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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 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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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B市的公寓,打开大门,迎接他的是一片清冷。他将行李箱靠在门边,也没什么心情归置,换完鞋便倒在了沙发上。
这个公寓是公司为SWAN租下的,也有过热闹的时候,只是随着其他成员人气的渐渐增高,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他和柏刃。柏刃是B市本地人,也不常在这住,于是就只剩下他。此外就只有保洁阿姨会定期上门打扫,连经纪人徐姐都很少造访。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进自己的超话看了一眼,虽然当期节目还没播出,但消息已经流出来了,粉丝基本都知道这件事了。他没再继续看下去,退了出来。关掉微博之前扫到一眼热搜,节目组买的热搜仍然高高挂在前面——“包赫昕黑脸”“海岚爆笑翻跳海澜之家舞蹈”“蒋毅包赫昕换宿舍”。
他长按卸载了微博,将手机远远扔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而此刻,顾某刚下飞机。他的飞机比贺宁晚两个小时,只是因为原本要做的事临时取消了才提早来了机场。
他远远就看见接机口一个亮黄色的脑袋,背对着出口这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也没叫她,走到她身边了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对方却意外地没有像以往一样张牙舞爪地反抗,反而蔫了吧唧的,仔细看一看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
顾某这才收了笑:“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
顾晗按熄了手机屏幕,也没抬头去看顾某,臊眉耷眼地跟着一道向外走。
看妹妹一副不想说的样子,顾某也没强求,岔开话题道:“今天没课?”
顾晗点了点头:“你都大老远来W市看我,有课我也得翘啊。”话音未落后脑勺又挨了警告性的一下。
“我这次出差去S市,你不是说让我帮你要下谁的签名?名字都没告诉我怎么又中途告诉我不要了?”
“他已经被淘汰了。”顾晗看上去心情更不好了,“虽然我发誓了我再也不搞糊笔,但他真的好可惜,明明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为什么就是不火呢?”
顾晗今年刚上大一,和顾某年纪差了十五岁。虽然兄妹俩平时经常聊天,但是有时候还是会对聊天时她的某些用词感到迷茫。
“糊笔?”
“就是糊咖的意思。”顾晗看了一眼她哥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糊就是火的反义词,简单来说就是不火的人。”
顾某试图宽慰妹妹:“一时的不火不代表长远的不火,像你说的,他实力很强,只是差一些运气,说不定哪天就等到了呢?”
顾晗却摇摇头:“不,翻红是不可能了。”紧接着她又掩饰似的道,“再说了我跟姐妹说了不搞糊笔,只要我跑得够快,我就一直在搞top和搞top的路上。”
说完没等顾某继续发问,她已经转移话题:“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会自己平复心情的。你这趟出差完了还要回B市吗?”
顾某点点头:“妈生日快到了,你是回去还是我帮你捎一份礼物?”
“不回了,礼物我已经寄过去了。”顾晗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上下打量顾某一番,“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上回老妈不是说,下次生日让你把对象带回家给她看看嘛,你那边怎么样啊,跟人家说了吗?”
顾某坦然道:“带不了,分了。”
“又分了?”顾晗瞪圆了眼睛,“这次这个又是因为什么啊?”
顾某懒得跟她细说,敷衍道:“性格不合。”
“每次都拿这个说法糊弄我。”顾晗小声嘀咕着,后脑勺又轻轻挨了一下。
“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你这学期能做到不挂科了再来管我吧。”说完也不管后面被踩了痛脚气得直跳的顾晗,径直向外走去。
贺宁是被柏刃的电话吵醒的。
“回来了?”柏刃那头听起来闹哄哄的。
贺宁被正照着眼睛的光线晃得眯了眯眼,才逐渐辨认出窗外的天色。他捏了捏眉心,从沙发上坐起来,应了一声。
“你吃了么?”他又补充了句,“中午那顿。”
“你还可以再往上问一顿。”
电话那头乐了:“成,看来今天这是打算吃穷我。那老地方见吧,小的恭候您大驾。”
贺宁挂了电话,又坐着醒了会儿神,整理好心情,才揣起钥匙戴上口罩出了门。
柏刃说的老地方是家很正宗的铜锅涮肉,地方离宿舍还近,走着就能到。柏刃之前还常住宿舍的时候,冬天经常跟贺宁去吃。而贺宁去参加COMCOO之前,跟柏刃约定了,如果成功出道了,他请柏刃吃;而如果被淘汰了,那就柏刃请他。
贺宁到的时候天色刚刚擦黑,一进门被大堂里聒噪的说话声顶了一跟头,转头进了柏刃订的包厢,声浪才小了下去。
他推开门时,柏刃正在看手机,见他推门进来,赶忙冲他招手:“快来快来,你们第二次公演的舞台CUT出来了,一起看看?”
