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真心》柔光亦荡漾

1、“爷就是帅的这么嚣张”

　　秋季开学第一天，省重点中学英华附中，高二二班教室。
　　“喂，听说了吗，咱班今儿要来个转学生，听说之前是省篮球队队长。”左康朝门外张望了会儿，见老班还没影儿，回头找蒋青，“怎么样啊，体育生，体委的位置要受到威胁了，怕不怕？”
　　“我怕个屁，谁爱当谁当，还有我他妈说了多少次了你回头椅子不要跟着动，你想摔我几个杯子？赶紧转过去，等会儿老陈来了又叨叨说我找你讲话。”蒋青眼疾手快地扶稳桌上摇摇欲坠的水杯，直接把左康的脸扒拉了回去。
　　“啧，没劲，老陈这不还没来吗。诶，万源！你认识那个篮球队的吗？”左康继续回头朝着更远处喊。
　　“不认识！我他妈看上去像是认识体队的人吗？”万源也喊，一旁的郁珏闻言抬了抬头，看了看万源日渐圆润的肚子和紧贴在上，将绷未绷的短袖校服，开口道，“你真有自知之明。”
　　“可不吗，睡了俩月的觉，今儿才醒，感觉又胖了一点。”万源有些伤感的摸了摸脸，又揉了揉肚子。
　　“你不止睡了两个月，你还吃了两个月。”郁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做题。
　　“可真够损的，”万源“啧”了一声，“得亏我从小认识你，念着点旧情，不然你早就在我的魔掌下不省人事了。”
　　“那也是被你的魔掌压死的。”郁珏说。
　　“嘿我说……”万源话音还未落，陈老班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万源，你到底长没长耳朵，铃声响过多久了还在讲话！再有下次，你就给我站外边儿去对着墙讲一个小时！”
　　“老师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万源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对着陈老班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呵，认错倒是熟的很，”陈老班冷笑了一下，不过估计新学期第一天事儿多，他没再继续对万源进行由点到面的批判，挥了挥手，“行行行，你先坐下。”
　　“是！”万源响亮地回答，“砰”的一声坐了回去。
　　真没脸，郁珏想。
　　“今天啊，新学期第一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陈老班走回讲台，用课本重重敲了敲桌面，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圈，“第一节课，任务多，时间紧，都不要在下面讲小话，扰乱我或者扰乱其他同学的人，统统给我到后面站着。好了，废话不多说，先让我们的新成员入场。”陈老班顿了顿，随后朝门口点了点头。
　　男生拎着包，大剌剌地走了进来。所有人仿佛屏住了呼吸，直到他走上讲台，把书包单手往肩后一甩，潇洒地转身，微微低下头，目光从右到左拂过教室里的人，眯了眯本就上扬着的桃花眼，勾起唇角，邪魅一笑，一套动作跟排练好了似的行云流水——
　　“大家好，我叫江述。”
　　没人说话。
　　然而仅仅片刻，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好像点燃了某根导火索，紧接着所有人开始前后左右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
　　“妈呀我们学校还能拥有这种程度的帅哥？你掐掐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不是不是，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诶，你别不敢看他呀，卧槽他刚刚好像看我了！”
　　“……蒋青，”第一排的左康盯着面前的江述看了会儿，大着胆子回过头，扯过蒋青的衣领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是不是帅的有点过分。他还他妈会打球。”
　　“别跟个娘儿们一样犯花痴，”蒋青嫌弃地拍掉了左康的手，抬头看了看江述，好一会儿，幽幽地补充了一句，“……还他妈是队长。”
　　“郁珏，抬头！”万源直接抬手拍掉了郁珏手里的笔，“你对美女不感兴趣，看看美男总可以吧。”
　　“你是不是有病。”郁珏捡起笔，冷冷地瞥了万源一眼，抬头，正巧撞上江述的目光，后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微微扬了扬眉，笑容更深，郁珏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几秒后继续低头写字。
　　真骚。郁珏想。
　　“停！都给我安静！”陈老班忍无可忍，一巴掌直接拍在桌面上，结果疼得嘴角一抽，他略带掩饰性地咳了两声，继续吼，“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再看到谁讲一个字，就统统给我站到后面去！”
　　叽叽喳喳声很快消失了，江述用余光扫了眼陈老班。
　　真的很有气场。他想。
　　“这位就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陈老班用力拍了拍江述的肩，江述疼得一缩，差点没维持住笑容，“以后呢，大家互相多多关照一下，新同学可能对咱们的教学方式还有学习环境不太熟悉，没事儿，歹着谁问就行，大家都很乐意帮助你的。”陈老班又拍了拍他的肩，江述勉强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和老班拉开几寸距离：“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很好！”陈老班满意地点点头，又扫视了一遍教室，目光锁定在后侧，“正好，我们班后排有多的几张空桌子，你先随便挑一张坐下吧，看不见黑板跟我说，我再给你调。”
　　“好的，”江述点点头，随意张望了几眼，很快转身走向郁珏身后的空座。
　　郁珏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眼看了看，又低下头。
　　“好，咱们接下来讲一下这学期的主要安排……”
　　“叮铃铃——”
　　“下课！”
　　“老——师——再——见！”
　　“再见！”

