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下下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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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花娘和张知忆两人的话，周初大致总结了一下。
被劫了，被救了，回家了，私定终生了，家长不同意了，吵架气病了，仙修跑了……
周初捏着下巴感叹自己这优秀的阅读理解能力，不愧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人才。这个故事看似逻辑合理，但总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就像是幼儿园里突然出现一个一米八的七岁孩子的异样感。
“张姑娘，那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跟他在墙边相聚的啊？”
“我病好之后一段时间吧。”
“那张纸条又是什么时候留的呢？”
“他提亲之前留下的……不对，是我病好后……”张知忆又陷入了那种迷糊的状态，嘀嘀咕咕半天突然卡壳，然后就像是无法回答一样跳过这个问题。
周初端详了一会张知忆的神情，突然轻轻咂舌，不再问任何问题了。
等三人从后山上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后风景不错，但是山势陡峭，周初这个修仙者走了一群下来都额上见汗，更别说成蹊了。一下山就坐到路边的石凳上，大喘粗气，腰都直不起来。
“张姑娘能不能看顾他一下，在下去打些水来。”
“公子去便是了。”张知忆扶起成蹊坐到一旁的阴凉处，看成蹊热的脸色通红，从小袖里掏出绢扇轻轻摇着。
“小公子慢慢缓，天色见晚，一会儿就凉快下来了。”
张知忆笑容盈盈，背对晚霞，整个人拢上一层暖黄的晕光，看起来温柔无害。
成蹊端正表情，极其郑重地说：“多谢姑娘。”
看着成蹊严肃的小脸，张知忆颇觉好笑，忍不住隔空点了点他：“你兄长把你教的很好，但这都是小事，用不着你这样道谢。”
“不是！”成蹊站起，端起攒了一路地勇气躬身行礼，“多谢姑娘。”
晚来风急，吹起了成蹊的衣衫，少年人迎着霞光神情肃穆，弓下去的腰板都绷得紧紧的，恭恭敬敬地向着张知忆致谢。
“小公子这是做什么？”张知忆忙让开半步，伸手想将成蹊拉起来。
“姑娘对我有恩，这一礼，姑，姑娘受得。”
像是不习惯如此讲话，又好像是紧张地维持着这副装出来的体统样子，成蹊说话磕磕巴巴的，额上又是一层冷汗。
张知忆扶了两次没扶起来，猛地想起之前周初说的事，有些了然地苦笑道：“难怪周公子要这么帮我，这礼我受了，小公子起来吧。”
好不容易把成蹊哄着坐了回去，张知忆忍不住想问问成蹊的近况和以前的遭遇，但后来体恤着少年害羞心性，便主动扯了些神庙的趣事聊天，两人也算相谈甚欢。
另一边久久未归的周初当然没去取水，他绕着神庙外围走了一大圈，拐回了最初的断签处。
“师傅能不能看看这根签。”周初从腰带里取出那根卡了他一下午的下签。
师傅斜眼瞟了一眼这个俊美的青年，这不是上午抽到上签的那个吗？他见过不少抽到下签不服一直抽的，倒是第一次见抽到上签还一直抽的。
随手翻找着断签簿，师傅咂咂嘴，看吧，抽到下签了。
可等师傅断签簿都翻到底了，硬是没找到能解这根签的签文。
师傅神色一凛，哆哆嗦嗦地从案台下捧出一本破旧的册子，掸去上面的灰尘，屏住呼吸翻开了册子。
“公子，真要解这签？”
周初心都凉透了：“师傅但说无妨。”
“公子这签呀，啧啧，是下签中的下签，运势极差，自身平安不保也就算了，还会连累旁人……这签有许多不实难解之处，老夫也就只能断到这了，公子若是能找来仙修破解此运还好，不然……”
