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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池影也压低了声音:“方才我用念力禁了红姑的言,但是今天替吕仙尘疗伤消耗了不少体力,动用念力对身体损耗极大,从现在起,到后日抵达江湖盟的这段时间里,我不宜再与人交手,倘若精力外泄太多,我担心会控制不住红姑……”

      我想了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在去云阳峰之前,你必须保证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否则很可能孤注一掷,救不成吕仙尘和其他姐妹。我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刚才才竭力劝说左凌云在庙中借宿一宿,好为你恢复体力争取更多时间。”

      池影听闻,脸上现出复杂难辨的神色来。半晌,道:“谢谢。”

      我也笑了笑:“客气什么,为了师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池影微微收回了目光,对我道:“不止是我,吕仙尘走火入魔较为严重,倘若今夜便舟车劳顿赶赴云阳峰,我担心她还没到地方,复仇计划便就此搁浅了。”

      我想了想,道:“那我待会儿去把红姑买来的药煎了,喂仙尘道长喝下。”

      池影点头道:“在去云阳峰的这段时间里,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定要及时来向我汇报,我们相互配合,见机行事。从刚才的情况看,左凌云应该还没有对你我产生怀疑,就算在后院发现了端倪,也不会联想到你我身上,更不会联想到二十年前。所以,你不要害怕,一切照常行事,保持大方自然就好。你只需知道,无论出了何事,都有为师顶着。”

      我心怀感激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师傅,你好好休养,这里的一切交给我吧。”

      池影复杂的目光在我脸上交替变幻着,半晌,唇角悠然浮起一抹笑来。

      从池影的卧房出来,我向红姑取来草药,拿去灶台煎药。煎了快一个时辰,瞧着汤药差不多了,便拿手帕垫在砂锅的锅把上准备起锅。

      只是这锅把烫手得很,仅稍稍一碰,就会被灼浪透过手帕灼烧到皮肤,我吹了吹手,在锅把上面又垫了块手帕,准备二次起锅,这时忽然一个人影闪现我的身前,快速将锅端了起来。

      我瞟了他一眼,怪道:“陈铭师叔?”

      陈铭向我笑道:“交给我吧,吕仙尘是八大派的人,就算犯了死罪,也理应由我们八大派来照顾,怎敢劳烦婧兮姑娘。姑娘千金贵体,就不要上手干这些粗活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端了砂锅将汤药一股脑儿倒进一个干净的碗里。我瞧着他,不无敬意道:“吕仙尘犯下滔天罪行,眼下八大派的弟子恨不得手刃此人,除之而后快,也只有陈师叔心善面软,愿意高看她一眼,去帮她干这些费力不讨好的活儿了。”

      陈铭面色一滞,而后笑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然以吕仙尘那身子骨,都撑不到回云阳峰的时候。我如今看到了,也不能眼巴巴地放任不管,让姑娘看了我们江湖盟的笑话不是?”

      我轻轻一笑:“那倒不会。”心想,这陈铭师叔真是有两下子,说话滴水不漏,礼数周到,竟让人挑不出错来。

      他端起汤药,道:“我这便给吕仙尘送去,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上路。”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注视着他从后院进了殿里,刚走至中殿,迎面便撞上了左凌云。

      左凌云看一眼他手中的汤药,脸现狐疑:“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陈铭道:“师兄,方才婧兮姑娘熬了碗汤药,打算给吕仙尘拿去喝。吕仙尘受伤严重,听小五说她脉象紊乱虚弱,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总不能还没到云阳峰,人就没了吧。”

      左凌云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没打算让他过去,我见状,走上前道:“左掌门,汤药是我刚熬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左凌云看我一眼,狐疑地在陈铭脸上扫了两扫,沉声道:“如此,便让年岩陪你同去,万一吕仙尘出了事,还能相互照应。”

      说着将年岩召进殿来,跟他小声交代了几句,年岩怪异地看陈铭一眼,随后与陈铭一同往正殿旁边的小侧房去了。左凌云厌恶吕仙尘,不想让她与其他弟子待在一处,已将她随便安置在前院的一个黑黢黢的小房子里。

      只是,我有点奇怪,左凌云如何会对与自己关系最好的亲师弟生出这么大的猜忌?

