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天有点傻》湛呀

10、第 10 章

　　“我就说不让禾儿去，禾儿的身体哪里受得了舟车劳顿，脸本来就小这眼看着又小一圈了。”桑老夫人心疼得不行。

　　“娘，带禾儿去的时候，我是真的后悔，禾儿他几乎就是昏睡到隆城的。不过也幸好去隆城，李丰年，您还记得吗？”桑夫人挽着老夫人往府里走去。

　　“他，我记得，那个泼皮还活着？”桑老夫人问道。

　　“好着呢，在隆城开了个医馆，只带徒弟，自己不出诊，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哼，他倒是个会享受的。”老夫人哼道。

　　“禾儿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他算是给治好了，以后他也不用来年年往京城里奔波了。”

　　“果真？那得好好谢一谢他，这些年也着实辛苦他了。”

　　“娘你刚还说他是个泼皮。”

　　“哦，有吗，年纪大了，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众人跟在身后，一同往府里去。

　　桑知清看出桑明禾的忐忑不安，压低声音道，“你莫怕，爷爷奶奶不是糊涂人，肯定会喜欢你的。”

　　桑明禾看了眼桑知清，认命的点了点头，破罐子破摔道，“大不了就是被关起来，你们不会见死不救吧。”

　　桑知清张嘴欲说什么，却被一阵爽朗笑声打断，二人看去，是桑老将军看着二人笑得畅快。

　　“倒是个天真的小子。”桑老将军道。

　　“还蠢得不行。”桑将军道。

　　桑明禾感觉膝盖生生中了两箭，又囧又懵。

　　行在前方的两位夫人听见后方的声音，回头看见桑明禾瞪着双明亮的眼睛，一副不明所以傻样，觉得可爱的紧。

　　“禾儿，过来。”桑老夫人招了招手，笑意慈祥可亲。

　　桑明禾赶紧过去。

　　“我在佛前发了愿，你若哪日身体完全好了，我就捐一座金身菩萨，禾儿愿意陪我去天泽寺还愿吗？”桑老夫人拉起桑明禾的手腕，入手骨头嶙峋，微微发着抖，叫桑老夫人心里软成一团了，声音越发的柔和了。“待你休息几日，我们再去。天泽寺的梅花应该是开了，你当是去赏梅的罢。”

　　“好。”桑明禾应道。

　　一行人了进了府，用了饭食，便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桑将军和桑老将军，在书房里，一站一坐，神情严肃。烛火摇晃，忽暗忽明，兀滴惹人心烦。

　　“回来路上七次遇袭？”桑老将军问道。

　　“是。”桑将军已然麻木，心如槁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桑老将军气得直拍桌子。“我桑府退让到如今地步，他还要紧紧相逼，非要我桑府死绝才肯安心吗？！”

　　“父亲，我们得早做打算，看皇帝此番行为，怕是不想再容我桑府了。”

　　“哈哈哈哈哈。”桑老将军仰天苍凉大笑，许久，他垂下头，低声悲痛道“老臣终是对不起先帝啊！”

　　桑将军不语，回京的路上，千滋百味他已经先尝过了。

　　桑老将军狠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一片晦涩颓败，他心灰意懒道，“天不可反，我道如何？”

　　“无论如何，我桑府血脉不可断。”桑将军斩钉截铁道。

　　“你且看着办吧。”桑老将军有气无力的摆了摆了手。

　　桑将军拱手行礼后就离开了书房。

　　桑老将军抬头盯着屋梁，有泪从他眼角滑落。

　　桑府到他这代已是第三代世袭了。他一直以为边疆是他桑府世代战斗的地方，皇宫里的人是他桑府世代要效忠的人，也是他桑府世代要保护的人。他一直认为，皇宫里的人也是值得桑府世代用命守护的人，如今住在皇宫里的那个人却想要了桑府所有人的命。

　　新皇多疑易猜忌，他是知道的，刚奉新皇登基，他便在朝堂上交还虎符，以年老体弱卸下兵权，又以桑将军征战多年身体已垮推诿拒了兵权。新皇表面大喜赏了许多金银财宝，田地药材，却在深夜派太监大总管传口谕，桑府众人不得口谕不许离京，违者斩立决，于是众人便被困在着京城里不得而出。

　　也深知桑府战功赫赫，引人忌惮，便将桑明诚送进宫里做皇子陪读，弃武从文，断了桑家武学传承。平日里故作纨绔沉溺京城繁华美色里，溜狗打鸟，小恶不断，大恶不作。如此战战兢兢，只求一份安稳，新皇还是容不得，欲置之死地。

　　心如死灰，万念俱灰，便是桑老将军此刻的心情了。

　　修整了几日，桑老夫人和桑老将军果然带桑明禾去天泽寺上香。

　　城西一片，在桑明禾看来又混乱又热闹。寺庙，道观，尼姑庵，城隍庙，龙王庙，月老祠，各种菩萨神仙的道场全建在一块了。摊贩，商店也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桑明禾忍不住想是哪个天才想的这个主意，将这些个道场集中建在一块，省了不少人的脚程。他亲眼看见一个人刚从送子观音庙里出来后脚就进了月老祠里。

　　规模最大的便是天泽寺，独占了一座山。远远的就能看见在大树遮掩下露出的金色屋檐角，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着刺眼金光。

　　道场多，信徒多，烧香自然也多，空气里满是檀香味，说不上好闻，也不难闻，略微有些刺鼻。

　　马车到一片空处停了下来，桑明禾掀开车帘就看见大圆居中左右两个小圆的山形大门，雕梁画柱，金色点缀，甚是华丽。装饰金色琉璃瓦的红色围墙两边延伸开去，消失在树林里。粗衣麻布，锦服华裳，你来我往，抱着各自的愿望，虔诚的进入，或喜或悲的离开。

　　桑明禾瞧了许久，心里无端的觉得有些可笑，又觉得有些悲哀。

　　有人苦苦相求的，可能是有人嗤之以鼻的；有人漠然以待的，可能是有人视若珍宝的。菩萨？若真的有菩萨，若求菩萨真的有用，世间何来诸多不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天泽寺在山顶，山不陡，也不高，众人随着人流一步三晃，慢慢往山顶走去。

　　走进了山里树林深处檀香味才略淡了些，变得若有若无。

　　桑老夫人，拉着孙儿的手，细问在隆城的如何怎样。

　　桑明禾总共在隆城两日，如今想来，大多时候不是睡着的就是昏迷的，竟是床上度过了大半时光，他此时如何答的上，便讪讪的笑着。

　　桑老夫人也不为难他，讲起山路两边时不时可见的石刻雕像是哪个菩萨罗汉，及他们的经历。

　　这些雕像与人一般高，大概相距十来米左右一个，雕工粗糙，乍一看像是一个大椭圆顶着小圆球，小圆球上雕了简单的口鼻眼，连个耳朵也没有。大概是常年处于树下阴暗处，头顶脚边全是枯枝腐叶，身上满是生机勃勃的欣欣向荣的青苔。

　　桑明禾对佛向来是当神话听的，除了认识几个人口相传的大佛菩萨外，其他的一概不知不懂。桑老夫人说了什么他也没有注意听，莫名的觉得这些石像十分的悲伤，情不自禁的走过去，拂了石像头顶的枯叶。再一看，石像似乎咧嘴在笑，笑容狰狞，桑明禾吓了一跳，赶紧跳回桑老夫人身边。

　　“哈哈哈哈。”桑老将军毫不留情的嘲笑。

　　桑老夫人也掩嘴轻笑。

　　有个人，站在一颗大树的背后，也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