师傅还没断完就将签子递回周初，蹭着手嘀咕着“不吉，大不吉”。
周初在话中找到了一线生机，攥着签子紧问：“师傅的意思是说，此运仙修可解？那若是日日待在仙修身边，此运是不是就能逆转了？”
“当然，仙修的运势被上天护佑，连带着身边人也会受到福泽。要是得强大的仙修护佑，就是天煞孤星的命也不怕。怎么公子？有门路？”师傅小心试探道。
他就看这公子姿态不凡，他们这些被安排在神庙干活的不过是连仙宗边都没挨上的普通人，要是能进入仙宗，哪怕是做外门弟子也是好的。
周初心情豁然开朗，没搭话茬，跟师傅推拒了几番就走了，途中路过求平安符的神殿，想起张知忆说的灵验，周初就默默过去排了队。
求平安符的神殿是神庙内唯一没有师傅看顾的地方，求签者只需进入殿中，站在神像前双手合十，默念心愿，符签就会自动出现在神台上，传说每人求得的符签花纹样式都不一样。
但这些，周初都不知道……
轮到周初，他站在神殿里跟神像大眼对小眼了半天，确定是没有师傅出来跟自己说明了，周初回身拉开大门扬起一个傻里傻气的微笑问下一个排队者。
“姑娘，在下第一次求符，这，这要怎么求啊？”
不会就问是传统美德，不会就问是传统美德……
“愿周成蹊一生平安顺遂，有良师益友为伴，也有美妻爱子为家。
从此远离灾厄，享长久之福。欧皇附身，走上现充人生，成为人生赢家！”
刺眼的金光从周初胸前涌出，一道白底的平安符悬浮在身前，金红色暗纹交互绽放，俨然是其他平安符的数倍之多。
周初将求来的平安符和签子小心地拿帕子包好放进怀里，脚步匆匆地回了成蹊那边。
“初哥哥回来了。”成蹊心情不错，看见周初回来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
“回来了，没找到水井，我们还是下山喝吧。”周初蹲下亲昵地搓了搓成蹊地耳朵。
成蹊这才发现自己反应大了，害羞地想站起来，但又不舍得周初的亲昵，只能埋在周初怀里胡乱点头。
周初也没想着要把成蹊推开，只笑着向张知忆道谢：“多谢姑娘。”
“小事而已。时间不早，小女就先回去了。”
“姑娘慢走。”
目送张知忆顺着石阶离开，周初捞出怀里地小孩调笑几句，突然一股恶寒沿着他的脊背上窜，打得他一个冷颤。
“现在参拜的人少了，公子不如带着他也去看看。”本来温婉的嗓音陡然尖利，带着几分戏谑挑衅，“神像，带他去看看。”
周初脸色陡然一变，抬头望去，张知忆早就没了踪影。
“初哥哥，你怎么了？”
成蹊语气疑惑，好似完全没听见张知忆那异常的话，周初面色不自然地笑了笑，回首远眺，连原本威严神圣地神庙仿佛都带着几分阴森。
周初没有说话，周初撒腿就跑。
傻子才听她的话，去看什么劳什子神像。
领着成蹊去吃好吃的，之前周初竟带着成蹊吃路边的小吃了，还没好好上酒楼吃一顿。今日正好顺路，周初打量了一圈，选了一家装修最浮夸，看起来最贵的走了进去。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热情地打着招呼，引着二人往一楼散桌走。
“楼上还有雅间吗？”周初没动，他满脑子都在合计刚才发生在张知忆身上的事，神情都有些飘忽。
“啊？有。”
“楼上选间清静的雅间，不要太吵的。麻烦了。”
小二欲言又止，但瞅着周初已经上了楼了，也就只能引着两人往僻静的雅间去了。
这家酒楼不仅仅是外表装修豪华，内里的陈设也是点明了有钱两个大字，就连现在周初手里捧着的菜单都是将木板细细打磨平整，再在上面铺上纸张写字，拿在手里颇有手感。
周初扫了眼菜单说了几个感兴趣的菜，又要了两个特色菜，之后就把菜单递给成蹊，让他再挑挑。
“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菜没，随便点。”
成蹊对其他菜没什么兴趣，只点了两种糕点就把菜单送了回去。
见周初这么轻描淡写地点了一桌子菜，小二终于忍不住了，带着点强迫意味的把菜单又塞回了周初手里：“请您好好看看菜单，我们可都是明码标价的。”
小二扁着嘴，不耐地看着拿回菜单的周初，最烦这些觉得自己有些钱就随口点单的三流货色了，我们酒楼的菜也是能随便点的？
