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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牺牲品-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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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不是邵斯愠开的。
虽然邵斯愠也有这打算。
但既然有人开了,他乐得推个麻烦出去。
龚潼青死后,赌场安静了好一会,紧接着就乱了。
有人满脸恐慌尖叫着乱跑,有人抱头蹲下喊救命,也有钻空子的抱着钱夺门而出。
最后都被赌场里的打手有一个算一个,全拎出去了。
现在赌场里还没被拎走的,就剩刚刚开枪的三拨人,再加两个看热闹的。
哦,还有一具尸体。
前面后面都站着人,把陆清祠放哪儿都不方便护着,邵斯愠直接让小家伙站在自己怀里,松垮垮搂着看戏。
多难得的吃豆腐机会啊。
陆清祠才不管场合对不对,老男人的豆腐平时可不容易吃着。
他往后靠了靠,把自己整个窝进邵斯愠的怀里,找了个惬意又舒服的地方散漫的倚着。
这种场面平时他未必见得到,就算见到了可能也会吓的找个角儿苟着,但陆清祠现在就是一点也不怕。
有老男人在这,他没道理的觉着安心。
邵斯愠没把陆清祠推开,就是眼睛一直往陆清祠身上瞥。
小东西,知不知道你的骨头架子多硌人。
陆清祠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这叫骨感,乡巴佬男人。
俩人在这旁若无人的对视着打情骂俏(呸),赌场里却硝烟弥漫。
开枪的是三个人,但涉及到的有三波。
第一个人在赌场二楼的游廊上,坐着轮椅,满脸病弱,身边跟着几个黑衣服打手。
第二个人在赌场外围,六七个人,气势严肃面无表情,站姿十分端正,看着像经过严格训练的卫兵。
第三个人站在门口,独眼,另一只眼睛被黑布缠着,脸上纵横交错着刀疤,身材健壮,一脸杀气,是陆清祠带回来的那个人。
陆清祠和邵斯愠站在这三队人中间。
没有人说话,气氛十分僵硬。
隐隐对峙了十分钟,最先开口的是游廊上坐着轮椅的病弱男人。
“我是朝笙三十八号的老板栾朝笙,来者是客,有什么问题坐下说吧,小一小八,请客人去三十号雅间。”
栾朝笙吩咐了,却没有人动。
所有人都在看邵斯愠和陆清祠。
当然,看陆清祠是顺带的,他窝在邵斯愠怀里太招眼,避都避不开。
邵斯愠没准备去什么三十号雅间。
他不知道栾朝笙葫芦里唱的是什么戏,也没打算进葫芦里看戏。
葫芦口太小,进去就出不来了。
他抬头,朝那五六个站姿端正标准的卫兵捻起一个饱含深意的笑。
笑的居心不良。
卫兵头子懂了,抬脚往前走了一步,接下了这个刺球儿。
“先生,署长请您警察署一叙——。”
肃钊刎沉不住气了。
在昨天围了邵公馆,却发现邵斯愠根本就没回去之后,他就显得有点急躁。
但他比封肆洲有耐心,没直接带兵上老宅,也没全城大肆搜捕。
他悄悄的,悄悄的找了几个人,换了身衣服,混在人群里低调的找,找到了也没急着说明来意,而是在等邵斯愠开口。
还随手帮邵斯愠拍死了只苍蝇。
很有教养,也很礼貌。
除了把邵公馆围起来这件事办的不大漂亮以外。
其实邵斯愠本来也打算今天逛完了去少帅府的。
“确实很久没见老朋友了。”
邵斯愠遗憾的叹了口气,轻轻捏了下陆清祠的后脖颈,把人从怀里抠出来:“走吧,一起去看看。”
用完就扔啊。
陆清祠也挺遗憾,就抱了这么一会。
他伸手抓住邵斯愠的手腕,晃了晃,像撒娇:“晚上回哪儿去?”
不想回邵公馆,有孤魂野鬼。
邵斯愠任由陆清祠晃悠自己,语气随意,态度纵容:“有你住的地方。”
陆清祠抬了抬下巴:“你跟我一起?”
邵斯愠颔首:“一起。”
那行。
陆清祠不问了,乖乖跟邵斯愠走。
被陆清祠带回来的独眼一直没说话,拎着枪站在门口,像一尊煞神。
煞神的眼睛此刻正盯着陆清祠……的手。
纤长,白皙,细瘦,十分好看。
就是非得拉在邵斯愠的手腕上,好好的一双手,就这么有了瑕疵。
他握着枪的动作蠢蠢欲动。
没动几下,枪就被人按住了,他抬头,看到邵斯愠近在咫尺的脸。
儒雅,温和,肃穆。
“陆清祠。”
邵斯愠从容的松开煞神的枪,没有指挥煞神的去向,开口就喊陆清祠。
陆清祠瞬间想起自己的职责,挠了挠头,回头问卫兵头子:“你们开了几辆车来?”
邵斯愠对陆清祠态度很扑朔,卫兵头子摸不准,只能先客气着:“有三辆,一辆备用。”
陆清祠用指尖戳了煞神两下:“你坐后面那辆跟着我和先生。”
说到这,陆清祠忍不住顿了顿,感觉心里泛上点异样。
‘我和先生。’
这四个字听着像一对儿,把他和邵斯愠捆在了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陆清祠想问问邵斯愠,我能不能喜欢你?
