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随风举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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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督促自己，第二天起的时候，还是晚了些。匆匆上了车，阴沉的天气，又在心里添了一层阴霾。
阳光在午后就慢慢出来，没有半点预兆，扒开窗帘，抬眼一看，多了几分精神。
三月阳春好，正该是下江南的时节，正月赶着新年，二月也是跟着忙里忙外。统统不是能够清闲的时候，三毛说的，不是读书天。倒是觉得，读书呀，远不如行万里路来的畅快。
第一次去开封，是和朋友走着过去的。那是周五，拼了下午两节课，说是活动活动，结果，就在众目睽睽下，逃出了墙头，在河边玩闹。一合计，身上也带着三四十块钱，那里就有了一股不羁的楞气，也就一发疯，嚷嚷着非要走到郑州不可。可是，待雄心壮志减去，不知前路何行的时候，才发觉与计划背道而驰，结果在郑开大道上奔驰半夜，终于坐上了车，却是通向开封的。
于是一边细数郑州的不好，一面想象着开封，突然就不知道要到开封看什么了。其实我们本来，也不过就是走到郑州，上个网吧，打个夜市，然后在第二天坐车回来睡觉罢了。车到了中牟，有意无意的停了一下，给了我们犹豫的机会。结果就是一咬牙，还没有说话，车已经又上路了。忐忑的心，一直在汽车上颠簸。也就他还有高中的同学在开封的时候，心里才算是稍稍有些安慰。
古城的墙壁是否剥落，马道的青砖是否斑驳，老桕树可是仍会洒下一阵清香，碎花就落在来往行人的衣衫上。普济寺的师傅，是不是还会闭起门来，做些功课。而门缝里，依旧传出经唱，梵歌。可是还有旧年的货郎，包公祠外卖着玩具；心满虔诚的老人，在龙亭外跪拜焚香。车停了，居然还是西站，出了站口，五年了，记忆加在一起，自己都有了些模糊。
万岁山庙会，是在网上搜到结果，坐一路车就可以到的。郑州东站的客车，都在极力为其宣扬。想来也有些独特的节目。索性坐上车，且入乡随俗吧。
穿过博物馆，到了相国寺。在车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记忆。衣衫褴褛，俯在地上的老人，还有油光满面，笑迎宾客的胖和尚。曾一度以为，坐在街头，吃着棒棒鸡，也是对于所谓神佛的亵渎，但唯独喝走瘸腿瘫坐在石阶上的乞丐，那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生出的趾高气昂，总觉得是那样的理所应当。不近人情的喝声里，全无佛爷半分的怜悯包容，空有虚名而已。
铁塔公园不远，北边就是安远门了，浑重伫立，雄姿巍然。城垛挑着红灯笼，在唐砖宋瓦间，衬着后面青碧的天。过了桥，城南就是矮矮的民居。竹篱绕着菜园，芦苇插在水边，午后，从溪水深处传出几声怏怏犬吠。哪还是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的奢盛，分明就是小桥流水人家的淡雅嘛。
到了龙亭，停了停；到了天波杨府，.等了等，看着等着，不由得吝啬起来，开始心疼起钱了。好吧，乘兴游玩，既然君子爱财，也唯有万家灯火只门前罢了。
尚未找个人询问，却是一步一步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听旁边人的口气，才知道，这些都是赶庙会来的。还没到山门前，就已经及得上，洛阳牡丹赏花时节的摩肩接踵了。
腿脚不便，上了年纪的人，就端坐在山前广场，听着一出一出戏曲，时时叫好。倒是有年轻人，不合时宜的瞎凑上去，跟着喊上几句，总引来频频注目。
