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笔不成文》任行远

7、背景很重要

　　太过在意介绍自己的想法和心情，因为总是被忽略，总是被埋藏，所以有些强迫症般的想要道出我的脆弱和柔软，当然只限于文字，只囿于自己的小小天地。
　　那天晚上的操场是意外，因为第二天开始接连下了两场大暴雨，军训不得不暂停，辗转场地，到了教室。
　　教官是第一个给我们上课的老师，聊些自己的往事，说希望我们能好好学习，他就是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最终去参军的，22岁，大不了我们多少。他说参军好几年还是会回忆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
　　然后突然开始起哄，桌子椅子搬得歪歪扭扭，从教室中间腾出一块空地，大家嚷着闹着要和教练斗鸡，川孩子们执迷于没大没小的挑战。
　　气氛烘托得越来越烈，胆子大的高个男生们一拥而上把教练抬了下来。憨憨的笑脸有些婴儿肥，军装下腱子肉被勾勒得正气凛然，绕是如此，一圈下来还是抵不住学生们的群围，正要慢慢精力不敌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铃声响起，突然教练一吆喝，大家知道太阳冒出来了，咚咚咚教室天花板抖起来，年轻的身躯躁动起来动静大得很，女孩子们嘟嘟囔囔，真烦操场。
　　两场大雨之后，我加入了擒敌拳队，有人说军训会学军体拳，但是我们教练说他是当兵的，不是做警察，警察才会学军体拳，是为了正当防卫和抓住活罪犯。军人学习擒敌拳，是可以致人于死地，或者防止被人致死的。
　　我想来想去，不想死。所以我要学这个，也因为他们说了一句，班级军训优秀标兵会从这个队里面选出来。
　　当然，我现在才想起，优秀标兵原来还有身高限制，那时一五几的个子，80斤的竹竿努力的在操场霍霍哈嘿，把擒敌拳的秘籍写进了日记本苦苦背诵，最终被分配站到了第一排，当然，是倒数第一排，因为老师说前面站男生显得有气势。
　　特殊的队伍，脱离了原本的班级，这里的闹炸气氛就更浓厚！特训队教官一米七多的精干样子，年轻气盛，有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老是傍晚在操场的大白灯下，和学生们起哄。用比武切磋打掩护和男学生们搞群架，用夸赞女生唱歌好听打掩护，让隔壁军体拳的女教官来我们队一起对歌。
　　女教官骂他不正经，学生们的一句句“唱歌唱歌唱歌唱歌，不唱歌是不是就是要和我们教官谈恋爱喔喔喔……”脸肉眼可见的绯红中，唱起了军中绿花。我们教官居然还会弹吉他伴奏，真看不出来。
　　这时胆子大的学生掏出了备用手机打开了电筒，随着歌声摇晃。我没有手机，手晃晃悠悠举到一半又缩了下来，无声的合唱着。连续一周多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真好。
　　军训时间持续20天，总是隔三差五在抢饭途中，瞥见操场上有群男孩子在踢足球。
　　因为高一这个年纪共21个班，每班大概50人左右，算算已经一千余人了，操场哪还能装下踢足球的，所以只有见缝插针的使用场地吧。
　　寸头格外抢眼是真的，少见男孩子会理板寸这个造型。大多是中规中矩的学生头和框架眼镜二合一cp。如同此刻，沸腾的阳光和炙热的发尖汗水同样相得益彰。
　　我属于抢饭不积极份子，因为生活费只许我打最便宜的2荤一素套餐。所以才有空一步三回头的观察他们，用脚尖，用膝盖，胸膛，头顶，一套动作下来，我觉得寸头那个男生最厉害，突然就想到那天晚上遇见的男孩子，一样的寸头，一样的动作，恍然大悟，应该是没错了。
