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有龙》琴扶苏

23、疏狂（九）

　　一靠近塔楼，四溢的魔气便闷得叶安歌一阵头晕目眩，镇定下来后，神识一扫，立马脸色大变，冲身后追过来的苏舟道：“你快走，是诛魔阵，御风门今夜恐怕猜到你还会再来，故意弄出动静把你吸过来，请君入瓮。这个诛魔阵威力不小，不可托大，还是先走为上。”

　　苏舟只是略微靠近一点，气息便有被烧灼之感，如今这天下还留存于世的自生魔物已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而能制住他的修士也至少要到化神境，诛魔阵虽为克制魔物而创，但也要设阵者的修为足够压制魔物才能发挥出阵法威力，眼前这诛魔阵以塔楼为中心向外扩散，他们所处的位置只是刚刚挨到阵法边缘，便有这般大的反应，设阵之人该有至少两个化神期修士。

　　“看来御风门的人靠这阴毒的魔功功力大涨，我记得这掌门之前只是元婴巅峰吧，没想到已经突破化神。”苏舟知道自己是不能久留了，不然就是拖累叶安歌他们，“你和殿下小心，有什么事你知道怎么找我。”

　　叶安歌点点头，焦急地四处用神识扫视着岳怀笙的身影，身后苏舟化作一团黑影瞬间消失。

　　诛魔阵还在散发着极强的威力，叶安歌退开些许，去了之前岳怀笙说过的西面查看，放眼望去却也空无一人，他不禁更是心焦，眼神都不自觉冷了下来，盯着眼前薄薄一层结界有想强硬破开的冲动。

　　拐角处突然探出一只手来拍了他的肩膀，岳怀笙的声音贴在耳后，轻笑道：“原来你这么紧张我啊？还说跟我不亲近？”

　　叶安歌起初被吓了好一大跳，掌心都凝聚起了灵力要一掌劈过去，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卸了力，心上松了口气，却也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在这操碎心，这人还一副死不正经的样子，拉着他退远了些，咬牙道：“我看二公子心大得很，确实没什么好紧张的，我刚才是紧张我自己要被二公子一起拖累了。”

　　“那你放心。”岳怀笙又笑起来，“我绝不会忍心让美人深陷危险的。”
　　叶安歌懒得理他，思及前面苏舟在附近，试探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岳怀笙伸了个懒腰，道：“西面查了两圈没看出什么不对，又绕到后面去看了看，正打算去找你，就看到你在那东张西望，像极了忧心丈夫的小媳妇。”

　　叶安歌也看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只好不再多提，顺道也省得这人再占嘴上便宜。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岳怀笙道，“这阵法可能只是混淆视听，御风门真实目的还是要掩藏秘密，而现在我们两个是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

　　“什么魔物出现当然是托词，真正的秘密都在塔楼里面。”叶安歌神色微冷，甚至带上了微不可见的狠色，“既然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主动出击。”

　　岳怀笙看着他眼底的狠色，暗暗饶有兴味地笑了一下，颔首道：“正合我意。”

　　两人撤去了掩盖气息的术法，直接大喇喇站在了塔楼前，岳怀笙眼神示意了一下叶安歌，后者无奈站出来，高声道：“我们察觉到此处有阵法异动，特来询问掌门与长老，可是御风门有何不妥之处？”

　　塔楼内无人应答，两人对视一眼，叶安歌再次说道：“还请掌门和长老出来一见！”

　　又静默了片刻，塔楼的大门被人打开，周练带着几个弟子走了出来，神色看不出有什么不对，隔着结界同他们说道：“二位道友怎么来了？这阵法是我们用来捕获魔物的，师尊说前面又察觉到了魔物在门中现身的气息，此阵法威力强大，定能要那魔物有来无回。”

　　“我们一路过来并无见到什么魔物。”叶安歌直视着他，“那魔物神出鬼没，按道理对御风门并不熟悉，我们其实想不明白它是如何能带走恁多弟子的。”

　　周练暗自打量二人，隔了会说道：“我们也奇怪，所以才更要尽早抓到魔物一问究竟了，二位道友不如还是回去歇息？待我等抓到那魔物问出其他弟子的下落再来知会二位。”

　　叶安歌和岳怀笙两人看得明白，周练是觉得他们二人只有筑基期修为，又看起来涉世未深，定然很是好骗，拿魔物来搪塞一番就能上当，而御风门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他们二人这漏网之鱼，也是打算想办法将他们掳走的，他们今夜自己现身极有可能是正中御风门下怀。

　　不过，此举也正中他们下怀就是了。

　　叶安歌不退反进，触了触眼前的结界，道：“魔物我们不曾见到，但不知为何，我们从虚极门带来的法宝指示这塔楼中似有魔气存在，不会是那魔物已经溜进了塔楼之中吧？”

　　“我们也还在找寻，还不能确定。”周练不动声色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随诸位一道进去查探一番。”叶安歌摆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派头，“今早周道友也邀请我们二人一同来抓捕魔物，我们思量一番觉得此言有理，左右在屋里坐着也找不到其他弟子，不如和你们一起找。”

　　周练面上平静，但叶安歌猜他心里恐怕笑开了花，还要踌躇地说道：“容我问问师尊。”

