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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Exist(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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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娆开的条件她已经完成了。
丝特拉撩起头发,在橱柜旁边那张银白描金的贵妇椅坐下去。
板着张脸:“行了,画吧。”
阮娆睫毛微垂,摊手,表示她没有工具:“没东西,用什么画?”
丝特拉沉默了一会儿,十分不悦道:“我怎么知道!”
“不需要颜料也可以。”阮娆顿了顿,“三株陀罗叶,七把血荆棘,半块黑珑石。凑齐了我就可以帮你。”
身后不远处的几人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齐音音把自己的头发别到耳后,小声问:“阮姐姐在说什么呀?”
周君引茫然地摇摇头。
步同河此时终于彰显了自己渊博的学者身份,思索几秒解出答案:“应该是药材的名字……几种可以充当颜料的药材。”
沃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皱眉:“老子咋没听说过这些玩意儿?”
步同河也陷入迷惘,老实摇头:“确实没听过,我也只是推断,听起来很像而已。”
这些东西,在现代科学发展水平,似乎也是罕见的东西。
更或许……根本不存在。
联想到这一层,他们看向阮娆的眼神,忽然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一些,变得更探究。
她到底是谁?
来自哪里?
没人注意到另一边,江礼沉默不语,只盯着那道纤瘦的背影。
这几样东西在他们几人听起来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可丝特拉居然没觉得哪里不对。
“希望这是你的最后一个要求。”
丝特拉忿忿地站起来,浪费这么多时间,显然让她非常不悦。
“在这等着。”
说完这句话,丝特拉就转身推开了阁楼旁边的一扇小门。
所有人视线追随,果然,下一秒,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不知道丝特拉在里面做了什么,两分钟后,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了。
“这是你要的东西吧?”丝特拉冷着脸说。
阮娆扫了一眼,点头:“够了。”
阮娆轻车熟路地挽了袖子,蹲下身,在一堆物品中挑挑拣拣。
最后择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又从阁楼角落的杂物堆中挑了几件工具,进行二次加工。
丝特拉翘着二郎腿,表情不善地坐在贵妇椅上。
她的脸庞稍显稚嫩,却与成熟的打扮完全不符,小女孩的脸,阴森森的气质,衬托得她整个人气质十分诡异。
丝特拉此时很不高兴。
她一边等,一边在想,等这个少女帮她把脸上的花纹画完,她就立刻把这些人全部杀掉。
没有人可以在她的地方存活下来,她只要她的小乖乖人偶。
只有小乖乖不会害她,愿意成为她的朋友。
人类居心叵测,她太讨厌了!
过了些时间,阮娆睫毛垂着,将袖子挽起,端着一瓣纯白的容器走过来。
银铃声轻灵。
她走得不紧不慢,指尖持着一柄破碎的勺搅动。
就在她即将走到丝特拉身边的时候,丝特拉忽然出声:“等等!”
阮娆掀起眼皮。
丝特拉探究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眼熟?此话一出,身后沙发上的几人都是一僵。
沃曾慢慢站了起来,眼神阴沉:“那个系统小Y是不是说过,我们当中有一个不是人的怪物?”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怀疑阮娆了。
阮娆是六个人中除了江礼,最镇定的那个人,鬼知道她是不是NPC插来的卧底。
而且,现在这个丝特拉居然说她眼熟?
周君引呆了,步同河和齐音音的脸色也有点微妙。
阮娆面上没什么表情。
说完,她盯着丝特拉,慢慢俯身,衣领上的银流苏吊坠垂下来。声音低而淡,听起来犹带催眠效果。
“那么,丝特拉小姐,你在哪里见过我?”
丝特拉没想到她一点也不错愕,反而质问自己,往后退了几寸,不悦地说:“不知道,忘记了!”
她没回答,阮娆也没说什么,垂下眼帘,搅了搅容器里的颜料:“行了,别动。”
丝特拉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她。
阮娆余光微掠,从旁边拿了只细长的画笔,沾了点血红的颜料。
她没什么表情:“怎么,听不懂人话?”
颜料的味道有点奇怪。
幽香,但是其间总夹杂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味。
丝特拉突然有点紧张,于是一动不敢动,宛如木头人一样坐着,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勾勒出丝特拉脸上的花纹轮廓,阮娆直起身收回画笔,在容器中沾了沾:“你叫什么名字?”
“……丝特拉。”
阮娆又问:“还有呢?”
丝特拉的眼白也占据大多数,显得黑眼球很小。
然而此时,她的瞳孔居然有点涣散,嘴巴机械般开合:“也叫……小凝。”
阮娆漫不经心地持着画笔,在容器边刮去多余颜料:“楼下那个,是你爷爷吗?”
“不是。”
“那是谁?”
“……我的人偶。”
身后的沙发上,齐音音震惊地捂住了嘴巴,看着阮娆的背影:“阮娆姐姐居然在套话!”
沃曾眼神复杂:“她到底是不是那个……”
周君引终于忍不住,压着怒气道:“沃大哥,还没定论呢!先别乱说,你忘记阮娆姐帮我们多少次了?”
江礼把腿搭在另一条椅子上,指尖敲了敲沙发:“安静点,认真听。”
阮娆微微俯身,在丝特拉的脸颊上描下第二笔,声音低而缥缈:“那些人偶,都是你操控的?”
“……是。”
“如果你死了,会怎么样?”
“我不会死。”丝特拉的瞳孔已经涣散,没有焦距。
“出去的门在哪里?有钥匙吗?”