贺宁犹豫了半晌,还是跟着凑了过去。节目组要求手机要上交,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回看自己在COMCOO的舞台。
灯光正式亮起之前,左下角先浮出了一个白色的框。柏刃眯了眯眼睛,念道:“飞蛾?”他又确认了一遍作词作曲那栏,确认道,“你去年写的那首?”
贺宁点点头:“嗯,词和其他人一起改了改,然后编曲风格变了一些。”
舞台渐渐亮起,干冰在红色灯光的映照下有如流动的火焰,随之响起的是燃烧的细微毕剥声,陡然一道白色的光自上至下,正打在舞台中央,照出定格的四道剪影。
面光亮起,镜头推进,站在C位的贺宁抬起眼,直视镜头,唱出了第一句:“刻入DNA的宿命,被致命的艳丽吸引。”
贺宁写这首歌时,demo和成品柏刃都听过,所以主旋律和词都很熟,只是在rap那部分皱了皱眉。
舞台随着音乐渐渐进入高潮,也渐渐进入尾声。
最后一段副歌结束后,队形变换,两名成员交替站上中心位。
“你燃烧自己,我飞向你。”
“你织下光热,我掉入陷阱。”
而后这两位成员向两边走开一步,露出半跪在后面的贺宁。
“突破重围,打破玻璃,火与飞蛾终于共存。”
节拍突兀地空了一拍,而后光线再次熄灭,只留下顶灯和开头一样自上而下打落。纯白的灯光下,贺宁的肤色如雪般苍白,他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手徒劳地向上伸去,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握了个空。随后是一个重音,他的手向下落去,头也跟着垂下,如一只濒死的飞蛾。
“在陷落之际。”
Ending定格,柏刃终于舒出一口气:“很炸,真的很炸,这比我之前预想的舞台效果要好多了。就是有一点,rapper把词全改了?”
贺宁点点头:“Rapper要展示自己的创作力的,也是节目组的要求,rap部分的词必须rapper自己写,所以改了。”
柏刃皱着眉:“之前咱们讨论的时候,这首歌的主题是恋爱中的危险关系,以及隐喻的粉丝和偶像的关系。虽然其他部分的词多少也有改动,但起码大致的主题还是没有偏的,只有他这段rap的主题是挣脱束缚追逐理想,也太突兀了。你没跟他说吗?”
“说了,”贺宁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他坚持自己的理解。”
柏刃摇了摇头:“这是这个舞台我唯一觉得缺憾的点。”他拍了拍贺宁的肩,鼓励道,“但完成得很好,你做得很棒了。”
贺宁没作声。
“你回来之后看过你微博没?”柏刃冲他扬了扬手机,“你粉丝数比之前翻了快十番了,等今晚节目结束,估计还能再涨一波。”
贺宁摇了摇头:“都没意义了。”
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你之后什么打算?”
汤已经烧滚,咕嘟咕嘟冒着泡。贺宁向后靠在椅子上,用手蒙住眼睛:“不知道啊……”
扔掉梦想之后举目四望,才发现根本没有多少路可走,更没有所谓的退路。他十五岁刚念完初中,就追着梦想出了国,哪怕家人反对,断掉联系,也义无反顾。他以为自己总有实现梦想,衣锦还乡的一刻。
可当他终于落回现实,他才发现,除了做偶像,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除了只要皮囊的模特和回到老本行的做舞蹈老师,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工作会要连高中学历都没有的他。
“等在过几个月,团解散了,我跟佳妮的婚事就准备提上日程了。”柏刃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却并没有抽,“拖了她这么久,是我亏欠她。”
聂佳妮是柏刃还在地下乐团时就在一起的女朋友,出道之后虽然没有瞒着粉丝,但也因为怕影响团,从不在公开场合一起出现。
“我地下乐团的老朋友,一个两个也都成家了,最早结婚的那个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柏刃怅然道,“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年轻时候都把音乐当梦想,当命,几年过去了,还在搞音乐的也就剩我和那一个了。”
“你还打算回地下乐团吗?”贺宁问道。
柏刃牵了牵嘴角:“人都散了,我没地儿回了。”他的笑里有太多贺宁再明白不过的苦涩意味,“我倒是还想继续写,可谁听啊。”
柏刃看着手里的烟头静静燃烧,终究将一口没抽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得了,不说丧气话了。今天还有个事想跟你说来着,我刚刚说的唯一一个还在做音乐的朋友,他现在在高树的工作室工作,如果你之后还想搞音乐的话,我回头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可以联系他问问看,高树的工作室还要不要人。”
贺宁愣了下,不确定道:“高树?写《梦游》和《落幕》的那个高树?”
柏刃笑起来:“还能有哪个高树?”
高树,金牌作曲家,歌后王梦遥的御用合作对象,写出了无数脍炙人口的歌曲,虽然本人从未在台前露面,但是至少娱乐圈,极少有人不知道他。
贺宁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我……再考虑考虑吧。”
柏刃很了解他,知道他为什么迟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如果你做好决定,联系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