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虚素月落湖心》一痕明月醉入梦

4、佳人醉

　　百千年前，帝尊降旨，迎娶凡女云生，荣宠倍重，召四海八荒各路神仙前往观礼。

　　册后大典，众仙云集。帝尊高居金座，轻咳一声，示意礼官。礼官得令，朗声道：“恭请天后娘娘——”

　　我本不喜欢这样隆而重之的场合，真叫个无趣，只无奈这册后大典不比平日饮宴，乃是天界盛事，怠慢不得。摇摇头，啜抿玉液，顺着众仙目光向殿门瞥去。绯红光晕中，新天后莲步轻移，在三十六尾火凤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殿中，自是雍容华美，一双杏眼顾盼生姿，礼节亦做的滴水不漏、一丝不苟，看得出是毓敏灵秀之人，惹得一些小仙情不自禁赞美出声。天后左侧伴着一名眉目浅淡的陌生女子，虚扶住天后的手，她身着月白色礼服，看着直觉单薄，虽不若天后那般国色天香，却自有股婉约清灵之气。

　　我的目光被那一抹月白吸引，问向身旁的尾火虎：“那天后身边的是谁，面生的紧。”

　　尾火虎神色微有不屑，道：“天后娘娘的拖油瓶，她妹妹，帝尊新晋的月落上仙。”

　　星日马闻言亦哼了一声：“名不正言不顺。天后还则罢了，有那么些母仪的范，可这个叫月落的看起来资质甚平常，却也鸡犬升天，还直晋了上仙，真是……”其他一些仙人听了，也纷纷点头附和。

　　我不再接话，只又望她一眼，将这片温婉洁净的月光，牢记于心。

　　她想是知道众仙对他心有忿忿，册后大典之后便长久避居雀屏宫，鲜少涉足聚仙殿，只偶尔出席几场宴饮，每每见时都着白衣，若说有差，无非是素白、月白、珍珠白，不留神的还当她只有一件衣裳。即便是现身，素来亦只和一众小仙交好，不过上仙、真仙们本就对她嗤之以鼻，如此一来甚好。

　　我常常会趁巡夜时故意绕到她的雀屏宫，大凡晴好的晚上，她总喜欢在皓珏池畔小憩，或独弈围棋，或摆弄小仙们为她带来的凡世物件，更多的时候，只是那么坐着。她大约是不适合这寡冷宫阙的，甚少展露笑颜，只偶尔轻轻叹气，却叹得人心底愈加荒凉。我亦只愿隐在团树斑驳叶影之中，就这样看着，不想扰她清净。饶是如此，那抹白影仍是不知觉间就渗进脑海。

　　这日还是我当值，我亦如往常，行至雀屏宫。彼时晚风清凉，团树花香悠悠，沁入心脾。树下的她依旧一袭出尘白衣，仰卧皓珏池畔，双目渐阖，发似黑瀑，散落一池。月光落在她姣好面颊之上，笼出一团朦胧轻纱。我玩心盛起，便探手折一串小花，向她面上掷去。花儿细细密密触上她眼睑，她也不躲避，慵懒的微眨眨眼，羽睫轻颤，娇憨可爱。睹此情景，我哧地笑了，她听见异动，急急起身张望，全然不顾湿漉漉的发濡在她衣裙上，曲线玲珑，风光无限。想来还是第一次见她惊惶无措模样，直觉颇为有趣。

　　于是伸个懒腰，掸去落花满身，从容飞下，看住她，笑。

　　我想，我们注定是要有一番纠结故事的罢，既有佳人如斯，醉人心神，我便是赴汤蹈火有何所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