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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自从两年前赵思哲和罗星结婚后,夏阳的乐趣之一就是时不时去他们家蹭蹭饭,和赵思哲斗斗嘴,把那张斯文面孔气成青面獠牙。即使他和罗星现在已经不是同事,他仍然乐此不疲。
      但偶尔,也有他吃瘪的时候,就比如现在,他猜拳猜输,就只能一个人在厨房里对付一堆油腻腻的碗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亲密密地聊天听音乐。
      终于收拾完,他洗干净手刚到客厅,就听见赵思哲说:“洗完了?去把水果洗好端过来。”
      切!还真把他当他们家长工了。
      他悲愤地刚想转身回厨房,就听到天使的声音:“别欺负他了,还是我来吧,夏阳你过来休息一下。”
      “囡囡,还是你对我最好。”
      呜呜,夏阳过去想抓住罗星的手表示感谢,却连她的小指头还没碰到,就被一旁的妒夫推倒在沙发上。赵思哲抓住他老婆的小手,语气温柔:“我去准备水果,你休息。”
      罗星微笑,听从她家老公,继续跪在地毯上包装礼物。
      夏阳撇撇嘴,规规矩矩地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上穿白纱裙舞蹈鞋的芭比娃娃。
      “你玩儿这个?”他拿起那只金发芭比。
      “我都多大了还玩这个。”罗星笑,把写好的卡片放进装水彩笔的盒子,用漂亮的包装纸和缎带包扎起来,“这是买给姐姐女儿月月的生日礼物。”
      “多大都可以玩芭比,全世界的女人谁不爱芭比。”夏阳咕哝着,拉拉娃娃的纱裙,“芭蕾舞。”
      “什么?”罗星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夏阳困惑地搔搔头,把娃娃放回。
      “公司现在怎样?”去年,他们接了一个比较急的大项目,又恰逢赵思哲出差两个星期,等他回来的时候她给累到差点晕倒,她的紧张老公以身体为由坚决地要她辞掉工作。虽然经济危机,但既然她家老公非常有能力养家,那好吧,她就辞工回家做他的“闲妻”。
      “老样子,总是忙。现在金融危机景气差,你多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有老公养。你什么时候考试来着?”
      “我考完了都。”夏阳问的是教师资格证考试的事。闲下来后,她心血来潮报名参加教育学、教育心理学的考试,准备拿教师资格证。
      “真要去当老师?”夏阳有些好奇。不过她的样子倒挺适合当老师。
      “看看吧。”倒不是有多想做老师,以前为生活所迫,很多想学想做的东西都没时间精力去学去做。现在有条件,她的求知欲变得旺盛,只想多吸收些东西。“对了,今天和小菲一起逛街,她还问起你。”
      两年前叶小菲对夏阳有好感,可这位老兄却对美女毫无反应,失意之下小菲嫁人,后离开公司做了专职主妇。
      “她现在怎样?”他记得有段时间有美女对他嘘寒问暖,然而他没反应后也就没了下文。
      罗星比划了一个大肚子模样:“这样喽。说到这个,欸,前两天夏伯母打电话给我,问你和七月来着。”
      欧阳七月是夏阳的女朋友,也是赵思哲的同事。他们能相识相恋间接也是因为她和赵思哲。
      “还那样呗。”
      “还那样呗。”罗星学他的口气,“你呀,整天吊儿郎当的,伯母说想看看七月呢。”
      “太早了吧。”交往还不到半年,有必要见家长吗?夏阳苦了脸。
      “太早了吧,伯母恨不得明天就看到你当新郎。”她现在都还记得夏伯母看到她时的惊喜,查户口似的恨不得第二天就做了他们家媳妇儿。“哎,我一直都怀疑只要你带回家的是个女的,伯父伯母都不会管人家年龄相貌什么的。真想不通,你这么帅,七月之前就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连思哲他,都有过‘隔壁班的女孩儿怎么还没走过我的窗前’的时候,回去翻翻你的高中日记,我就不信你就从来没对谁动心过?”
