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付后决定和妖妃HE》悬刀

44、第 44 章

　　正揣摩着主子的意思，又听贺晃川问道：“昨日吩咐你送去靖南王世子那儿的杜鹃花，可办妥了？”

　　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康福这才反应过来，八成这位才是昨夜承雷霆君恩的人，赶紧道：“内务局的人已经去办了，但这杜鹃树既要移栽，筹备起来肯定要费些功夫，昨日那时夜深了来不及，今日准能送去！”

　　贺晃川颔首，想象了下狐狸见到满园杜鹃时的模样，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笑意，直看得康福万分惊恐。

　　他是清楚自家殿下的凉薄脾性的，正是因为清楚，才觉得此刻那张脸上天真无邪的温柔笑容分外渗人。

　　“嗯，先不忙，孤不是还叫他们剪些花枝来吗？你去取来，孤闲来无事，便为他插一瓶花，到时同内务局准备的一块儿送去，好叫他猜猜。”

　　“欸！”康福痛快应了，刚转身却又仿佛想到什么般折返回来，犹疑道：“殿下……奴才才想起，中书令姜大人他们还在外头候着，您可要宣见？”

　　东宫作为小朝廷，本就设有官职衙署，属官亦要常常朝见议事，从前贺晃川总是宵衣旰食，从不懈怠，如今想来倒是觉得讽刺了。

　　他不想否认曾经的自己那些坚持与抱负，但只要想到这些高尚品行背后，可能是由成烈帝刻意引导培养，只为塑造一个完美的牵线木偶……哪怕其初衷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也觉得屈辱作呕，恨不能将这样的自己彻底摧毁、践踏。

　　尤其是想到前世，他那般呕心沥血地做太子做君王，又有几时做过贺晃川？下场又是什么？

　　倒不如活得自私些，就比如从宠爱一只积极取悦自己的狐狸开始。

　　“让他们回去吧，孤刚犯过心疾，且需歇着呢。”贺晃川漫不经心地吹拂着茶盏。

　　他知道姜淮等人多半是商议黎家之事而来，但现在还未到一举扳倒对方的时候，再怎么勤着商议也无用，倒是落在成烈帝眼里又不知如何被看待。
　　毕竟要知道，他这位父皇是既指望着他励精图治、忧国忘私；却又不希望他太有主见，执意要摆脱传承，堕了贺氏龙族的高贵。

　　“是，那奴才这就回了去。”

　　贺晃川点头，待他走后又差使宫女从库中取来几盏今年新烧的花瓶，最后从一众鎏金烧蓝描彩的花哨瓶子中选了个最素的白玉瓶。

　　羊脂白玉配滴血红花，正好。

　　他叫宫女将瓶中灌上水，半晌康福去而复返，捧来了一大束杜鹃花枝，摆在桌案上，打眼瞧过去长短不一造型各异，显然是特意挑选的，方便贺晃川侍弄起来有趣。

　　“你也就能把这种闲活儿干得倒利索。”贺晃川勾起嘴角。

　　康福脸皮厚，就全当夸奖听了：“都是殿下教得好！”

　　“哼。”贺晃川不作理会，饶有兴致地挑拣着那些花枝，刚开始他还有模有样地，拿起一枝修剪两下，伴随着康福天花乱坠的赞叹声将其插|入瓶中，但还不过半个时辰就不耐烦起来，动作逐渐暴躁。

　　“算了，就这样吧。”贺晃川扔下剪刀，向后靠在软枕上，欣赏着那犹如狗啃过的花枝，矜傲道：“这些花开败前能被选来得孤亲手侍弄，是它们的运道，瞧瞧……原来本都是些不入眼的凡物，现在经了孤的手，却是显得不俗起来了。”

　　“………”殿中忙活着的宫女闻言默默掩嘴。

　　只有康福捧场道：“殿下说得是啊！”

　　他昧着良心赞道：“奴才在宫中也是见过许多这种瓶中摆设，只觉都是繁花锦簇，看多了就没什么稀奇……唯独殿下这个，当真匠心独运！连奴才都过目难忘，想来靖南王世子也定能从那些胭脂俗粉中一眼瞧出它的不同来！”

　　话虽如此，他暗中却是偷偷擦了把汗，惦记着待会儿给那边送去的时候，得想办法提醒着靖南王世子一点，别叫人选错了。

　　“这是自然。”贺晃川丝毫不疑有他，说得淡然笃定，转瞬却是咬破指尖，将一滴血落入瓶中：“传闻此花乃杜鹃啼血染就，但他若要拿其簪发，还是龙血染就的好。”

