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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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初跃进房间的时候，成蹊才起身，正抱着被子发愣。
“成蹊！你醒啦！”
成蹊眯眼瞅了好一会儿，才敢认这是他的初哥哥：“初哥哥……你，你为什么要从窗户翻进来？”
在他的印象里，周初是个极度得体的翩翩君子，哪怕是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也透漏着脆弱的美，丝毫不显得狼狈。而现在的他，一身白衣不知被泼上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用手拧成一个团的袍角湿淋淋的滴水，脸上还蹭了一道黑痕，那是刚才翻窗撞到窗框上粘的。
“我这，我这不是看你醒了着急回来吗？”周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丢人，刚站稳就把全湿的外衣脱了下来，“刚才为了抄近道走了小路，哪知道正好赶上医馆的药童出来倒药，没停住泼了我一身。”
周初把外衣脱了，里衣也湿了一大片，尤其是左侧的里衣更从锁骨一路湿到人鱼线，深褐色的药汁衬得里面的皮肉都带上一种蜜色。
成蹊的脸腾的红了，他倒回床上，拿被子盖住头脸，声音闷闷地说：“你让小二打桶水洗洗吧。”
“怎么躲起来？药味很难闻吗？”周初去扯成蹊的被子，“先不说那个，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睡这么久头晕不晕？”
“不晕不晕，你快去洗。”
等周初回来的时候，成蹊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桌前吃东西了。
“这几件衣服还是不太合适，正好明天就到了去取衣服的日子，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试一试，有不好的地方当场改。”
成蹊点头，摸了摸袖口问：“那这几件衣服呢？”
“就丢了呗。”这几件衣服都是拿他的衣服改的，他改的时候也没太用心，有的地方还不对称，也就能凑合穿穿。
成蹊闻言喝了口汤，揪着袖口突出的线头：“我能不能留着？我觉得这几件衣服挺好的……”
“哦，那就不扔，反正是你自己的衣服，你自己做主。”
成蹊听了这话立马笑得百分之百纯甜，将线头妥帖地放回袖子里说：“谢谢初哥哥。”
饭后，周初拉着成蹊坐在桌前，拿出字帖要交他习字。
“我可以描初哥哥的字吗？”
拿着毛笔洋洋洒洒写了半页纸的周初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会写古代的字啊！
但这边成蹊已经拿起周初的字，隔空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写的真好。”
周初看过去，一篇古字一字不错不说，笔法更是颜筋柳骨，颇具风采。
“初哥哥，我可以描吗？”
周初收回看向手的目光，温和地笑着：“当然可以。我先告诉你这几个字念什么。”
陪着成蹊写了一夜的大字，直到天蒙蒙亮周初才困得躺在桌上睡着了，睡前还看见成蹊满脸兴奋地捧着书，一字一句地默读。
虽然睡得晚，但周初还是大早就带着成蹊出了门，找了家早餐店坐下，旁边锅里热气腾腾地煎着牛肉馅饼。
“多吃点。”周初夹了自己汤里的肉放到成蹊碗里，“上次荷包这种小物件还没挑，这回去了要选一选。”
成蹊点头，捧着碗呼噜呼噜喝汤。
周初和成蹊到成衣铺的时候，正赶上他们的大管事来查账。
“妾身叫做花娘，公子是要做衣服还是……”
“是来取衣服的，五日前定的，说是今日来取。”
“啊，是周公子吧，我们绣房这几日紧赶慢赶可算是赶上了。”花娘把周初引进厅内，还打眼看了一圈成蹊。那些定的衣服都是这小少年的身量，从里衣到外袍无不细致用心，看就知道是个受宠的。
招呼了绣娘去取衣服，花娘伸手泡了壶清茶递上：“公子不像是本地人，是新搬来小镇的吗？”
“原是来拜访故人的，但在路上装衣服包裹丢了，这才想来订衣服。”周初接过茶盏，略闻闻味就放下了。
成蹊撇一眼随口扯谎，脸色完全不红的周初，学着之前周初的样子抿了口茶水。
“是镇上哪家的啊？我还可以帮公子引荐引荐。”
周初审视着花娘的表情，缓缓吐出两个字：“张家。”
花娘神色微变，舔了一下嘴唇说：“张家啊，哪怕是，怕是不太方便，张家老爷生病了，知忆小姐支撑家业也不容易，公子还是改日再上门拜访吧。”
“花娘怕是不知道，在下前几日就递了拜帖，昨日也见到了张姑娘。”
“这……”
“张家之前对在下有恩，在下便向张姑娘承诺会助她脱离困境，但却被她拒绝了。”
此时绣娘端着定好的衣裳上前，周初拿了几件衣服往成蹊身上比了比，满意地点头：“若是花娘能告诉在下张姑娘拒绝的理由，或者是去劝劝张姑娘就好了。”
花娘自从周初说见过张知忆后就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颓坐在椅子上。
