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虚素月落湖心》一痕明月醉入梦

3、楔子·三·露华

　　不知不觉已踱到皓珏池前团树下，月落前思后想，均不得法，不禁以头触树，求个解脱。

　　“哎哟。”不知头发被何物勾住，月落吃痛，抬头去看，却是心月狐端坐团树枝桠间，手中提了她几绺青丝，玩味的笑着。月落恼问：“你这死妖狐，就是这么报恩的吗？”

　　心月狐纵身下树，身姿飘然，摇摇手中折扇，道：“非也非也。狐只是路过，见着这团树晃的很是异常，恐有妖魔作祟，方前来查看。”

　　“要说有妖魔那便是你了。”月落知他是嘲笑，忿忿剜他一眼。

　　“哎……狐本已想到一个报恩之法，先下看来是难入上仙法眼。”心月狐做遗憾状。

　　“你有什么好法子？”月落生出几分兴致，“说来本上仙揣度揣度。”

　　心月狐一双眼珠滴溜溜转转，倾身上前，神秘兮兮的凑向月落：“扮、做、菡、萏。”

　　四字虽轻，却震的月落半晌回不过神来，手指着心月狐鼻尖，道：“你都听到了？”

　　“狐当时正在繁花林间对月饮酒。”心月狐嘻嘻一笑，“便不小心的听了个墙角。”

　　“什么林间，我看你是在树上吧！”月落哂道。

　　心月狐晃晃脑袋，慢悠悠叹口气：“看来上仙是不需要狐报恩了，可惜了狐一片丹心，不若就此别过。”转身欲走。

　　“哎，你等等。”月落咬咬牙，心想唯今之计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忙叫住他，“你先说说你怎么扮。”

　　心月狐只就地轻轻转圈，便化作菡萏的模样，玉面粉颊，动作忸怩，颇具女子情态。

　　月落笑而颔首：“然后呢？”

　　“然后，便遣你的小婢去菡萏的染荷斋，就说菡萏小仙今夜与你一处，让那督夜来你宫中查验，如若督夜怕惊扰上仙吃罪不起的大可就此混过，若有胆来查的，就由狐出演。”心月狐道。

　　“如此甚好。但你的居所怎么办？”月落觑他一眼。

　　“哎呀呀！”心月狐一脸委屈，“月落上仙大人，狐虽不才，位阶也高过各位小仙，居的是府，并无督夜。”

　　月落俏皮一笑：“是吗，我直当你居的只是阁呢。”（仙人居所由位阶高低分为宫、府、院、斋、阁、间六所，分别住上仙及以上、真仙、仙子、小仙、灵仙、仙侍仙婢，小仙以下督夜，仙子以上巡夜）

　　心月狐也不接话，只挥手招出一张棋盘，而后对月落挑一挑眉，道：“长夜漫漫，上仙一起消遣？”

　　月落施施然落座：“输了你可别懊恼。”

　　两人一番暗较，已过四更，轮着月落拈子，见她神色踟蹰不定，心月狐也不催促，只等她落子。

　　“我输了。”月落放下棋子，缓缓开口。

　　“是么，我当这局要和呢。”心月狐媚眼如丝，“明明是势均力敌，月落上仙怎的就认输了呢，莫不是看不起陪弈之人。”

　　“半目虽微，却也是败了，诡计多端如你，不至于看不出吧。”月落咬咬下唇，又道，“这个时辰督夜仍未前来，想来不会生变，你可以走了。”

　　“上仙这便是要逐客了么？”心月狐嘴角微勾，“不知我赢了上仙，上仙可有什么彩头相与？”

　　“彩头？你不是来报恩的么，还谈何彩头。你别胡搅蛮缠。”月落作势欲去推心月狐。

　　心月狐微侧身躲过，笑道：“此言差矣，狐所言报恩，只是扮作菡萏小仙，对弈可不在报恩范围之内。如今我赢了，自是要讨些彩头的。”说罢上下打量了月落一番，眼神灼灼，以折扇扇尾轻轻在月落身前一勾，一件红色物事便入得手来，正是那七宝同心缨络。大约是刚才专心下棋，不慎从衣内滑露一角。

　　“你……”月落忙劈手去夺，不留神踩着裙裾，扑向前去。

　　“呀，上仙，你这般投怀送抱，叫狐如何是好。”心月狐眼角带笑，伸手笼住月落娇躯。

　　月落是又气又羞，面色绯红，用力推开心月狐：“你走开。”

　　心月狐举着缨络，对月照照，细细端详一番，又道：“这颜色与狐倒是很相配的，模样也别致，狐诚谢过上仙赏赐。”说罢春风一笑，越墙而去。

　　月落定定望着心月狐离去的方向，直觉得他不仅是偷去了一件七宝同心缨络，还掠去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胸口空落落的，有些怅然。

　　站了片刻，夜露浓重，寒意漫卷上来，月落叹口气，便回身进了屋内。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