就那一瞬间。
然后大脑就清醒了。
他醒了醒神,放下正在戳人的手,毫无预兆的突然拽着邵斯愠往赌场外面走,也没反应过来他这举动有多惊世骇俗。
没有哪个情人会走在金主前面,还扯着金主走,任性又放肆。
邵斯愠乐得纵着陆清祠。
他从容的跟在陆清祠后面,慵懒的眯着眼,步伐悠然,那股愿意把人宠到天上的昏聩帝王味儿看的人牙疼。
栾朝笙拦不住,那是卫兵,气质独特,没穿兵服也能看得出来。
他也没想拦,就是觉得热闹很好看。
“机会渺茫啊。”
他坐在轮椅上,对着空气喃喃了一句,随后骤然失笑,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行了,回去吧。”
栾朝笙看够了,身子往后一靠。
身边站着的黑衣服打手动作熟练的把栾朝笙推离了二楼游廊。
赌场离警察署车距十五分钟。
这是邵斯愠估计的,就算不准确,误差也就在两分钟上下。
卫兵开了半个多小时,把车距翻了一倍。
邵斯愠觉得不对,朝车窗外看了一会,发现不是开往警察署的路。
往哪儿开的他也不知道,就知道越开越深山老林。
该不会是谁看他不顺眼,要给他找地方埋了吧。
邵斯愠摸了摸下巴,正准备敲打敲打开车的卫兵,车就停了。
停在一栋旧别墅外,阴森森的。
比邵公馆更像鬼宅。
卫兵下了车,站在后面给邵斯愠拉车门。
“邵先生,署长在里头等你们。”
着重提了‘你们’两个字。
指的是邵斯愠和谁不言而喻。
陆清祠很诧异,肃钊刎要见邵斯愠,他也有份?他还以为他要避嫌。
邵斯愠下车,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迤迤然进了别墅,后面还缀了一个小尾巴。
“你在外面等着我和先生。”
小尾巴还没忘了煞神,进门之前特意提醒了一句。
别墅里面不太好看。
像地狱和人间的跨界之门。
邵斯愠还能稳住表情,情绪平和,陆清祠却没有这么淡定,一只脚踩进别墅,忍不住又跨出去看了看门口的卫兵。
这别是走错了吧。
“来了就进来吧。”
肃钊刎从别墅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纸,声音冷硬,像块生铁。
邵斯愠伸手把陆清祠拉到身边,想找个地方坐,发现哪儿哪儿都脏,不是灰就是血,一转头满屋子的鬼神像,只得退而求其次,语重心长的叮嘱:“别乱跑。”
操心的像个老父亲。
“说说吧。”
肃钊刎从兜里掏出支烟咬着,细细的烟雾垂直往上飘,飘走了点他心上的焦躁和恼火。
邵斯愠不知道说什么,两眼一抹黑,十分无奈的站在那。
这幅模样落在肃钊刎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
他刚飘走一点怒意,哐叽又压上两座大山。
肃钊刎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咣——’的一声踹翻了地上一座鬼神雕像。
“邵斯愠,不想活了你他妈跟我说,我送你一枪子儿,不用你在这拐弯抹角的找死!”
邵斯愠抬手挥了挥空中淡淡的烟,声音温和,不太高兴:“有话说话,别吓着孩子。”
“有话说话,有话说话。”
肃钊刎在原地转了两圈,魔障了似的学了两遍,气笑了。
他把手上的文件扔进邵斯愠怀里,双眼通红,指着陆清祠语无伦次:“你他妈跟我有话说话了吗?”
“藏的深啊邵斯愠,要不是我偶然找到这地方,我还不知道,你他妈为了救这么个东西,拿你自己的命往上堵!”
“我跟你认识三十多年,我拿你当兄弟,你当我是傻逼!”
“你多无私大义啊,邵家捅的篓子你来收,栾谭惹的麻烦你擦屁股,对着这么个跟你屁关系没有的东西你也要慷慨牺牲!”
一口气喊的太猛,肃钊刎声音都劈了,站在原地缓半天,往下降了一个调,有点哽咽:“你他妈想没想过老子。”
这话说的太哀怨,惊的邵斯愠往后退了一步,皱眉:“你喜欢我?”
“去你妈的。”
肃钊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想给邵斯愠一个大耳刮子。
那就好,那就好。
邵斯愠顺了顺气,琢磨着怎么跟肃钊刎旁敲侧击两句了解了解情况,话还没出口,陆清祠先帮他问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清祠指甲狠狠抠在手心里,抠出了四个青白青白的月牙。
声音有点发抖。
什么叫救他?
什么又叫拿命往上堵?
“什么意思。”
肃钊刎拿下嘴里的烟头,狠狠碾了几下,又点了一根,口吻冰冷。
“邵斯愠,我认了三十多年的兄弟,用他的命,换了你的命。”
他点了点别墅里满地的鬼神像,咬牙切齿:“看见了吗,这满地的他妈的该死的铜像。”
邵斯愠见不得人跟陆清祠发狗脾气,蹙了蹙眉:“你说人话。”
肃钊刎狠狠吸了口烟,用浓郁呛人的味道压了压心里的两座大山。
这事儿追究到底跟陆清祠没关系,陆清祠也是被害者,他这是迁怒,忍不住迁怒。
他兄弟要死了。
冷静了半天,他掐了烟,走到陆清祠面前,努力平息怒火,恢复平日的冷硬,仿佛刚才暴怒的人不是他。
“你得了癌症,脑癌,邵斯愠移花接木,把你脑子里那病移到他身上去了。”
陆清祠觉得荒诞,感觉自己他妈的正在梦游。
他抹了把脸,平静的诡异。
“为什么?”
肃钊刎笑了一声,听的人刺耳。
他半弯着腰,和陆清祠面对面,伸手指着邵斯愠:“因为他觉得他对不起你。”
多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点,别吓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