　　“靠，终于下课了，”万源往后一摊，“上老陈的课跟上刑没有区别，这声量，这语速，分分钟把你震晕，”他转过头，看向左后方正撑着脑袋不知道是发呆还是在想问题的江述，“新同学，你别被他可别被他唬着了，咱们班老陈就是个纸老虎，他就是嘴皮子厉害，没动过真格。”
　　“嗯，还好，没被唬着，”江述闻言看向万源，很快换上一副痞痞的笑容，看起来毫不拘谨，“叫我江述就行。”
　　“好嘞述哥，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万源不愧是自来熟第一人，他拍了拍胸脯，十分义气地说，“我绝对尽全力帮你。by the way，我叫万源。”
　　“好，那就多谢兄弟了。”江述笑。
　　“不懂的，尽管来问你？”郁珏合上笔盖，侧头看万源，一脸鄙夷，“你是生怕带不进人到沟里？”
　　“就你有嘴，”万源白了他一眼，“那你来带啊，我看你能给带哪儿去。”
　　郁珏没理他，起身准备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江述叫住他。郁珏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去厕所，怎么，你也要去？”
　　“是啊，这不巧了吗，”江述立刻起身，“我正好不知道厕所在哪儿呢，你带我去吧。”
　　“……哦。”郁珏转身继续往前走，江述跟上。
　　到了男卫生间，郁珏推门，发觉后面的人没跟着上前，于是回头问：“你不进去？”
　　“我也没说要上啊，”江述勾了勾唇角，“我就是来找找位置。”
　　郁珏盯着他笑得春风拂面的脸看了几秒，转身推门。
　　这人是不是有病。他想。
　　过了一会儿，郁珏推门出来，发现江述还站在原地。“你等我？”他问。“不然呢，”江述笑笑，“还有别人吗？”郁珏看了他一眼，没停顿，抬脚便往教室的方向走。
　　“哎，等等我。”江述三两步追上他，和他并肩走，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开口，“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郁珏没说话，江述也没再问，跟着他走回座位。
　　“郁珏。”坐下时，郁珏丢下两个字。
　　“啊？”江述露出迷茫的眼神，“‘欲绝’？这寓意不太好吧。”
　　“......\"郁珏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在他笔盒里抽出一支自动铅笔，又翻开他桌上的语文书，一笔一划地写下——
　　郁，珏。
　　江述盯着这两个字，半晌，郁珏见他没反应，用笔头戳了戳他的手臂：“喂，你傻了？”
　　“......好像是，”江述慢慢抬起头，“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郁珏把自动铅笔扔回他桌上，转身在抽屉里翻下节课的课本，“你自己查字典吧。”
　　高二开学第一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毫无惊喜可言的过去了。
　　晚六点，高二年级暂时未排晚自习，郁珏收好书包就要离开。
　　“哎，你等一下，”江述在后面喊，“你们学校有宿舍吗？”
　　“......\"郁珏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干嘛又这么看着我，我问错什么了吗。”江述一脸无辜。“一整天了，你还没查字典吗。”郁珏问。“啊，我查了呀，”江述意识到他为什么不爽，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拖腔拿调地叫了一声，“郁珏~”
　　“不好好说话我就走了。”郁珏就要转身，江述立刻拉住他一根书包带子：“别，我错了。我认真的，郁珏，你们学校有宿舍吗？”
　　“有，”郁珏点了点头，“学校离中心市区远，为了路上的节约时间，大家基本都住校。”
　　“哦哦，”江述松了口气，又问，“怎么办入住？最快什么时候能住进去？”
　　“你很急吗？”郁珏抬眼看他，“最快也得明天吧，现在太晚了，你填了申请表也没人签字。”
　　“这样啊，”江述点点头，“好的。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到达一楼，江述朝郁珏挥挥手：“拜拜，明天见啦。”
　　郁珏看着他，没回应这句话，只是问：“你今天住哪？”
　　“啊？”江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接着无所谓般地耸耸肩，“还能住哪，当然是回家住了，我就是想早点搬出来享受无人管束的自由生活嘛。”
　　“那行，”郁珏点点头，“再见。”
　　“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