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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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仇岚懊恼地将拳头锤到旁边的梅树上，积雪簌簌掉下来，落了他一脑袋。
他这么聪明的狐狸居然也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都怪小色龙的纸条，满篇又是半夜又是私会的暗示，还三催五请好像很急不可耐的样子，怎么不能让他浮想联翩？大罗金仙看了也要迷糊，更别说狐狸了。
不高兴地甩了甩头，仇岚原地略微烦躁地转了个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回去问葛六那也太折损他的威严了，他堂堂祸国妖妃竟被困在寻路侍寝这一步，将来史书工笔还不要大书特书，脸面还要不要？
沉思了半天，仇岚突然间却是想到之前他送给小色龙的毛毡狐狸，顿时双眼一亮。
对啊！那上面留有自己的妖气，只要追踪这丝妖气不就可以找到小色龙了？仇岚一拍脑门，不禁为自己的足智多谋感叹，他果然不是一般的狐狸，下流的念头也不能冲昏他的头脑，只会让他急中生智，注定是要成大事的。
自我陶醉了一会儿，仇岚自信满满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朱红色的纸片，两三下便折成狐狸的模样，轻轻朝其吹了口气，让它去前面寻路。
然而纸狐狸腾空盘旋了片刻，最后却是仿佛找不到方向般，一头栽在地上。
仇岚愣住，难道小色龙出尔反尔，根本没有将小狐狸随身携带？不对啊，要是那样，纸狐狸也只是会飞向错误的方向，而不是像眼下这般漫无目的，除非……是妖气寄存的源头被毁掉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仇岚便一笑置之，怎么可能？小色龙连晚一刻见他都等不及，又怎么会舍得把小狐狸毁掉，肯定是他施法的姿势不对。
想着又尝试驱使了纸狐狸几次，皆以失败告终，仇岚咬牙切齿，逐渐变得有些气急败坏，一把捞起在原地转圈的纸狐狸，掌中狐火一闪，便将其烧成飞灰。
“没用的东西！该灵的时候不灵，我要你何用！”
仇岚狠厉低斥，又不死心地抽出一张朱红纸张，刚要再叠，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缥缈而鬼魅。
仇岚手上动作登时顿住，他可以肯定这绝非生人，若是如此，以他的耳目早就发现了。
默默吞咽了下喉结，仇岚紧张起来，不会是鬼吧？
虽然他并不害怕鬼，但是冤魂一般都形容可怖，突然出现在眼前可能会让他连续几天做噩梦，看见黑暗的角落疑神疑鬼，虽然他并不害怕鬼。
重新在掌中点燃幽蓝的狐火，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下，低声念了句无意冒犯，仇岚刚打算开溜，就感到一股阴风迅速逼近，还没来得及恐慌，他就发现扑面而来的竟是浓烈的妖气，立时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他没有估计错，对方是比他道行高上许多的妖怪。
宫中除了他竟还有其他妖怪混进来吗！？仇岚震惊，也不知道对方突然现身是什么目的，事到如今跑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杵在原地，就见整个梅花林渐渐风止树停，静谧得十分诡异，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紧接着，他面前凭空浮现出一片浓稠黑雾涌动，竟是从中踏出一只青狐的身影。
竟是同族……但仔细想来也不奇怪，毕竟蛊惑君王颠覆盛朝就能飞升的传言，就是从青狐族传出的，它们在此也不奇怪，松了口气，随后仇岚就发现了它身后摇晃的三条尾巴。
“呵呵……”青狐瞧出他眼中的惊讶，闲庭信步地绕着他走了一圈，用动听悦耳带着些许诱惑的男性嗓音道：“想不到红狐那等没有慧根的俗物，幻化人身后竟也能出现有如此容姿的小家伙，看来当初我并未看走眼，让苏芦留意你是正确的决定。”