通向归云庄的路上，随处都是杂耍投环，糖人米糕之类，永远有着小孩子无尽的钟爱。偶有童心未泯的老爷子，来回松树下，不停抖弄着悬转的空竹，累了停下来，接过老伴手中的水，倒也令人羡慕。
八字白胡子的大爷，一边安抚着长毛瘦马，一边训导着观看的孩子，谁家淘气熊孩子，不去摸马头马脖子，卯足了劲儿往马屁股上招呼，也的却太让人不省心。
庄园门前，用废弃的砖石堆砌的，就是烧瓦烤瓷的砖窑了。进门右边，就是铁匠铺。火炉前插着已经造好的兵器，最吸引人的，就是威风凛凛的大刀，青龙偃月了。
有位大哥一时兴起，坐在凳子上，用力拉着风箱，而陪同的姐姐就欣然拾起案上的铁条，颇有些文君当垆的模样。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可惜了快活林里，没遇上武松醉打蒋门神的好戏，空空看着满屋的酒坛子，任凭郁郁的酒香，在空气中飘荡。
走过铁索吊桥，下来时候，腿就有些软了。随着人流，下了盘龙岭，便到跑马场。
虽然只是一个人来，却也祈祷着千万别摔下了马，教人看了取笑。而牵马的大哥，倒是出身草莽，一脸匪气。刚跨上马鞍，没等到另一只脚踩好，就牵着马走了起来。一紧张，马镫胡乱蹬着。兀那汉子，伸手就是一拍，马就闹腾腾不满的蹦跶几下，一路小跑起来。
地上像是被冰雹砸过似的，坎坷不平，一面想着马会不会歪了腿，一面安抚马，能不能不要跑的那么快，关键还是颠簸的胃疼。马跑了一半，停了下来，晃晃悠悠。牵马人嘴里吆喝着，不知道是给马说，还是给我说。无辜的拉拉缰绳，它就是不肯往前再挪一步。反正马屁股我是不敢拍的，伸出手捋捋马脖子的毛，脚蹭了蹭马肚子，它才肯慢慢走到终点。
游览区内，总有穿着宋装的剧组人员，拍完节目，换衣服的空当，常引人围观。倒是一脸和善手持板斧的李逵，最受人欢迎。偶然瞪起眼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小孩子哭着钻进大人怀里，让人忍俊不禁。
一身白甲的旅客，提着长枪，就站在两把大剑下，写着“江湖”二字的坛前。横眉冷目的动作，加上有些发福的身材，让人为之绝倒。印象里，就该如是梁红玉一般的人物，凝目锁眉，回马一枪，才是真正的英姿飒爽。
大宋酒坊里，不如外面的喧闹。带着轱辘的石井，过了石窗屏障，就能见到。井后几间茅屋，草棚下也杂乱着简陋的石凳。屋前几株老树，一只瘦驴，就那么闭上眼，树下静静卧着。而造酒的器具，就大咧咧的摆在博物馆里。走廊上，一眼看去，最多的就是盛酒的坛子了。还是那句“痛饮酒，熟读离骚者，可为名士”。也不尽然，这名，倒更像是酒名，唯有饮者留其名。
城中暮色深了，渐渐亮起各色的花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没有想象中，该有的热闹。或许是我，来的时间不对。一路磕磕绊绊，到了这里。薄风中，汴京的夜，也格外的清冷，哪怕陪着的，是满城的花灯。
博物馆门前，是有一片湖的，开封府就在北岸。湖面静静的，没有波澜，映着暗暗的天空，静着的，不知是这水，还是那天？
走了一天，腿也有些累。坐到岸边的石阶上，抬眼望着不远处的湖。
楼阁亭榭，缀着彩灯，炫目的光影，就倒映在水中。上下交辉，星桥铁索，银花火树，也是格外分明。
可惜满目湖光，我且看一半，另一半，都付与了清风。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或许良辰美景具并，少了灯火阑珊处的蓦然回眸，就连那月，也懒得挂在枝头。
如水的时年里，未了尘世的夙缘。黄昏树下，花落花开，却好似，早等了千年。
(你在哪呀你，等了你这么久，你都没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随风举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