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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偷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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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茶馆,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永定侯府沈家的二公子,被陛下赐给五仁公主为面首了。”
“听说了听说了!”
“全王都怕没有人不知道了,那些想吃天鹅肉的癞□□们都要把沈二公子常去的衣庄门槛塌穿了,可把掌柜的乐死了!也不想想,沈二公子何等品貌,他们又是什么东西,公主可不瞎。”
堂中哄堂大笑,一些穿着沈杉同款衣衫和沈杉作同样打扮的人,涨红了脸,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沈杉声名籍甚,倾动王都,时人称古有潘安今有沈杉,由此可见一斑。
与凡夫俗子,确是天壤之别。
有些老好人想替人开脱。
“咱们陶国皇室都是多情种,历代都少有纳后宫的,子嗣不丰,传位至今……就陛下了,而陛下也只这一个妹妹,五啊不怀仁公主金尊玉贵,也不怪他们妄想一步登天。”
被开脱的人连忙点头。
“是啊,陛下和公主能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就图个万一。”
大家摇头,只觉得可笑。
“沈二公子都只是面首,其他人何德何能一步登天?”
“这就另有说头了,我姑舅姥爷家的媳妇的外甥女在宫里当差的朋友说,咳咳,其实啊,是五仁公主主动求婚沈二公子,沈二公子拒了,陛下亲自赐婚,沈二公子也拒了,最后陛下怒了,赐为面首,不从就是死路一条。”
这话一出,满茶馆的百姓都惊了。
沈二公子好胆量啊。
这若是不要他的命,他怕是得一拒再拒。
一个小小少年探出头,扬起手,平地一声吼。
“沈公子不当驸马——”
大家都安静下来,以为小少年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八卦,就听见那小少年迫不及待地追了句。
“我当啊!”
不得不说,小少年说出了世上绝大多数男子的心声。
迎娶高贵公主,从此青云直上。
暴脾气的父亲当即把鞋一脱,一鞋底就抽过去,骂道。
“你这小子,又做什么梦,当驸马,回家穿开裆裤吧!”
茶馆内一时笑声不断。
皇室的事情,向来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他们并不惧怕陶国皇室,陶国皇室爱民如子,在位的陶南州更是一位少年明君,议论皇室也不用担心什么被杀头。
民间此番热议,陶姈也有所耳闻,比她原想的关注度还要高,好事成双,她养了这么些天的病,正好也好全了。
一切都在按着她的计划走。
大病初愈,按理来说需要再将养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元气,可公主的气色反而更加好了,简直是容光焕发。
弄尘却无法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她放心不下,见陶姈问起沈二公子如何,弄尘更是提心吊胆,沈二公子把公主的心伤透了啊。
“回公主,依旧是不吃不喝……”
陶姈嫣然一笑,眼里却全无笑意。
“那就别送了,把人扔到柴房里去,何时肯吃饭了,何时放他出来。”
弄尘婉言相劝。
“公主为何赌一时之气,沈二公子若是真饿死了,又该如何?”
公主大约会很难过。
沈二公子绝不会为三斗米折腰,她一边佩服,一边觉得他实在是不识抬举。
陶姈无动于衷,云淡风轻。
“要么打断自己的骨头,要么就饿着。皇兄已对他多有不满,我若再护着他,他焉能有命在?”
如此又过了一天,陶姈好好休息了一日,沈杉却依旧没吃没喝。
陶姈自觉万事俱备
“备车,我要进宫。”
弄尘把事情吩咐下去,追问了句。
“公主进宫是为了沈二公子?”
陶姈摇首。
“为了自己。”
为了给自己博条命。
为此,她连自己都算计进去。
弄尘不信,她如今恨沈杉恨得牙痒痒,她替公主难过。
“沈二公子愧对公主良多。”
陶姈并不解释。
她与沈杉互相利用,如今她不过把承诺给他的,部分的自由还给他罢了。
陶南州百忙之中,抽空见了陶姈。
“身体大好了?”
看起来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脸甚至略略比之前圆润了一圈。
除了眼眶红红,实在没有别的不妥。
陶姈轻轻颔首,带着轻微的鼻音。
“多谢皇兄关心,大好了。”
陶南州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啼笑皆非地道了句。
“瞧着比原来还康健。”
陶姈可不敢让陶南州察觉出什么,假意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只无脑地恭维他,乖乖地笑。
“多亏了皇兄。”
陶南州敲了下桌角,轻嗤一声。
“不该多亏了沈杉吗?”