苏芦是青狐族老祭司的名字，据说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了，许多想要踏上出世修行之路的年轻狐狸都会找他请教，仇岚也不例外，很多关于凡间俗世的规矩都是从他那里听来。
但仇岚更喜欢听一些被夹了腿、中了箭的狐狸被王公将相所救之后变成人报恩的故事，每每老祭司讲这些他才有兴趣，总是听得热泪盈眶，不然就犯困，飞升传说什么的还是经族中老狐狸提醒才想起来这茬。
而眼前的青狐提起苏芦竟是用同辈的口吻，仇岚迟疑道：“你是……？”
其实早听到他言语中对红狐多有贬低，仇岚就已经起了杀心，他自从发现吃妖丹能助长修为的捷径后，也懒得听老祭司讲道，或者吸取日月精华什么的，没事就多溜达，四处猎杀那些主动撞上门来的坏妖怪，自觉既能替天行道又能修炼，简直一举两得，眼前青狐自然刚刚也被他列入了这份名单。
只是瞥了瞥青狐的四条尾巴，他又冷静了下来，算了，打不过——不过四尾狐妖如果能吃掉，肯定会是大补吧，吸溜。
肚子里虽然尽是一些偷奸耍滑的坏水，但仇岚还是认为他是个有文化、有修养、有高雅情操的好狐狸。
“哼，真是时移世易，如今狐族中的后辈竟不知本座的名讳，罢了，之前京郊那只能化人的青狐小辈称呼我为老祖宗。”青狐倨傲道：“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这般称呼我。”
京郊的青狐？胡六毛他二表哥？被人扒皮那只？仇岚心念电转，心想看来拜这个老祖宗也没什么好处啊，还不如抱紧小色龙的大腿，要知道他只要装下可怜，小色龙就愿意为他不去扒别的狐狸的皮呢！
当然，这主要还是他自身的本事，小色龙可是很难讨好的，试问其他狐狸做得到吗？答案显然是做不到的，看看这青狐，能修炼出四条尾巴也不知道是几百岁的老东西了，在这宫里混出什么名堂来了吗？他可没听说宫里或者哪个王公贵族有男妃子啊。
这么一想，仇岚顿时骄傲起来，觉得四尾狐狸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才七十多岁就已经进宫勾得身为太子的小色龙不能自己，半夜幽会，前途不比狐老珠黄的家伙远大多了。
虽然心里已经划分出了高低，但此刻他面上还是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俯首纳拜道：“原来是老祖宗！是仇岚有眼不识泰山了，不知道老祖宗刚才所说让老祭司留意我，是指……？”
青狐很满意他的识相，颔首道：“早在你被那贺氏太子带进宫那会儿，我就已经知晓，想着你有这份造化，或许可以承担颠覆贺氏江山的大业，只是在这宫中若无合适身份，终究难成大气候，幸好你也谨慎，化人后没在太子面前现身，算是孺子可教，我才托苏芦暗中指点你进宫的法门。”
啊这，莫非那只孔雀就是他派来的……
仇岚闻言小小愧疚了一番，但转念又想这么一只籍籍无名只能供人差使的孔雀，能被他这个将来名震天下的妖妃亲手斩杀，吞下妖丹，很难说不是一种福气。
不过青狐跟他说这些，肯定是让他承这份情吧？
“没想到就连老祖宗都如此看好我。”仇岚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一撩下摆单膝下跪，凛然道：“我一定不辜负老祖宗的期望，这就去蛊惑太子，争取早日颠覆盛朝江山，飞升成仙，为整个狐族争光。”
他这么说，就是装傻充愣不愿受自己驱使了，小小红狐，心气倒挺高，青狐倒没发怒，只是意味深长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我听说了，你倒能耐，短短时日就哄得那油盐不进的小太子肯为你作保，难怪看不上我这点恩惠。”
仇岚低头勾起唇角：“老祖宗谬赞了，我也不过是有几分不入眼的手段罢了。”
青狐眯起眼，周遭威压陡增：“好一个猖狂的小辈，就不知你在本座面前这种自信是从何而来，就凭你的容貌？还是那小太子对你的宠爱？”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仇岚仰起头，矜傲道：“如果老祖宗自己能做到，又何需拉拢我？”