      我忧心忡忡地回到池影卧房,在椅子上坐下,池影瞧我一眼,道:“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

      我摇了摇头:“等一下,还没有想明白。”

      正值此时,前院突然传来一声高叫,紧接着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有人吵闹起来,我心觉不妙,夺门而出,赶至前院,已见左凌云率了一帮弟子奔出庙门,朝与密林相反的大路去了。

      在前院休息的衡山派弟子基本都跟了去,只剩李遥一人孤苦伶仃地缩在角落里,脸上写满了惊恐。我快步过去,急道:“李遥,发生什么事了?”

      李遥声音发颤道:“师、师叔把吕仙尘劫走了……”

      “什么?”

      我心里一惊,快步走至关押吕仙尘的屋子,只见屋里一片狼藉,年岩被打晕在地,盛放汤药的药碗也被打碎,汤药兀自横流。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将吕仙尘带走。我顾不上多想,快速去马厩牵了匹马来,跳上马背,欲要扬鞭,转眼瞥见李遥蹲在角落里,两只豆大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我向他伸手:“过来,我带你去找你师叔。”

      李遥站起身,怯怯地走至马下。我顺手抓住他一只胳膊,将他拎上马来,而后两腿一夹,策马冲出了庙门。

      不管发生了何事,如果这寺庙里只有一个人能劝阻陈铭,那便只有李遥了。

      我不停抽打着坐骑,加足马力向大路追去。李遥在我身后被马颠得直喊痛,我道:“抱紧了,别一会儿把你甩下去了。”

      李遥嗯了一声,我继续扬鞭。过不多久,便见前方衡山派的弟子已经驻足下马,将一片空地围了起来。我快马过去,及至人群,滚下马来,顺势将李遥也从马上抱了下来。

      我和李遥挤进人群,只见陈铭坐在马上,吕仙尘被他横放在身前,两人一马已被众衡山弟子围在垓心。李遥一看到陈铭,立时哭出声来:“师叔……”

      陈铭微微动容,却缄口不言。转向左凌云,目露哀戚道:“师兄,看在你我四十多年交情的份上,放我走吧!”

      左凌云高坐马上,斥道:“混账东西!在无间殿你偷拿匕首给吕仙尘,暗中帮她解了穴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念着你我四十多年的交情!我放你一马,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没想到你竟不知悔改,故技重施!”

      “我对吕仙尘使的那独门封穴术,当年师傅只传授给了门下的师兄弟,如今在这衡山派中,会这等解穴术的只有你我,你擅自给她解了穴,你当我心里瞎么?”

      左凌云手指陈铭,怒道:“你给我滚下马来!你要想走,我放你也不是不可,可吕仙尘为江湖罪人,你若敢带她走,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陈铭听闻,忽然一声冷笑:“师兄,时至今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慕自己的虚名胜过一切。你将吕仙尘带回去,无非是想借此向高盟主邀功。吕仙尘是有过错,可你自己想一想,你当年犯下的罪孽还少吗?你又有何颜面治别人的罪,若论罪孽深重,首当其冲的该是你!就你以前犯下的事,你现在就该立刻自戕!”

      左凌云脸色大变,声音颤抖:“你说什么?”

      我越听越觉陈铭的话似在有意无意地勾起一些往事,并且我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似乎他所提之事与那二十年前的旧事脱不了干系。心里不由诧异,难道他竟对左凌云对那些姐妹们犯下的恶事有所耳闻?

