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湘三

3、连纾

　　时致猛然惊醒，发现还是在自家床上。
　　“这梦还有完没完啊！”他用力拍拍脸，顿时脸上传来清晰的痛感。这回是真的醒了。
　　时致坐起身，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只好就这么坐着发呆，慢慢等待身体恢复。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被子、床角以及房间的角角落落。
　　好像……不应该这么干净吧？
　　卧室门是开着的，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叫，寻声望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时致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一把子掀开被子下床。
　　“你还好吗？”那青年看着跑到自己面前，面色惊恐的时致，礼貌询问。
　　青年身着窄袖长袍，内里交领白衫，外面一件质地轻盈的藏青色外袍，因是坐着的，露出了一双精美的乌皮长靴，端得一派优雅从容模样。
　　时致看着他，他看着时致，一时相顾无言。
　　“你谁啊？”时致瞅瞅自己身上的条纹睡衣，再看看那一身古装的怪人，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在下连纾。”青年眼带三分笑意，瞧着十分和善。
　　“你怎么进来的？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我一三无青年不值得你去触犯法律底线的！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时致紧张的说道。
　　连纾轻笑一声，无视他眼中的戒备，慢悠悠地说道，“不觉得你家有什么不同吗？”
　　“什么？”
　　“我让人打扫了屋子。”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这是田螺姑娘显灵了？觉得他太过邋遢？以后还是勤劳点好。
　　“不是，您哪位啊？来我家就是为了打扫卫生？”
　　连纾依然不回答，又说，“我还帮你喂了猫。”
　　角落的薯片配合的叫了一声，时致回头，便看见那祖宗一身毛跟炸了一般，疑似被人狠狠蹂躏过。
　　幸好毛没薅秃，某人突然惊觉，已经黄昏了，他竟然一直睡到这个点。怪不得薯片没来闹他，原来有人喂过了。
　　“谢谢啊，不过你到底怎么进来的？我们认识吗？”
　　“黄昏了，你饿了吗？”连纾第三次避开他的问题。
　　“……”
　　“是有点饿。”
　　“那太好了，不如先吃饭吧。”青年笑得愈发开心，“你做还是我做？”
　　“……”
　　在继续纠缠下去和先解决晚饭问题之间，时致最终选择了后者。这人不管问什么都不回答，问下去也没意思，反正看着也没什么恶意，不如先这样吧。
　　“我只会泡面和下饺子，你想吃什么？”时致问道。
　　“唔，你家有食材吗？”连纾从沙发上站起来，脱去宽大的外袍，手臂线条流畅，肩宽腰细，腰间玉带往下都是腿，实在是好身材。
　　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难道还会做饭不成？
　　“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上次尝试做饭剩下的。
　　翻找出蔬菜肉类，连纾进了厨房。纤细修长的手指利落的洗菜切菜，起锅烧油。油在锅中噼里啪啦的响，他转头看向时致，说你去客厅等吧，这里我来就可以。
　　时致恍惚的走出厨房，一直来到落地窗前。暖橘色的天空静谧而美好，楼下车水马龙，鸣笛声和人声交杂在一处，是这沸腾人间独有的。热闹一点一点地填满寂静空旷的房间，身后有人在厨房为他做饭。薯片坐在时致脚边，叫唤一声，露出了尖锐的利齿，偏偏看上去慵懒极了。
　　他想，真不可思议，有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他家，给他收拾屋子，给他喂猫，给他洗手作羹汤。
　　田螺姑娘原来不是童话。
　　真正动手收拾屋子的那两位，此刻也唏嘘不已。
　　“凌一凌一，大人为什么要给这个人类做饭？”
　　“不知道。”
　　“凌一凌一，大人为什么在这个人类面前露出真身啊？”
　　“不知道。”
　　“凌一凌一，大人为什么连着给这个人类编了两次噩梦。”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问他本人。”
　　“可是，这个人类第一次噩梦已经被吃掉了很多精神力了，连着二次怎么看起来没事啊？”
　　“是哦！凌尔！派你去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啊？哦……”凌尔呆呆的，又问，“那我要在他面前显形吗？”
　　“不用，赶快去！”
　　时致感觉自己被人摸了，但是他周遭明明没有人，难不成闹鬼了？
　　回头看看，连纾确实还在厨房忙活，他已经闻着饭菜的香味了。
　　薯片喵喵叫着，一边来回扑腾，似乎在用爪子挠人。
　　时致心都凉了半截，那种被摸的感觉却忽然消失了。他奇怪的环视四周，最后抱起薯片去了厨房。
　　“凌一凌一！那只猫想挠我！幸好我没有现形！”凌尔哭丧着脸回到凌一旁边。
　　“那猫为什么看得见你？”凌一也很奇怪，“你查看出什么了？”
　　凌尔挠挠头，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他身体状况很好，就是刚刚心跳快了些。”
　　“可能精神力已经恢复了。算了，先看看大人想干什么吧。”
　　凌尔傻傻的应答，和凌一继续蹲墙角看戏。
　　连纾看见时致又返回来了，问他怎么了。
　　抱着猫的时致掌心都是汗，濡湿了薯片的小部分毛。他突然问：“你是人吗？”
　　连纾淡淡笑着，只说：“我们等下边吃边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