“哈哈哈哈，好！”青狐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随即猛然收敛：“真是许久没见过如此天真狂妄的小辈了，看着你，本座就想起了本座当年被那贺氏帝王甜言蜜语哄骗的时候，也是这样胸有成竹，觉得自己征服了一条龙，让他为我神魂颠倒，从此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什么？这老狐狸以前也勾引过皇帝？仇岚忽然想起之前在珍兽阁听到宫人谈论先帝时期狐妖秽乱宫闱之事，最后那只狐妖貌似被先帝亲自下令绞杀，临死前还给当时的皇后下了诅咒，导致皇后皮肤溃烂头发凋零，最后因承受不了这种折磨触柱而亡，先帝为此痛苦懊悔，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就留下两个儿子，其中小儿子，也就是当今圣龙王当时才十二岁，就被迫前往祠龙池侍奉水脉。
说起来，贺氏皇族作为龙裔寿数本能到四五百年，历代皇帝却甚少有能寿终正寝的，多是在英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逝，在位最久的也才七十岁，要知道如今普通凡人辅以山鲸玉修炼也能有百岁出头，衰老得也慢，王公贵族更是能延长寿命至两百年，青春常驻。
仇岚突然担心起小色龙的寿命来，眼前这被始乱终弃的老狐狸自己失败了就见不得别人好，肯定恨透了身为贺氏血脉的小色龙。
果然，青狐语气忽然森寒无比：“看来你也多少听说过……”
“啊？”仇岚装傻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唉，老祖宗既然上了年纪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谁年轻时没遇到过几个负心汉呢？看开就好，倒也不必一杆子全打死。”
青狐不理会他的嘲讽，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他盯着身后四条尾巴，轻声呢喃道：“这尾巴原来本是五条……当年贺宸仪特别喜欢它们，他是帝王，与我同床共枕时却被这五条尾巴压着也不在意，呵呵……没错，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在他面前不用藏着掖着，贺宸仪知道我是狐狸依然供着我宠着我，吃穿用度皆是极上品，连他为传承龙脉娶的黎家女都不能越过我，甚至狭路相逢还要避让我的仪仗，但到头来……”
他眼神瞬间狠毒下来，又转向仇岚，笑道：“你知道我要他废黎家女立我为后时，他说什么吗？”
仇岚不感兴趣，但他不敢招惹一个怨夫，便问道：“什么？”
“他突然大笑不止。”青狐冷声道：“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最后抚摸着我的头说‘说什么傻话呢，阿池可是狐狸啊’！”
“明白了吗？”青狐讽刺地看向他：“这就是薄情寡义的贺家人，那小太子也是一样，他宠你不过拿你当个取乐的玩意儿罢了。”
仇岚自不会相信他所说，但听着这话也觉得刺耳，本来他和小色龙那般美好的相遇，眼下更是渐入佳境，但经由青狐那娓娓道来的前车之鉴一对比，顿时也像笼罩了什么不详的阴云似的，实在晦气。
“老祖宗还是少以己度人的好，咱们之间本就不可同日而语。”仇岚直言不讳：“那个皇帝若真心爱你，本身也不会娶黎家女，你心里八成也清楚，一直执迷不悟而已，小色……若是小太子肯定不会如此。”
青狐见他顶撞，并未气恼，眼中只是流转着看穿一切的讥笑，一针见血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小黑龙不娶黎家女，是因为这小子本就心高气傲，不愿受黎家掣肘，跟你又有几分关系？”
“再说，你心中当真就没有一点怀疑吗？”他道：“……那在我现身之前，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发现留在小太子那的某样东西不管用了？”
“………”仇岚被说中心事，眼角微微抽搐。
“这是当然的了。”他语气充满煽动：“他是太子，是储君，自会提防你这个藩王质子，难道你真以为他像外表看上去那般单纯烂漫？”
仇岚蹙眉，他当然知道，小色龙秉性最是残酷恶劣，但是唯独对他时，会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可这些没必要跟一个居心叵测的狐妖讲。
青狐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道：“还是你其实为飞升而来，为此甘愿冒没命的风险？那你就更要失望了，那不过是苏芦编来骗你们这些急功近利的蠢货的，否则有数十年前朝廷大肆清缴狐患在前，谁还敢轻易靠近京城？”
