死的高层尽数抓捕。

　　中旬，商界巨贾邵家宣告破产，邵家内部四分五裂，被往日仇家债主打上门追仇追债，东躲西藏，生活凄惨。

　　下旬，警察署，封家老宅均出面发出讣告，邵斯愠因病逝世。

　　九月，租界突然崛起一个新势力，起势迅猛不可抵挡，新势力名字是单字一个‘殉’，势力背后的老大隐藏极深，脸覆面具，曾自称为陆丹参。

　　十月，警察署与‘殉’签订和平条款，互相倚靠，互为支撑，肃署长与陆老大公开结盟，友好共处。

　　十一月，世事尽消，租界恢复平静。

　　“冬天了。”
　　陆清祠裹着厚厚的袄子，还是觉得冷。

　　陆苦丁坐在陆清祠旁边，年纪比陆清祠还小几岁，翘着二郎腿吃龙眼：“哥，三七在外面跪了大半天了，你真不叫他起来啊。”

　　陆清祠捏了捏自己的手，十分不满。
　　养了一年了，到底还是瘦。

　　邵斯愠一直都想给他喂胖点，他就是不胖，他自己都喂不胖。
　　一天都吃八顿了。

　　“他喜欢跪，让他跪着去吧。”
　　陆清祠捏了一会手，又屈指在桌上敲出了一串轻轻重重的调子，抽空百无聊赖的回了一句，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外面都下雪了，多冷啊。”
　　陆苦丁嘟囔了一句。

　　陆清祠抬了抬眼：“你心疼他，出去陪他一起跪着。”
　　陆苦丁被噎了一下，撇撇嘴，觉得龙眼都不甜了。

　　他窝在椅子上又啃了龙眼两口，觉得陆三七也是活该，胆子肥的能屠龙，明知道陆大佬心里装着人，还不顾四六的要去追人。

　　追就追吧，你悄悄的嘛。
　　搞的人尽皆知。
　　这搁谁谁不生气。
　　这下好了吧，跪着去吧。

　　陆清祠其实倒也没那么生气。
　　他在想另一件事。
　　现在所有事情都平静了，所有人都很好，他觉得他就可以退位了，反正他志不在此。

　　他想找个地方窝着陪邵斯愠。
　　下雪了，他穿着这么厚的衣服都冷，邵斯愠一个人躺在地下又该多冷啊。

　　陆三七这件事只是他借题发挥的一个由头，算陆三七倒霉，巧的撞到他身上来了。
　　哪怕没有这件事，他也会找点别的理由。

　　陆清祠发着呆想了一会，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一封信，还有一张地契和房契。

　　肃钊刎说这是邵斯愠生前，托肃钊刎给他的。

　　地契和房契是他当年还没被送进乐舞门的时候，陆清祠一家人住的院子。
　　邵斯愠有心，特意把那间老院子给他买回来了。

　　邵斯愠说那里以前是他家，现在也是。

　　陆清祠把地契折好，放在一边，又拿起底下那封信。
　　这信他每天都会翻来覆去看好几遍。

　　他太想邵斯愠了，想邵斯愠跟他说话的样子，逗他的样子，抱着他的样子。
　　可他看不见人，每天就只能看看信。

　　他把信缓缓展开，信纸上还滴着一片干涸的泪渍。

　　清祠亲启：

　　我出门的时候正是七月，天气有些热了，有人在外面放风筝，挂在树上下不来，我在旁边站着，心里笑话半天，但看到他朝我过来的时候，我就走了。

　　帮别人摘风筝，我怕你会不开心，我还没帮你摘过风筝。

　　等我回来我们也一起去放风筝吧。

　　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都喜欢什么，我猜，你也许会喜欢放风筝，你们小孩都爱玩。

　　不知道现在你那边的天气怎么样了。
　　掰着手指算一算，也许在下雨，再过一段时间就大雪纷飞了吧。
　　嗯，没下也没关系，等下雪的时候再拿出来看也是一样的。

　　你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你大概猜不到。
　　我就是在散步，然后想我们走过的这一路。

　　记得吧，我和你初见的时候，是你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装睡。
　　当时我就站在你旁边，觉得你像只窝成一团慵懒着舔舐伤口的小狐狸。

　　后来你一睁眼，我就发现我错了，你不是狐狸，你是只藏着獠牙的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垂死挣扎，要被杀了，野兽的警惕促使它朝我瞪了一眼，看着像在呲牙警告，却满目哀戚的试图向我求救。
　　那一眼我心里就在想，完蛋，就凭你这一眼，我想为你去死。

　　也记得吧，我把你带到邵家老宅，你偷偷撬锁跑到我的屋子里，当时我是在想怎么才能让你戒毒瘾。
　　你却满脑子都是让我上了你。

　　当时我就想，既然这样，好吧那就绑起来。
　　你看见那时候我笑意吟吟从容自若，可能也不知道我近乎狼狈的逃出了卧室，不敢再多看你一眼。

　　还记得吧，后来你声音铿锵的说喜欢我，委屈巴巴的问我你能不能喜欢我，又说我是你的爱人。
　　你那天就像条八爪鱼一样缠在我身上，薅都薅不下去，我心里就想，完了，完了。