“说起来，我也是看着知忆小姐长大的，刚开始我还是这儿的绣娘，每月没多少银子，家里还有个重病的父亲，知忆小姐还那么小，粉雕玉砌的，就知道体谅人，让我单独负责她的衣服，变着法的打赏……”
“唉！知忆小姐是个倔强的，不肯向人低头，也不肯向我们求救，就是我们想帮，也只能暗中帮衬。就连我们这些相熟的都不愿开口，更别说公子这种首次见面的了。”
周初拿指尖敲着桌角问：“那镇子上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花娘闻言顿了顿，起身引着周初和成蹊去了楼上的雅间，直到合紧了门才开口：“此事事关小姐清誉，还望公子保密。”
“有一日张姑娘去神殿祈福，在回来的路上之后被山贼劫走了。当时张老爷就命人封锁消息，凑齐赎金，明面上只说要走商队，需要现银。但还没等赎金凑齐，知忆小姐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白衣仙修。”
“那仙修我见过，长得是极俊俏的。救命之恩，英俊潇洒，也难怪知忆小姐喜欢。后来两人私定终生，知忆小姐闹着要嫁给他，不知哪个嘴碎的传的整个镇子都知道。张老爷刚想去找他，就发现他已经跑了，人去楼空！”
“他悔婚了？”这不是毁人一生吗？
花娘烦躁地抓过一把丝线，拿十指顺着：“毁什么婚！我看那个仙修就是跟山贼一伙的，演英雄救美来诓骗知忆小姐，想要张家的财产。要知道，知忆小姐可是张家唯一的血脉啊。”
花娘义愤填膺，要是现在那个白衣仙修站在眼前，她怕是要直接上手，拿手里的丝线勒死他。
“要不是他跑了，我们家知忆小姐的谣言能传的那么广，那么快？他跑了，死无对证，但显得是我家小姐巴巴得要嫁给他了。我呸！”
周初皱眉细细思索，发现花娘话中还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张知忆回家后就回了内院，按理说是再没见过仙修的，那他二人又是什么时候私订的终身？若说是早就定下的，怎么刚回来的时候不说，过了段日子才闹着要结亲，还闹得满镇皆知……
“总而言之。”花娘向着周初深行一礼，“此事知忆小姐全然无错，天有不测风云，张老爷病重不起。我观公子是有身份的人，求公子帮帮知忆小姐吧。”
“在下自当尽力。”周初扶起花娘，又打听了几句就带着成蹊离开了。
领着成蹊下了楼，周初一眼就瞄到了绣娘新摆出来的荷包。
“姑娘，不知这个荷包可是卖品？”
在众多花哨的荷包中，这个荷包不算显眼，普通的银底云纹，云纹下有一枝桃花。说是一枝，也不过两朵罢了，一朵花开正盛，一朵含羞半开，绣娘手艺极好，桃花绣的栩栩如生。
“公子若是喜欢，拿走就是，公子买了这么多衣服，我们也该送点附赠。”花娘看周初反复翻看那个荷包，想来是喜欢极了，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钱还是要付的。”周初摇摇头，将银子放在柜台上，抱着一大包衣服出了门。
又拐去书局买了几本书，周初就带着恹恹的成蹊回了客栈。
“初哥哥，张小姐……”瞄了半天字也静不下来心的成蹊终于忍不住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人家好心收留他，给他解毒，好吃好喝的养着，他竟然还蹬鼻子上脸的要求人家去替他报恩，也不怕人家嫌麻烦直接抛下他。
所以成蹊说了一半就止了话头，有点忐忑地瞄了一眼周初。而周初此时正捏着眉心想发生在张家的事,根本没感受到成蹊的小心思。
“什么？张小姐？确实不太好办，怎么每件事都发生的那么巧啊？这不正常啊。”
还没回答到一半，周初就又沉浸到自己的思考中了，发生在张家的事都太巧了，一件接着一件像是个套，很难让人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一边的成蹊听见周初的回答心里一抖，扔下笔蹲到了周初坐的软榻旁，弱弱地去扯周初的衣角。
“那，那我们不管她了，也不找什么灵草了，我觉得我现在挺好，你看我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好不好？”
成蹊近乎卑微的话语惊醒了周初，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成蹊：“你在说什么啊？”
成蹊更慌了，他不知道那里惹了周初不快，只能继续挺着笑，装作懵懂地样子。
说周初不生气是假的，他想尽办法，极尽温柔，就差把成蹊缝在身上证明自己不会抛弃他了，但他还是害怕、不信，甚至说出这么多糟践自己的话，但是周初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急，得慢慢让他接受。
周初长叹一口气，搂起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小孩放在软榻上，语气有点疲惫地说：“成蹊，你要知道，从我问你要不要跟我离开地那一刻起，我就从没想过会抛下你。你可以更堂堂正正一点，我想办法解决张家的事，你也试着信信我好不好？”
成蹊眼眶通红，嘴里嗫嚅着说不出话，只是不住地点头，手里攥紧了周初的衣角。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