“……所以你们就编出这种谣言来引诱那些有野心妖怪替你卖命？”仇岚挑眉，得知不能飞升后，他也只是内心遗憾自己作为妖妃的故事少了些波澜壮阔的宿命感而已。
“不错，但不要说是卖命那么难听。”青狐笑道：“贺氏龙族能称王道帝，我狐族又为何不能？至于水脉……等大事功成，完全可以靠奴役他们来维系降雨，到时以你的功劳，封王拜将也自不在话下，不比成日琢磨着讨那小黑龙欢心，仰他鼻息过活要踏实得多？”
“哦？这么痛快？”仇岚戏谑道：“那我要做什么呢？”
青狐听出他的不屑，嗤笑一声跃到树枝上，居高临下道：“贺氏龙血早就陷入了绝境，生下的子嗣不是龙血淡薄不堪大用，就是龙血浓厚却天生残缺的，就连那被称作神子降临的小太子也不例外，呵……堂堂一国储君，竟患有癫狂之症，说出去谁会相信？”
癫狂之症？就是那个“心疾”吧，仇岚心中一动，想起与贺晃川初遇和行宫再见，两次病发，好像皆是因为他在身旁，小色龙才平息下来，难道这是他独有的能力？
如此看来，他倒真像小色龙命中注定的救赎……嘿嘿，刚升起沾沾自喜的情绪，转念仇岚却又突兀冒出一个念头——等等，小色龙该不会就因为这个才宠他，对他特殊的吧？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盘旋了一瞬，就被仇岚驱赶出去，啧，该死！他到底还是受了这青狐的挑唆影响。
“……所以其实想让贺氏江山覆灭很简单。”正想着，青狐又道：“那小黑龙有翻江倒海之能，即使在上古龙族中也可算得上其中翘楚，却偏偏身怀这么一个大的隐患，按说出生在皇室，他应该在被诊断出狂症那一刻就被掐死才对，可是贺宸仪的儿子太贪婪了，他的贪婪必定会害死他自己和整个贺氏龙族，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说着他猛然凑近仇岚耳边，用鬼魅的嗓音道：“而你的出现恰好就可以做那个引火索，你甚至无需动用什么手段，只需要用你的容貌吸引他，用你的言语蛊惑他，勾起他内心冰封许久的欲|望，却又被那狂症、被那压制的药物所折磨，让他的理智日渐被腐蚀，直到最后陷入无可挽回的疯狂……到那时就是贺氏龙族的末日了……”
“………”青狐的言语仿佛带有某种说不出的蛊惑力，仇岚清楚这就是厉害狐妖所掌握的惑心之术，忍不住跟随着他的话语想象到小色龙绝望陷入癫狂的模样，只觉心头滴血，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老狐狸未免太歹毒了，活该被始乱终弃。
“仅是贺氏龙族吗？”仇岚沉声质问道：“到时整个世间，甚至是你，难道就能幸免吗？”
“哈哈哈哈！那又何妨？”青狐道：“只要能看着那张可恨的脸痛苦、癫狂，本座就算死无全尸也心甘情愿哈哈哈！”
他刚才明明还用窃国篡位做诱饵，如今却又展现出这种鱼死网破之态，简直颠三倒四，仇岚厌恶道：“我看发疯的人是你吧？这种大业，你还是找你高贵的青狐子孙去做吧，恕我小小红狐不能奉陪！”
说罢就要闪身遁走，但青狐的身躯却猛然暴涨，竟是遮天蔽日，四条尾巴更是在空中舞动犹如怨鬼，利爪一迈便阻拦住他的去路。
“你以为我没找过吗？”青狐渗人的绿眼逼近他：“但他们资质太差，能闹出一点小风波就顶天了，更不可能有能耐诱惑到那天性凉薄的小黑龙垂青，但你不一样……不光是容貌，身段，品性……”
他嗅了嗅浑身僵硬的仇岚：“你还有些更特别的东西，能让那小黑龙将还是只平凡红狐的你带回宫中……”
他散发出的妖气犹如水幕裹挟着仇岚，几乎压制得他无法呼吸，但这种极度难受的窒息感并没有让仇岚退缩，反倒令他生出破釜沉舟的狠厉，极度想要挣脱这种桎梏。
所谓雄性间的争强斗狠大约就是如此，电光火石间，仇岚竟是怒吼一声从浑身迸发出炽热的蓝白狐火冲向青狐，可惜终究是抵不过修为压制，狐火被那青狐轻易扑灭，对方嗤笑他的不自量力，利爪尖端凝聚出一道红光，直指仇岚的心脏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打上这烙印，以后就由不得你不受差遣了！除非魂飞魄散，否则你一生都要为本座卖命！”
仇岚眼看着那道红光要没入自己胸膛，顿时目眦欲裂，却不想就在这时，脖颈上项圈骤然爆发出猛烈金光，不仅将那红光打散，更是将那青狐前爪毛发烧灼得焦黑。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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