      “有啊,就你啊。”夏阳瞥到赵思哲端着果盘过来,他凑近罗星,不正经地、可怜兮兮道,“就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
      “等猪会飞的时候吧。”赵思哲一把拉开他,“边儿去。”
      破天荒地,夏阳没顶回,扁着嘴乖乖地拈起几颗草莓坐沙发一角慢慢吃,瞧着赵思哲俯身喂罗星吃水果。
      他们是幸福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两年过去,当初苍白消瘦的罗星如今面颊红润,双眼晶亮有神,开朗爱笑,不再尖刻忧愁,整个人变得恬静柔和起来,给人很居家很舒服的感觉。
      只有跟对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吧。他怔怔地盯着罗星的笑得宛如月牙似的眼睛看。这是认识她后他戒不掉的习惯。
      “甜吗?”赵思哲坐到地毯上,窝在爱妻身旁。
      “好甜。”罗星两颊鼓鼓的,笑容甜蜜。
      “我哪有什么隔壁班的女孩儿,”赵思哲又拿一颗堵在她嘴前。“别跟他瞎说。”
      “没有吗?没有吗?”她咽下口中草莓,把他手推到他嘴边,“没有就没有了,就是有我也不会生气啦。”
      “我真的没有。”赵思哲沉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开玩笑的,我才不希望你有。”她安抚地拍拍他的脸,把芭比娃娃装进袋子用缎带扎住口,“提醒我明天寄出去,不能错过月月生日。”
      “我来寄好了。说到生日,爸爸生日也快到了,我们送瓶红酒请他们吃饭怎么样?”他说的是孟一江。那个奇妙的午后,她对孟一江一家人虽然仍不热络,那句“爸爸”还是叫不出口,但偶尔吃顿饭什么的,她亦不再抗拒。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师,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像家人一样相处吧。
      “好啊,你做主吧。”她淡淡地说,低下身子,安心地倚靠他。
      “好,都交给我。”赵思哲顺顺她长发,满意地捏捏她腰,“嗯,终于有点肉了。”
      “说明你的养猪政策很有效啊。”她禁不住笑。两年来她家老公的厨艺突飞猛进,连她都难望其项背,所以只要他不忙,他们家的掌勺大厨一定是他,她最多打打下手,偶尔才接过厨房大权。
      “还不够,”他握住她纤细手臂,“还得再胖两公斤。”
      她已经快五十公斤了说,还要再胖?幸好她没有变猪的潜质,她在心里说。算了,不去打击这男人的积极性。
      “来,张嘴。”赵思哲立志要把自己老婆喂成小肥猪。
      “我现在好饱吃不下。”她拒绝变肥婆,招呼夏阳,“夏阳,你多吃点。”
      客厅里灯光明亮,音响里演奏着他听不懂的古典音乐,茶几上草莓挂着水珠嫣红诱人,地毯上一对男女亲密依偎,忘记他这个外人的存在。这样的情境,让夏阳突然觉得自己多余。
      “呵呵,我看也看饱了。”夏阳坏坏地笑,他决定告辞。
      “才八点多,明天周末又不用上班,你再待会儿,我还想问你日本好不好玩。”
      罗星真诚留他,可看到赵思哲拉长脸,夏阳打消留下聊天的念头:“呵呵,下次,我发照片到你邮箱里,樱花很美。”一个多星期前他休假去日本游玩,才刚回来没多久。
      他坐电梯下楼,刚到一楼便接到罗星电话:“天好像要下雨,你等着别走开,思哲下去给你送伞。”
      “不用了……”
      “什么不用,不许走开!”她对他凶道,然而说完口气又软了下来,“听话,思哲马上就下去。”
      听听这什么口气,好像他是一不乖的小孩子。
      一会儿功夫,赵思哲下来:“我送你到大门口。”
      大楼外,冷风流动,空气里湿意凝重。北京的四月,还没有真正热起来。
      “她对我好,你不吃醋了?”没有罗星在场,夏阳收起嬉笑。
      “囡囡喜欢你,她把你当弟弟。”赵思哲淡淡地笑。他的妒夫样也只是想娱乐自己老婆而已。
      平空多一姐。切!
      “现在你们和她爸爸一家似乎相处得不错。”
      “还行吧。囡囡虽然固执,可人情事理也懂得,她现在不想回头看以前的事,只看现在与将来。”
      “那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你故意释放错误信息误导他们。”
      “我没打算瞒她,不过她不愿提起过去,我也不会主动说。”两年前,他无意中接到孟星宇打给罗星的电话,故意言语不详支支吾吾,让孟星宇误解罗星生病。但若孟一江不是真的关心女儿,他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然而他想不到的是,罗星居然提出那样的要求,更没料到奇迹居然会真的出现。
      腹黑鬼!夏阳心里说。
      “你回来,有没有给欧阳打电话?”他主动送伞下来,也是不想老婆为这小子的事烦心。
      “七月她——跟你们说什么?”
      “欧阳她什么都没说。”赵思哲止步,把伞塞给夏阳,“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亏欠了人家。欧阳是好女孩儿。”
      你以为谁都是你?夏阳撇嘴。有历史的人是谁大家都知道。
      “下次过来,约欧阳一起吧。”赵思哲转身。
      夏阳皱眉,怔怔地望着地上赵思哲的影子被路灯抽长压短,手摸到手机,想了想,又放回裤袋里。
      爱是什么?他曾经问罗星。记得那小女人摘下耳机,一脸温柔的笑意,背诗一样道:“爱啊,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那已经盛放的玫瑰,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
      他闷闷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耳边想起罗星的话:这个世界上有让你不说后悔的人吗?