　　果然，下一秒我看到你眼里的哀求，你求我同意你，我就忍不住了。

　　理智上觉得不太行，但我自己还不是也在时时刻刻的在哀求自己。

　　我想喜欢你，想爱你。
　　不想非得拿长辈做借口和托词对你好。

　　我想要陆清祠，就想要他一个。
　　于是就要了。

　　我愿为你而死，这是我第二次这么想。
　　凡事有个两次就够了，我这样想，于是我这样做。

　　我一辈子就疯过这么一次。
　　这个疯不是说为你而死，死亡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指的是爱你，用我这个人的血肉编织出一段最好的人生，然后献给你。

　　这是我的圆满。

　　长命百岁健康无虞对我来说并不叫圆满，陆清祠，你才是我的圆满。

　　我要你全须全尾的活着。
　　活得漂亮，狠狠打所有人一个耳光。

　　如此我才死得其所。

　　前段时间，你曾经问过我，我想要什么东西。
　　其实，坦白来讲，你这句话就是我想要的所有东西了。
　　但我想了想，还是对你说，我想陪你活到乱世结束。
　　其实我想说的是，希望你能万世太平。

　　你大概不知道。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无惧无畏。

　　你总觉得自己脏，总问我会不会觉得你脏。
　　你不明白，我从未把你当成是被千人骑万人压的男侍，我一直视你为在乱世中沉浮的勇士。

　　你身上最大的沉疴是你的心病，你觉得自己不干净。
　　这是乱世带给你的，你只能被迫接受。

　　它不是你的错，但你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看着十分叫人心疼。
　　因此我希望乱世快点结束。
　　希望乱世结束能慢慢医治好你的病。

　　只是你大概永远也不知道，你视若弊履的疮疤，在我眼里有多好看，像一颗颗熠熠生辉的勋章。

　　小东西，我跟你认识有半年吧，总觉得时间过的太快，而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

　　但短也有短的好处，我在我们的爱情最炽热的时候奔赴火海，那这片火海就会一直燃下去，燃到时间尽头。

　　我们会永远是最年轻的模样，我爱你永远炽热，火烧的永远剧烈，我殉在爱你的路上，我就永远走在爱你的路上。

　　苦难是让我遇见你的仁慈。
　　而爱你是你给我的恩赐。

　　纵使时光寥寥，但若能遇见你，我愿生生痛苦。

　　陆清祠。
　　等明年七月，我帮你摘风筝。

　　邵斯愠笔。

　　陆清祠深深吐了口气，折起信纸。
　　他以前一看就要哭，现在已经能平静的打开，平静的看完，再平静的折回盒子里了。

　　“叫陆三七进来。”

　　卧槽，没听错吧。
　　陆苦丁虎躯一震，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这就去。”

　　陆大佬今天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大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

　　外面雪下的凶，陆三七进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个雪人。
　　他没敢靠陆清祠太近，知道陆清祠畏寒，怕冻到陆清祠，隔了好几米的距离就停了。
　　“清祠。”

　　陆清祠讨厌除了邵斯愠以外的人叫他清祠。
　　不过今天……算了。
　　他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屈指扣了下桌子。
　　“陆三七。”
　　“从今天开始，我退位给你。”
　　“以后你带着苦丁掌管‘殉’。”

　　这话一出，陆三七还没反应过来，陆苦丁的眼皮先跳了一下。
　　陆大佬这是什么意思，被气狠了还是玩真的？

　　陆三七听到这一番话，脑子恍惚了半天，嘴里无意识的咬出了血，一股铁锈味。
　　“清祠，‘殉’是你的……”

　　“我累了。”
　　陆清祠打断陆三七：“你想要就要，不要就给肃钊刎吧。”
　　他要去陪邵斯愠，没闲工夫跟这磨。
　　“好了，听清楚了就出去吧。”

　　陆三七听清楚了，他也不想走，固执的站在屋子里看陆清祠，身上的雪化成水，洇湿了他大半的衣服。

　　“陆清祠，你为什么这样？邵斯愠他已经死了，你到底为什么？”
　　陆三七一字一顿：“我能问问吗？”
　　“你是因为他死了，所以忘不了他，还是真的因为喜欢他？”

　　陆清祠失笑。
　　没想到他也能碰到这么狗血的一天。
　　他还成香饽饽了。
　　想到马上要卸下‘殉’，可以去陪邵斯愠了，他的心情不错，比平时耐心了许多。

　　“且不说我为什么喜欢邵斯愠，陆三七，你说你喜欢我，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陆清祠靠在椅子上，半支着头。

　　陆三七嘴角动了动，没出声。
　　陆清祠用食指敲了敲额头，微微一笑：“你不知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吗？”

　　“因为你喜欢我，是为了让你自己开心，而邵斯愠喜欢我，是为了让我开心。”
　　“省省吧陆三七，苦丁都比你看的通透。”
　　“行了，管理好‘殉’，我明天就走了，以后有机会回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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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玛德，别走，帮我把风筝摘下来啊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