　　说罢就见那原本绯红的花瓣颜色逐渐加深，竟是鲜艳欲滴得有些妖艳诡异，甚至散发出一股糜烂的异香，倒真如贺晃川刚才所说，不俗了起来。

　　康福：“…………”合着他白操心了，这怎么还带作弊呐？

　　“行了，你拿着给那边送去吧。”贺晃川道。

　　康福应下，又将一直以来担忧说出口：“殿下，恕奴才多嘴，这声势是不是有点浩大？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

　　贺晃川笑道：“我自小受那心疾折磨，世间各种滋味从来难尝尽兴，如今好不容易来个妙人能哄得我片刻欢愉，父皇应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成烈帝想利用镇心丸控制他，他也可以反利用镇心丸作为护身符，只要不像前世那般毫无防备地自行透露，成烈帝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有能安抚他狂症之人，说不准还会怜惜他这个儿子的苦难，在政事以外的私事上处处纵着他，就如同前世默许他召路怀雍进宫一般。

　　思及此处，贺晃川却是不由蹙眉，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个疑虑，那便是重活一世，能安抚他的人为何从路怀雍变成了狐狸？若这种能力并非独一无二，只要满足某种条件就能拥有，那岂非就有人可以用此来挟制他？

　　两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贺晃川的金眸变得有些晦暗。
　　他已经受够被人蒙蔽欺骗了，希望狐狸不会让他失望，否则改日龙血染得就不是花了——倘若狐狸要用此法迷惑他，那他就让他尝个够好了，他倒很想知道对方承受到哪个地步才会发狂。

　　“殿下。”这时一位宫女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皇后身边的宵竹姑姑来传话，说是容华郡主进宫了，眼下正在立政殿陪娘娘说话，正提到好久没见您了，皇后便请您过去坐坐。”

　　难得的清闲日子被打断，贺晃川顿感头疼：“她是什么神女下凡，一声令下就要我堂堂太子作陪？”

　　要知道连差点蛊惑他失了智的狐妖都没有这等待遇。

　　宫女垂着头，小心翼翼道：“似乎……也不是容华郡主的主意，听宵竹姑姑说，明则公主与……昭贵妃也在。”

　　原来是这样。

　　深吸口气，贺晃川认命了，行吧……他算是明白了，恐怕陪黎韶光还是其次，关键是昭贵妃也在，他不能不给母后和长姐争这个脸面。

　　“备轿吧。”

　　……

　　听雨轩中，仇岚刚撂下筷子，接过葛六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听对方道：“这早饭世子觉得合心意不？若是不好，小的就去回了那御膳房去。”

　　“还行吧。”仇岚叹息道：“主要忙活了一晚上，自然吃什么都是香的。”

　　采萱闻言在旁翻了个白眼，她都数不清仇岚这是多少次暗戳戳显摆昨夜幽会的事了，什么话题都能让他拐到这上面，是巴不得全皇宫都知道他昨夜悄悄去会过太子吗？

　　想到这她忍不住道：“公子悠着点，小心隔墙有耳。”

　　仇岚挑眉：“我隔壁不就住着你吗？啧……倒是提醒我了，你这种小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可别什么事都拿出去显摆。”

　　采萱：“………”你这山猪精还有脸说别人！

　　似是看出她的不服，仇岚踹了脚她的椅子道：“看你这么闲，去给我搬个躺椅到院子里，这时候也该晒晒太阳了。”

　　俗话说得好，自律的狐狸皮毛永远都是油光水滑的，就是可惜他那身漂亮的皮毛不能亮给小色龙看。
　　仇岚心中默默遗憾，那头采萱已经咬牙切齿地给他寻来了躺椅，哼哧哼哧地搬到院中央，仇岚看热闹般地慢悠悠走出来，但没来得及继续发表什么高谈阔论，却是见门口宫女正毕恭毕敬地将一个白须太监引着往这边来，身后侍从还端着几盆杜鹃盆栽。

　　“咦？”葛六自然知道东宫那边的安排，只是一直憋着不说，省得殿下制造的惊喜没了，可就这几盆杜鹃好像也远算不上什么惊喜，而待看清人后，他既是了然又是纳闷道：“这似乎是四皇子身边的人。”

　　话音刚落，那太监就来到了跟前，睥睨地瞥了四周一眼，对仇岚这个藩王世子也没个庄重的态度，掐着嗓子尖声尖气道：“老奴是奉四皇子之命前来送礼的，也是听闻世子身边小厮前去内务局几番寻杜鹃而不得，四皇子体恤世子思乡之情，为显皇家恩德，便做主，吩咐奴才将宫内新栽培的这几株极品杜鹃搬来赠予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