      七月,是他可以不说后悔的人吗?
      他们的相遇,是在早已结婚的某两人迟到一年多的婚礼上。
      “原来爱情,真的是毫无道理。”
      那天,他杂在宾客中,看着笑得志得意满的某男牵着他笑靥如花的新娘给大家敬酒,心中正愤愤不平……呃,正为他们祝福时,听到身旁有人小声议论。
      他转过头去,看到身后女孩儿明媚的面孔,乌溜溜的大眼睛无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哼一声又瞪他一眼:“我是郑咏晴的表妹,抱不平不行啊。”
      行,当然行,他耸耸肩,不说什么。
      罗星说,那个女孩儿叫七月,欧阳七月。后来,来赵思哲家里蹭饭,再次遇见她。
      说不上谁追的谁,只是互留了手机号码,偶尔网上碰到,偶尔和罗星赵思哲他们来个四人行,慢慢地被身边的人视为一对儿,彼此并没有反对。几个月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呃,应该是迎接新年人头攒动的广场上,倒计时后他抱住她吻了她,他们开始交往。
      所有人都说他们相衬。他一度也这么认为,虽然她从小家境好骄傲又任性,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她笑起来的样子、说话的口气让他觉得窝心,就连生气时的模样、向他摔东西时的表情他都觉得可爱。
      就是她了,他曾经对自己说。然而,然而……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夏阳闷闷地坐在出租车上,车内收音机里放起音乐,竟然是罗大佑的《童年》。他想起罗星刚刚说起的“隔壁班的女孩儿”。高中日记……太多年过去,高中生活是一段太过模糊的记忆。能想起来的,是题海是不服输是第一名的诱惑。连高中时代的人,他也记不起多少。
      呃,或许除了昨天遇到的周志刚。
      昨天下班去图书大厦在书店门口他被人叫住,那个高中时叫周志刚的个子不高胖胖的家伙,现在高高大大竟是一表人才,完全看不出曾经发福的痕迹。
      “远远看就觉得像你,还真是你。”周志刚顺手给他一拳,“夏阳,还是大帅哥,一点儿都没变。”
      周志刚热情豪爽的性格也没有变。若不是豪放的笑声和大力道的拳头让他想起过往,他还真的无法把记忆中的胖子和眼前的高瘦男子对应起来。
      “九年了吧,一直都没见面,哇,高中毕业都九年了。”周志刚感叹着。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若不是周志刚急着去赴女友的约会,他们也许会一起吃个晚饭好好聊一聊。
      “我这两个月就结婚了,我给你寄请帖,夏阳你可一定要来!”
      夕阳里,周志刚对他挥着拳头。
      高中同学,九成失去了联系方式,剩下有联系方式的一成也没有联系过。他知道自己,看起来阳光和气好说话,其实并不是对谁都热络。
      “还真下雨了。”
      有雨滴滴到窗玻璃上,夏阳看着窗外路边奔走避雨的人,握紧了手中的伞。
      “那个停车——”他突然叫。
      “还没到呢。”司机看他一眼,要把车停在路边。
      夏阳用手抹了抹有雾气的窗玻璃,睁大眼睛,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看错了,我们走吧。”
      司机咕哝了句什么,操纵方向盘继续向前驶去。
      车子在他住的小区门口停下。夏阳下车,心里又一次感激罗星。打开伞,却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赵思哲,竟拿给他颜色粉嫩带蕾丝花边的女式伞。
      小区的房子不新,楼层也不高。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和父母爷爷奶奶住一起。上初二时父母买了新房子搬了出去,他因为上学的关系留了下来,然而高一时爷爷过世,高三时奶奶也猝然离世,他高中毕业后就住回了父母家。
      老房子里有太多回忆吧,即使很多事已经模糊,但往事让人心情变得柔软,所以两年前研究生毕业后他不顾父母反对执意搬回这里。
      雨下得不大,他悠闲地在小花园里漫步,并不急着回家,虽然手里撑着一把可笑的花伞。
      夜很黑,有几处的路灯坏了,别人家里的灯光透出来,雨夜里的一切看起来影影绰绰好不真实。但他无需光亮,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他就是闭上眼睛都能摸回去。
      “我回来了。”
      虽然家里空无一人,他还是习惯地对着空气说“我回来了”。
      打开灯,他瞥到茶几上早上离开时遍寻不见的车钥匙。
      他拿起钥匙在手里抛了抛,放回去,拿起手机他给罗星打电话。
      “到家了?没有淋到吧?雨现在下大了。你也真是的,知道回到家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却莫名其妙地跑日本去也不告女朋友一下,回来了也不急着见七月。哎,明天周末……”
      “我撞鬼了。”他打断罗星的喋喋不休。
      “记得约七月……你什么?”罗星没听清楚。
      “我、撞、鬼、了!”夏阳一字一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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