　　旋即周练送出了一张传讯符，几人等了少顷，塔楼内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隐含着绵绵不绝的灵力，道：“请二位虚极门的小友进来吧。”

　　周练将结界打开了一道缝，对二位做了个请的手势，叶安歌正要迈步上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岳怀笙伸手拦住，先一步钻了进去，叶安歌微微讶异，淡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塔楼一层很大，因摆设稀少，更显空旷，甫一踏进来，叶安歌就感觉到这里的魔气浓重到可怕，想来御风门这些人天天都在这练魔功，炼化魔气，已经有数个月了。

　　而这期间，又死了多少人？

　　身旁的岳怀笙突然停下，再次伸手拦住想要继续走的叶安歌，道：“别走了。”

　　叶安歌回过神来，发现周练和那几个弟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塔楼内只有他们二人并肩而立，月光透过窗棂射在地上，倒映出他们长长的影子，在空寂中显出几分诡谲。

　　二人同时在心里想道：看来御风门是打算动手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脚下的青砖突然向下塌陷，整座塔楼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塌陷而开始震荡，头顶有沙土往下落，两人反应极快，一同向两边退开，躲过了塌陷，但四面的魔气却越来越多地溢出，叶安歌身形一晃，呼吸跟着粗重起来。

　　岳怀笙一侧头便看见叶安歌面色苍白地半跪在地上，额间有一抹血红时闪时灭，眼中不同寻常地汇聚了更多的狠厉之色，紧皱着眉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之中。

　　没等他走过去看个究竟，一声长剑铮鸣之声响起，锋利地刺开四周的魔气，飞到叶安歌身边，长剑分出十几个虚影，将蔓延的魔气悉数挡在叶安歌三尺之外，结出了坚不可摧的剑阵。

　　“小鲸？”岳怀笙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岳小鲸在剑中没有说话，长剑左右晃了晃，像是有些骄傲，在对岳怀笙展示自己是不是很厉害，岳怀笙失笑道：“是是是，真厉害。”

　　当年叶安歌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拾回这把剑时，此剑已浸润在魔气冲天之中，险些摧毁了本身的灵气，此后这把剑就对魔气的感应十分敏锐，更因熟悉的人曾堕入魔道而担心会重蹈覆辙，往往一察觉到魔气就会有所异动，昨日此剑就已有动静，今日应该是感知到魔气离他们二人越来越近，按捺不住自己便从屋里冲出来了。

　　叶安歌好受了一些，喘过一口气来，想着自己还是没白疼岳小鲸的，没让这小崽子忘恩负义到那般地步，面上温柔地笑道：“多谢。”

　　长剑愈发自豪，剑阵几次变化，很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架势，恨不得展示出他所有厉害之处，看得叶安歌又哭笑不得。

　　约摸是见他们二人有些本事，不像想象中那般好对付，还突然冒出一把灵剑来，先前消失了的周练等人重新又出现了，叶安歌观察了一下，料定此地有一个隐藏的幻阵，只要一启动，他们人就可以躲进幻阵里消失不见，等想出来了又可以随心所欲地出来。

　　“没想到两个筑基期弟子竟这般出人意料。”周练笑了笑，“是我们御风门有眼不识泰山了。”

　　叶安歌从地上站起来，也笑道：“你说错了，这叫阴沟里翻船才对。”

　　周练深深看他一眼，道：“若我没猜错，这位道友曾经也是魔修？”
　　岳怀笙也看着他，但神色平静。

　　“道友看错了。”叶安歌淡然道，“我只是对魔气敏感。”

　　周练没有再问，又道：“事情的经过想必你们都猜到了，应该也知道今日我们是不会放你们走的，不如还是配合一下吧。”

　　没等叶安歌和岳怀笙说些什么，剑中的岳小鲸就待不住了，身为灵剑，修为在这些人之上，何曾受过窝囊气，向来是有仇必报，瞬间便冲过去，剑影横扫开来，将几人逼退数步，修为稍弱的三人脖颈间甚至留下了一道血痕，紧接着，剑光再次袭来，血痕爆开，那三人砰一声摔落在地，没了生息。

　　周练目光暗了下来，属于魔修的气息终于露了出来，但面对这把剑的虎视眈眈，他没有出手，领着剩余的弟子退开一步，瞬间又消失了踪影，进了幻阵之中。

　　“小鲸，过来。”叶安歌没有怪他突然出手，握住他还安抚地摸了两下，夸道，“做得很好，就是下次不能这么凶。”

　　长剑震了两下，恢复平静，乖乖待在了他手中。
　　“他们体内果然都是魔气。”岳怀笙走过来低声道，“看来御风门还活着的人都是魔修。”

　　“二公子，敢不敢继续主动出击？”叶安歌提着剑指了指前面塌陷了的青砖，那里露出了地底下黑洞洞的隧道，“我猜这下面才是他们想让我们待的地方，不如遂了他们的意？”

　　岳怀笙似是没有将周练前面突兀的疑问放在心上，不曾再问叶安歌刚才的反应是因为什么，反而眼中也激起了兴奋和战意，道：“走。”

　　这回叶安歌带着剑先一步跳了下去，岳怀笙紧随而上，两人一道进入了幽深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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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鲸：爹！快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