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爱你》小小小雨

56、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夏衍被蒙面带到了一个破旧的仓库内，摘下面罩的时候眼前依然一片漆黑，现在还处于深夜中，周遭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草动的声响，就是无法辨别到底身在何处。

　　男人的脚步声缓缓逼近，蹲下身来能够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你很难过吧。”声音穿破黑暗钻入夏衍的耳廓，刺痛得很。

　　夏衍闭着眼睛，轻蔑地笑了笑，“你想看什么戏码？生离死别的苦情剧？还是八点档的婆婆妈妈剧，我可以演给你啊。”

　　“我就喜欢看被自己喜欢的人背叛的戏码，你不用演，你注定就是那个主角。”

　　“你叫冷冬，对吧？我现在在你手里，要杀要剐就随便你吧。”夏衍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手脚都被绳子捆缚着，身体维持着一个不舒服的姿势。

　　冷冬也不急，旁边有一张陈旧的椅子，他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夏衍，虽然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但是他还是细细地捕捉着夏衍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在对待一个猎物一般，他说：“人真是蠢，会相信世间有爱情这个东西，觉得有人会爱你如生命。”他一边笑一边说，也不知道是说给夏衍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看着你们这样我就很开心，和我亲手杀了飞龙一样的开心，看到他被割断了喉咙，然后张着嘴喘着气想要活下去，鲜血慢慢从血管里流淌而出，他张大眼睛无力地看着我，身体变得僵硬，冰冷，然后痛苦地走入地狱，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冷冬一直在自顾自的说话，他的故事让人胆颤心惊，但是他还是不停地说着。

　　“飞龙是你的谁？”夏衍问道。

　　“他是生我的人，不过仅此而已，我出生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了，他在我母亲怀孕期间出轨，又离开了我们，我母亲因此怨恨我，觉得是我的到来才让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爱情，她恨我，虐待我，给我取名冷冬，冷冬，忍一忍，冬天就会过去了，可是我却一直没有走出那个寒冷的冬天。”

　　“我从来没有过过一天被爱的日子，没有朋友，也没有来自父母的关怀，只有秋临，他说愿意成为我的朋友。”他突然笑了起来，好像讲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夏衍咬着牙听着他的言语，怨恨道：“他对你好，为什么你还要处心积虑害他。”

　　“为什么啊，让我想想，可能是我渴望飞龙可以看我一眼，想让他知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比他更加阴狠。还有，我恨他可以拥有那么多人的关爱，他明明是那么悲惨的开端，凭什么要有美好的结局。我想看到他和我一样，痛不欲生，逼迫他亲手把最喜欢的人推出去。”

　　这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变态，心理扭曲到了极点。

　　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把美工刀，真的是学校里上手工课用的那种，在夏衍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你知道吗，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口袋里就会放那么一把刀了，我随时做好了要割断身边的人喉咙的准备，因为他们都会无缘由地欺辱我，你看，人性本来就是恶的，那些十几岁的孩子讨厌一个人，孤立一个人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理由，就生生地把那个人推在角落里打骂，没有人会拯救他的。我在十六岁那年，我母亲给我找了个继父，我费尽心机勾引他，上了他的床，引我母亲来看我们两个在床上缠绵的样子，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母亲疯了一样上前拉我的头发，打我，像是在打一个小三一样，我就是要让她再次经历被爱人背叛的痛楚。”

　　“可是啊，继父最终还是站在她的身前来与我敌对，我就是拿这把刀子刺向那个女人的，但是先扎入的是继父的胸膛。真可笑，前一秒还和我上床的人，说要好好爱我的人，却为了那个女人去死。所以我杀了他们两个人，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圆满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会有些疼，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疼过了，可是看着继父拼死护她，竟然难过起来了。”

　　他的故事终于完整地讲了出来，他松了口气，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他低头看着夏衍，然后把刀子慢慢地插到夏衍的胸口，动作很优雅，似乎不是在杀戮，而是在雕刻一件精致的器物。夏衍觉得胸口一阵疼痛，疼得他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给你放点血，没有刺入要害，看看你能撑多久，看看血流尽前你能不能等到谁来救你。”