看上去也就长得好，说不定还是哪家的姘头呢，也就是他好心，愿意给他个台阶下。
“我们家的包厢也是一时百两的……”小二拖长声音，阴阳怪气地说。
“嗯？我知道啊。”刚进门柜台上就写着呢，虽然有些贵，但楼下实在是太吵了，周初只好带着成蹊上了楼。
周初又翻了一遍菜单，神情疑惑，瞄了眼满脸倨傲的小二，难道他是在显摆自家酒楼豪华吗？
一阵无语之后周初还是礼貌地顺着小二夸了一句：“真棒！”
小二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周初，脸色铁青地下了楼，他好心提醒，这个三流货色竟敢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岂有此理。
小二噔噔噔下楼，周初只当他太忙，对小二这一系列心理活动，毫无所觉。
也不能怪他，现在周初的脑子全在想张知忆那番话里的漏洞，根本就没挪心思在其他事上。
“初哥哥喝茶。”
“嗯。”周初捧起茶杯。
“初哥哥擦手。”
“嗯。”周初举起爪子。
“初哥哥吃菜。”
“嗯。”周初拿起筷子……桌上哪有菜。
周初举了半天筷子，最后哭笑不得地道歉：“我错了，我在想事情走神了，我一定好好吃饭。”
另一边的小二怒气冲冲走下楼，恼怒地将手里的菜单拍在柜台上，想起刚才周初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就气得牙根痒痒。
“呦，这是谁惹我们小二哥生气了？”旁边桌的客人举着酒盏迎了过来，“快过来喝杯酒。”
柳树镇多贸易往来，镇上也多是些走南闯北的商户，这家酒楼位置好，饭菜佳，颇受商户喜爱，每次来镇上都要到这家酒楼吃饭喝酒。
久而久之，这家酒楼的一楼大厅就成了各商户齐聚，交流信息，打交情的地方，像一些小商户，要想得到一个好位置，就只能讨好这位负责安排座位的小二。
小二笑着推拒着客人的让酒，得意洋洋地收下客人暗送过来的碎银子。
“小二哥，你看我们今天也坐得太远了，您下回把我们往中间挪挪，位置也好点。”
小二满口答应，趾高气昂地穿梭在各个酒桌之间。
对！这才对，楼上那个不识货的小子一定不是什么有钱人，怕不是想吃霸王餐的小混混，不然怎么敢这么对我。
说是要好好吃饭，但等了半天菜也没上来，周初又点着手指神游天外去了。成蹊摇摇头没说话，任凭着周初沉浸在走神里。
在楼下的客人那里找回尊严的小二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客人你得先结账。”
周初没理他，因为周初根本没听见。
“客人？客人？喂！你听没听见！”
成蹊拧眉：“你们这家酒楼是先结账吗？”
“不是，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骗吃骗喝的，当然得先结账才能上菜。”
小二不屑地扫了眼周初身上的衣衫，嫌弃地挪开眼睛。
周初偏爱低调素雅的衣衫，今天这身白衣是以浮光锦缎做底，袖口袍角皆绣暗纹，阳光照射下显得精致而又低调。但此时雅间内光线不好，所以在小二眼里，这身衣服就变成了素，太素了，素的连一点花纹都没有，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货。
眼瞅着周初还是没有反应，小二直接上手去扯周初的领子。
一只白瓷茶杯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重重砸在身后的墙上，碎片飞溅，划过他的胳膊小腿。
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把你的手收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下下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