陶姈摇头如拨浪鼓,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里头泛着些水光,险些声泪俱下。
“沈杉他宁愿饿死也不喜欢我,我想让皇兄把他驱逐出陶国,我不想再见到他,他说得对,他根本配不上一个公主的爱。”
陶南州皱起眉头。
“驱逐出境?”
陶姈黯然神伤。
“是,最好永不得归。”
陶国皇室多情种,历来多有为情所伤者。
陶姈如此,为情所困,反复无常,算不得突兀,甚至十分合乎情理。
高傲的公主不会为任何人折腰,哪怕是自己的心上人。
陶南州赞许陶姈的果决,却未曾直接应下来。
“我不能答应你,沈婺沈松正在新江治水,初见成效,若逐沈杉,易生变数。”
陶姈几乎藏不住自己的失望。
陶南州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
陶姈眼睛一亮。
“沈杉欺君罔上,抗旨不遵,视圣意如无物,可发配边疆,非召不得还。”
陶姈百感交集,最后含泪道了声。
“便宜他了。”
陶南州静静地看着她,同样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便宜你了。”
陶姈眼泪一停,觉惴惴不安。
她怎么觉得陶南州的笑别有深意?
然而不等她深究,陶南州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送走沈杉,不许反悔。之后,你打算如何?”
陶姈不得不把此事抛在脑后,她全神贯注在眼前,生怕出现纰漏。
她擦了下高兴得流不出泪了的眼睛。
“皇兄,我不会反悔的,我想出去走走,天下之大,总不会只有一个好男儿。”
陶南州颔首。
“我也正有此意,有意让你代替我南下,微服私巡去新江体察民情,天高皇帝远,我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陶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正担心着,她出去走走,该怎么合理地走到有水患的新江去。
“怀仁义不容辞。”
陶南州实在是靠谱,命令才下,便立即把一切出行事宜都给陶姈安排得妥妥当当了,简直是事无巨细。
等陶姈坐上前往新江的大船,忽然福至心灵。
这或许是陶南州最后一次试探她,给予她信任和自由,实在是坦荡高明。
陶姈站在甲板中央,眺望着王都里最高的建筑,眺望着那座皇宫。
陶南州约莫在批阅奏折。
陶姈思及此,不由得笑出声。
她头一次接触皇帝,才晓得,勤政的皇帝的生活乍一看居然同高三生没有两样,甚至更惨。
陶姈坏心眼,对着敛影道出对陶南州的万分同情。
“敛影,你们陛下,真惨啊。”
敛影……敛影不敢讲话。
公主这又是哪一出?
这样能载五十余人的大船在新江上并不显眼,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新江中上游的城池新洲。
新洲处水患最为难治,沈婺父子如今正是困在新洲,难有进展。
陶姈揣着沈杉写的介绍信,回望着与新洲方向相反的边疆。
主角光环,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要带回她要的东西。
陶姈需要带大队人马往新江去,拥有主角光环的沈杉却只需带着一个穆杳,他被发配到边疆,轻车简从,早提前陶姈一天出发了。
至于为何带着穆杳,还得从头说起。
穆杳得知沈杉为面首,又受公主折辱,心痛万分,忍无可忍,便来公主府找沈杉,她仗着出身将门有靠山,仗着自身武功有实力,竟真摸进了公主府的柴房。
她要救沈杉出去。
沈杉彼时虽已饿得头晕眼花,脑子却没糊涂,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怕是喜欢他。
可他如今前途未卜,如何能够?
穆杳从怀里掏出一袋香喷喷的肉包子,掰开厚薄适中的暄软面皮,里头的馅正淌着肉汁。
“快吃吧,城门口的肉包子,肥瘦正好,可香了。”
沈杉事后只言,肉包子实在是太香了。
他实在是没忍住,一口气吃了人家姑娘十个肉包子,导致他后半辈子,都休想在姑娘的面前说出半个不字来。
陶姈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沈杉嘴巴上的油都没来得及擦,更别提被救走了。
穆杳眨着眼睛装无辜。
陶姈沉沉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沈杉,我很想装作视而不见,可我无法自己骗自己。”
虽然关于沈杉的消息都是她放出去的,但穆杳可是自己找上门的。
再者,既然决定坑男主一把,又怎么能漏掉他的穆姑娘?
把爱搞大事的男女主凑在一起,送到不怕他们搞事就怕他们不搞事的地方去,她才能安心离开王都啊。
陶姈对着穆杳笑得相当温柔和善。
“这样吧,你同他去边疆,一起帮我找些东西回来,这事我就当做没看见。”
否则,她就昭告天下,威远大将军之女与公主面首在公主府柴房偷吃。
至于肉包子三个字,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