　　“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神经病……”夏衍连说话都费劲，躺在地上看到鲜血不停地往外涌去。

　　“那我就继续讲故事吧，免得你一个人无聊。你知道寒冬的夜晚连一条被褥都没有，只能缩在储物间里靠着蹦跳来取暖的难受吗，你知道因为没有食物吃靠喝冷水来填饱肚子的感觉吗？诶，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可是家世显赫的夏家二公子，过着优渥的生活。我以前总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所有人厌弃我，一直到如今我都没有想明白。直到我遇到那个男人，第一次见到他，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爸爸，我会娶你的妈妈，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也会好好对你的。他那么温暖，像是春日的暖阳一下子让我们那么阴暗的家变得光亮起来。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他会给我钱，买好吃的给我，也会鼓励我好好考个大学。我靠近他，我知道他的秘密，他从前有个同性恋人，但是不能在一起，所以他才和我的母亲结婚的。我想，如果我能够勾引到他，就可以报复那个女人了。于是我总是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我演出了他喜欢的样子，我贴着他，装作弱小无助的模样惹他的怜爱。他被我迷住了，我知道他想要我，他渴望的从来就是男性的身体，而不是一个堵住流言蜚语的女人。我揭开了他最深的一面，我们沉沦在欲望之中，抛却了一切，我以为这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以为我都是为了看到女人绝望的脸庞，却没想到，先输的人是我自己啊……”

　　夏衍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倒在地面上听这个疯子一直不停地讲着。失血的过程中，他感觉到意识变得模糊起来，四肢乏力，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头变得昏昏沉沉的。

　　他依稀可以看到冷冬的脸庞被月光照耀着，似乎看到了他眼里有晶莹的泪珠。

　　秋临被秋建明关了起来，起初他大力地敲着门，用脚去踢，用东西砸，可是都没有用。秋建明给看管的人下的命令就是不管他怎么闹腾，都不能给他开门，只要一开门，秋临就会义无反顾跑去送死。

　　“爸，我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如果不去救他，他会死的，我求求你了……”秋临靠在门上滑落了身体。

　　“我们已经派人去搜救了，这次任务太危险了，你绝对不能去。”

　　“是我把他送到敌人手里的，都是我做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做了一件让他后悔终身的事情，可是却无法挽回了，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加痛苦。他想到夏衍离去前的绝望眼神，冰冷地覆盖在他的周身。

　　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再一次选择等待他，就像从前的每一次。

　　“如果你不开门，那我也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秋临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他说得那么决绝，不容别人质疑，他真的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秋建明无声叹息着，拿过钥匙把门打开，看到眼睛哭肿的秋临，很是心疼，走到他的身旁，扶起他，“你去了又如何？”

　　“我只想陪在他的身边。他说会给我一个家的，我想带他回家。”他闭着眼睛，两行泪水缓缓落下。

　　人的悲伤在被无限放大的时候倒是再不会声嘶力竭了，只是默默地流泪，再久一些他就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脏被挖空了一般的疼。

　　他支撑起身体推开秋建明往门外走去，李可想出手阻拦他，看到身后的秋建明摇了摇头，“让他去吧，找人跟着他，保护他。”

　　“可是秋队，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但能怎么办呢，他什么都不怕，一心只想找到他。如果不让他去，他怕是会恨我一辈子啊。”

　　夏衍昏迷了一阵，又被冷水泼醒，他的血已经不再流了，但是身体很虚弱。此刻天已经大亮，可以清晰地看到周遭的环境，这里应该处于郊区的那种废弃化工厂，可以闻到一些化工原料的刺激味道。

　　“好了，恭喜你还活着，接下来我们就扎第二刀吧。”冷冬依然站在他的面前，似乎一个幽灵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手里的美工刀上还残留着自己的血迹。

　　“这一次就真的不偏不倚扎心脏了哦，你也不用等了，他不会来，他恨你，不过如果你死了，或许他就不那么恨你了，但是他一定会恨他自己的，他一辈子都会活在这种痛苦之中，和我一样的痛苦，哈哈哈哈。他亲手送你上路，又因为心里的爱而怨恨自己没能救出你。你说这有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