      我担心他将往事吐露得过多,招致左凌云怀疑,当下附在李遥耳边,悄声道:“李遥,现在能劝阻你师叔的就只有你了,你快让师叔放了吕仙尘,我们凡事都好商量。否则,他现在被你师傅困住,就是死路一条。”

      李遥点了点头,上前半步,语带央求道:“师叔,你若真的去了,遥儿在衡山派便再无依靠。遥儿无父无母,只有师叔对我最好。难道你要带着人犯逃去,从此再也不见遥儿了吗?”

      陈铭伏在马上,眼角微微有泪溢出。左凌云见状,斥道:“还不快束手就擒,你若下马,我尚且饶你不死,若你执拗顽抗,我只有大义灭亲,将你斩于马下了。”

      说着抬起手来,我见他这一声令下,陈铭定会死于乱剑之下,忙道:“左掌门,可否再行考虑一下,陈铭师叔毕竟是衡山派弟子,如若死于自己人之手,传出去恐怕于门派名声不利。再说,他劫持吕仙尘,定有自己的理由或是苦衷,我们大可以先将他带回去收监审问,相信定能审出个所以然来。”

      左凌云听闻,大声道:“陈铭,你可愿意跟我回去,据实交代劫持吕仙尘的动机?”

      陈铭拔剑出鞘,神色坚毅道:“动手吧!”

      左凌云怒极,扬手一挥,立时十几名弟子围上马去,与陈铭激烈交战起来。陈铭骑于马背,被众弟子困住,处处受制,极力格挡之际,却仍在乎吕仙尘的安危,大有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护着她的架势。

      几轮过去,陈铭便败下阵来。他身上中了三四剑,血流不止。左凌云斥道:“混账东西,负隅顽抗,死不足惜!”

      李遥见他身下的坐骑淌满了血,哭声更大:“师叔,你收手吧!”

      陈铭一声痛叫,背上又中了一剑,勉力坚持片刻,终于捞起吕仙尘的身子将她直直抛向了人群,似是怕刀剑无眼,伤了她性命。立时有弟子上前将吕仙尘接住,陈铭目中流露悲伤,一声嘶嚎,格挡开身边两名弟子的长剑,掉转马头,然而只是这个当口,便有三剑从他的后背刺入,剑气之深,直直捅到了前胸。

      他口中顿时鲜血四溢,直愣愣地在马背待了片刻,然后摔下马来。

      鲜血染红了白马,鲜血染红了草地。

      “师叔!”李遥挣开我的手,大哭着奔了过去,我忙也跟上去。李遥抱起陈铭的上身,悲痛万分。我在一旁蹲下,看着陈铭满脸是血,嘴里和下巴已被不断流淌而出的血泊覆盖,并仍有鲜红的血液不断自身下淌出。

      “遥……儿……”陈铭缓缓伸手,反握住李遥的手。

      “师叔……你不要死……”

      李遥哭着哭着,突然两只怒目盯住了瘫在地上的吕仙尘,怒道:“贱人!我杀了你!”抓起散落地上的剑,怒而起身,“都是因为你!”

      陈铭猛地伸手,从后面抓住了李遥的衣服,将他大力拽倒在地,这一下用尽了他的全部气力。整个人立时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往外喷血。李遥见陈铭连续吐血,当下着慌,爬回去,扑在他的身上,两只小手捧着陈铭栽在地上的脸,哭道:“师叔、师叔……你不要死……你死了,遥儿也不想活了……”

      陈铭嘴唇翕合,喃喃说了句什么。

      李遥凑近他的脸,“师叔,你说什么……”

      陈铭嘴唇又动了动,却仍没发出声来,李遥兀自趴在他的脸前大哭。

      我往前凑了凑,对李遥道:“李遥,你不要哭,保持安静,听你师叔想说什么。”

      李遥当下停止了哭泣,与我一起低下头听着陈铭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遥……儿,你……这辈子都不……许……伤……害她,因……为她是……”

      话至此处,头往地上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我脑中剧烈一震……

      左凌云在李遥的嚎啕哭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脸现悲痛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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