“楼顶,七道房间门,其中一间……”说到这里,丝特拉似乎想要继续,可是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口中的话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食物有毒,对吗?”
“对。”
阮娆打断了丝特拉的思绪,转移话题:“解药在哪里?”
丝特拉说:“24个小时内……离开这里,就可以解毒……”
周君引噌的一声站起来了,不可置信:“食物,那些食物有毒?”
齐音音声音细细弱弱,带着哭腔:“丝特拉刚刚说过了,那个老爷爷是她的人偶。”
步同河脸色青了:“我们失算了!”
沃曾关注点和他们不一样,脸色黑沉:“阮娆怎么知道食物有毒?”
其他人闻言,怔了怔,一致陷入沉默。
江礼忽然掀起眼皮,斜睨他:“能别添乱?”
沃曾被江礼一说,没地方发泄,一脚踹在旁边的沙发上。
丝特拉脸上的图案只剩下最后几笔,阮娆寥寥几划收尾,随意转身,把画笔扔在旁边的杂物堆里。
“最后一个问题。”
她看回丝特拉,眸色漆黑而冷淡:“你在哪里见过我?”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丝特拉痛苦地思索了半天,表情逐渐扭曲,脸色惨白得像刚刷过漆的墙壁。
到了最后,终于憋出几个字:“一幅画,画……”
然而,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是,话还没有说完,丝特拉就白眼一翻,直接厥过去,瘫倒在贵妇椅上不省人事了。
看来是触动了系统的违禁条例。
静悄悄。
在场没人说话。
阮娆转身走回来,捞起茶几上倒置的瓷杯倒了杯水喝。
江礼静静瞧着她:“不怕有毒?”
阮娆没吭声。
沃曾盯着阮娆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几乎是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道:“你完全没有碰过食物,为什么会知道食物有毒?我们当时可是完全没察觉!”
阮娆没反应,几秒钟后,眼皮抬起,施舍沃曾一眼:“因为你蠢。”
说完这句话,她放下瓷杯。瓷杯接触桌面,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然后她便迈开步,朝来时的长廊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阁楼转角。
空气中浮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沃曾怒不可遏地看着阮娆离开的背影,手紧握成拳头,似乎想要动手。
步同河站起来,拍拍沃曾肩膀:“哥,消消气,我们还没脱离危险,别起内讧。”
周君引坐在沙发上,瞅了眼对面贵妇椅上不省人事的丝特拉:“阮娆姐太强了,她这样就把丝特拉放倒了!”
“难道是因为那些颜料?”周君引琢磨。
江礼沉默片刻,说:“陀罗叶有致幻物质,加上血荆棘,效果会达到最大。”
周君引目瞪口呆半天,扭头看江礼:“礼哥,你咋知道的?”
江礼没应。
他靠在沙发上,胳膊搭在沙发边缘,眼睑微垂,神色沉沉,那双眼睛像是想要透过面前的虚空,看见遥远的什么。
周君引悻悻地转回头:“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啊?”
步同河想了想:“得先找去楼顶的路。”刚刚丝特拉说过,出去的路在楼顶,他们中了毒,必须得在24小时内离开这里。
“哦对对……”周君引拍拍膝盖站起来,“我们在这周围找找吧,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几个人纷纷站起来,不太敢接近丝特拉,以她为圆心,在半径五米之外搜罗东西。
大家都在搜索线索,齐音音怯怯地看了眼贵妇椅,小声说:“她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啊?”
周君引摆了摆手:“不会的,你要相信阮娆姐。”
齐音音看向忙着到处寻找暗门的周君引,忽然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阮娆姐姐呢?”
周君引愣了下,回身看她:“啊?”
齐音音似乎知道自己这话有点不对劲,垂眼敛去眼中神色,斟酌着说:“你不怕她吗?”
周君引挠头:“阮娆姐虽然有点冷,但是人挺好的。”
齐音音嗯了声,没再说话。
她撩起阁楼侧边的纱帘,走动间靠近了丝特拉的贵妇椅,下一秒余光注意到旁边的丝特拉,尖叫一声:“啊……”
其他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怎么了?”
齐音音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昏迷的丝特拉:“你们……你们快看她的脸!”
几个人的视线循着方向转过去。
下一瞬,瞬间悚然一惊。
只见丝特拉脸上那朵血红色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氧化,蜕化成了黑红混色。
花瓣纤长诡异,再配合黑红的色调,乍一看竟和有毒的血没有区别。
没有干透的颜料下滑,宛如渗出血迹,在她的脸上滑下几道可怖的长痕。
宛如古时代被神明诅咒,施以极刑的犯人。
就在这个关头。
一直昏迷不醒的丝特拉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脸色惨白,花瓣血痕黑红,一切相互映衬,诡异到极致。
最可怕的是,她那双原本有着黑眼珠的眼睛,竟然和人偶艾尔薇拉一模一样,完全变成了白色!
与此同时,时针转动的滴答声与吟唱声同时响起,层层回荡在阁楼间,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极其嘶哑——
“娃娃哭坐水岸边,抱着娃娃缝新皮。
先是眼睛鼻子嘴,后是躯干手臂腿。
人偶皮上挞痕重,缝缝补补好伤心。
忽而低头看血镜,满山人头笑嘁嘁……”
这首歌谣恐怖至极,吟唱者语调沉寂,每一个音节都诉说着怨恨与绝望。
不知道忽然醒来的丝特拉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是谁在说话,几个人都僵立在原地,不敢动作。
周君引惶惶然地四处转头,条件反射想找江礼。
结果看到空无一人的沙发,差点当场裂开。
礼哥——居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