　　狗血桥段总不会缺少，譬如，一群男孩子各自练够了，开始嘻嘻哈哈抢球，一个不小心，球就会滚落到女主脚脚边。我也想那么幸运的做那个女主角啊！可惜，不是到脚边，是和我的鼻子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吃痛的我摸摸上唇，幸好没有流血，但眼角还是一酸，落下泪来。
　　“你们咋回事，抢球没点技术含量嘛，踢到人了！”好像是男孩子们的队长，大声斥责着。
　　边说边向我跑来：“同学，你没事吧，还好嘛，没砸着你吧！”
　　我没敢说话，自顾低着摇摇头，然后趁他还没靠拢时，哗啦乱踢了一通把球往场上送，送到了寸头男孩子脚边，接着灰溜溜的逃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是的，此刻我就只能想起这句话。又下雨了，操场上的人群一哄而散躲到食堂，各自讨论着明天的军训结业典礼，如果下雨的话，学校还办吗？
　　所幸第二天没有下雨。
　　浩浩荡荡的人群在操场上焖着，因着昨天的原因，今天格外凉爽。校长入学讲话，学生代表宣誓，总教官宣讲军训对青少年学生的必要性等等。我近视但我不爱带眼镜，一张脸也没有记住。
　　接着奏国歌升国旗，行注目礼，鲜红色旗帜我是看得清的。每当国旗升起，一股力量始终牵引着我唱出国歌，我也只有在升国旗时才敢大胆在人群中发声。
　　之后就是每个班轮流在主席台前展示军训后的风纪风貌了，进行曲完毕，就是特殊方队的表演，我是最后的21班，刚刚从主席台前走过，又马上从班级里跑出来插进擒敌拳方队。
　　倒数第一排第三个，没有伴奏全是大家干吼，打到向后转那一节动作时，我又看见了昨天的寸头学长，他好像晒得更黑了，蓝条纹的背心里搁了件白色短袖，换了一双绿色的鞋，后来我才知道是足球专用的钉鞋。
　　他也不进操场，就在球门边开练，把球一会捯饬到左边一会捯饬到右边，那球还怪听话的，像上课不会开小差的好学生。
　　一个老师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打了声招呼后，两个人说说笑笑，他脚还是没停，改成把球踢上踢下了，用脚尖还是脚背看不清，膝盖好像也踢了，老师冲他拍了拍巴掌走了。
　　表演结束了，还有老师发表讲话，大意是军训过了，真正的高中生活就要开始了，属于我们的三年历练也要来了。巴拉巴拉一通后宣布明后天放假休整。大家可以回寝室收拾东西了。
　　接着全操场欢呼一片，还没有等主席台上的人散场。同学们藏不住了，有的放矢的，纷纷掏出手机合照，和教官，和刚刚认识熟络的好朋友，和一个方队的他班学生……我们教练还是吊儿郎当的冲军体拳方队的女教官吹口哨。
　　旁边男学生起哄，说教官拿这口哨吹了我们大半个月，耳朵都起茧子了，我们也要吹，我们也要吹，干脆送我们一个得了呗！
　　年轻人热情一点，回报是少不了的。教官掏出一撕了外膜的娃哈哈矿泉水瓶，里面装满了一瓶子弹，不过是空壳，小帽尖全不见了，就一盒底座。
　　到底是学生，没见过子弹，全部上去哄抢，眼看快见底了，教官赶紧往女生堆里抓了一把。我们人均分了两个，我得了两个黑色的，心中又觉得绿色好看，犹犹豫豫试探着跟旁边人商量，勉强换了颗绿的。
　　教官说他的哨子是用自己打出的第一发子弹做得，送给我们的子弹全是他每一次训练后去靶子边捡的。说没有别的东西可送，希望大家自己能做出个哨子来吹吹，还叫大家要是觉得这个礼物不好，就快给他还回去，他还要留着传给下一代呢！
　　哈哈哈哈，学生们笑的前仰后合，边开着玩笑说还回去，边狠狠塞进自己的腰包，免得有人上来争。
　　军训结束了，就要进新班级了，揣着两颗子弹的我心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