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星河》花卜吃手手

30、第 30 章

　　秋芸惦记归还礼服，那里还有伯母给的两千块钱的押金呢。她找到陆家，陆琳的父母一脸愧色，赶忙把打包好的婚纱和彩礼统统取出来给她，当她是屈柘的代表，说了好多愧疚的话。

　　秋芸没见过这场面，见两个长辈这般诚心，羞得反倒是像她退婚似的。

　　她去了屈家，将钱交给岑教授。她叹了口气：“阿芸，辛苦你了，老是为我们忙前忙后的。”

　　秋芸见她怏怏不乐，颇为憔悴，大为不忍，搂着云松陪她说话。岑教授方振作些精神，打发阿姨加菜，秋芸忙说：“昨晚不还有打包么，不必麻烦阿姨重新做了。”

　　“让你吃剩菜怎么行？”

　　“没事儿，我家也在吃，做着也省事。”

　　岑教授坚持要买菜，让阿姨去后门小超市买些时蔬鲜肉。秋芸只得依了。

　　岑教授和她说：“昨晚你哥哥去结账，服务员说方才已经买单了。我们只当是周子阳出面，结果不单婚宴，别的也有人买单了。”

　　秋芸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呀？”

　　岑教授说：“我一开始也问，屈柘横竖不说。后来周子阳打听到了，就是陆琳的那个——那个前男友。你说她没断干净，何必答应结婚呢。”

　　秋芸也有点忿忿，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大庭广众之下横插一杠，演电视剧呢，她又问：“伯母，哥哥还好吗？”

　　岑教授摇摇头：“我看他没发火，也没怎么伤心，脸上淡淡的，不知他有什么想法。有时候看他的样子，讲难听点，槁木死灰似的，我真担心。”

　　门锁一扭，她们俩以为是阿姨买菜回来，不料是屈柘接晓阳放学回家。晓阳招呼了一声小姨，自己回房间换衣服。

　　两个女人刚刚在背后议论，在当事人面前有点儿心虚，岑教授说：“屈柘，阿芸帮你还衣服了。我把押金放在你房间桌子上。”

　　“知道了。”屈柘换了拖鞋，转向秋芸，“今天不上班？”

　　她把头发从小松手里拔出来：“调休。小松，爸爸回来了，叫爸爸。”

　　小松很敷衍地叫了声爸爸，光秃秃的后脑勺蹭她的毛衣。

　　岑教授目送他上楼更衣，说：“阿芸，你帮我去看看他。”说罢，把小松接到怀里，孩子舍不得姨妈，两手还要去抓她的衣服，晓阳走出来，戳弟弟的脑壳：“撒娇鬼。”小松不哭了，扬起拳头捶他，兄弟俩在沙发上打闹。

　　秋芸看岑教授期待的眼神，起身整了整衣服，找到在阳台收衣服的屈柘，厚着脸皮凑上去：“哥哥，我今天拿裙子还回去了，陆琳爸妈让我转交彩礼，我让伯母放你桌子上。”

　　屈柘嗯了一声，把晾干的毛巾一一扯下。

　　她皱着眉毛，还挤出笑容说：“你说句话呗，大家看你遇上这事，不言不语的，担心得很。”

　　他说：“我能怎么样？难道要哭？”

　　她说：“我看你不开心嘛，你说，到底怎么做，你的心情能好点？”

　　“也没什么，除非——你来陪我。”他的黑漆漆的眸子忽然闪现不同寻常的炽热，如同烧热的煤炭一闪而过的火红，忽而又归于幽暗，“算了，你相亲去吧。”

　　她和咬住饵的鱼一样，不肯放松：“怎么就算了？来就来嘛。我现在不就在陪你？”

　　他说：“我说的是晚上。”

　　晚上，秋芸真的来找他，屈柘揪着她的耳朵，凶狠地训斥她：“瓜皮，你知不知道晚上来是什么意思？”

　　“现在十一点钟，不是晚上是白天？哥哥才是笨蛋，你在中国走美国时间。”秋芸不服气，挠他的手臂。

　　他脸色还是很阴郁，掐了她的脸：“你就知道时间，知道男人教你晚上来是什么意思吗？”

　　她委屈地刨他：“喊我来的是你，凶我的也是你，你个大猪蹄子想什么啊？”

　　岑教授的声音在楼下传来：“谁来了？我听到阿芸的声音。”

　　秋芸吓得捂住嘴巴，紧紧盯着屈柘，好像犯了错，等着他去收拾局面。

　　他想起阳台和隔壁房间相通，藏在那里，妈妈应该不会轻易发现。

　　他带秋芸走到阳台，摸出钥匙，打开隔壁小房间的门。两人只敢扭开台灯，不说话，在旧房间里，时间仿佛凝固了，气氛如梦似幻，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油然而生一种疑惑，他们竟然是大人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他就亲了她。他很诧异，他和她竟是很自然地发展了，他们是这样的熟悉，连带身体的亲昵也有不可言说的默契。原来两个人好到这样的程度，接吻拥抱都是自然而然，蜷缩在幽暗的房间，肢体亲密地交缠。也不用什么调情技巧，像两只玩得很好的小动物，在某个天朗气清的良辰吉日，到隐秘的角落秘密相好。他们天然有一股亲近彼此的热情，怀抱天真浪漫的感情，自不必酝酿反抗礼法的悲怆和无谓的激情。

　　岑教授打开卧房的门，没看见儿子，转到阳台，看见隔壁有点暧昧的余光，她想，许是他在夜读，不便打扰。

　　秋芸从这一天起和屈柘谈起了恋爱。他们一起长大，到底和一般的男女朋友不同。因为彼此太熟，省却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虚张声势闹别扭的环节，陌生男女那些慎之又慎的问题，他们完全不纠结。

　　他们特别要好了十几年，纵使态度亲密些，旁人也都见惯了。再者秋芸不事声张，不再家里过夜，约会也是约在他午休的小公寓，因而一时半刻没有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