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木头397

1、1

　　“哎，还活着吗？”

　　脑袋疼的像是要裂开，我睁开眼，看见了个穿着青袍的清瘦男人。

　　他背对着我，伏低身子，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我看不清他的脸。

　　边儿上长的白嫩的小男孩儿皱着眉头推我：“哎，说句话啊。”

　　“……”我想要说话，却觉得嗓子灼热疼痛。

　　小男孩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捡起我右手边的一团破麻布，随意的团了两下，塞进自己袖子里。

　　“我们救了你一命，怎么着，你是不是得出点救命钱？”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个五六岁纯真的孩子，到应该是个打家劫舍惯了的土匪。

　　我嗓子疼痛，只能勉强抬起酸重的胳膊，用沙哑的声音道：“……劳驾，给我点水行吗？”

　　小男孩儿气笑道：“这年头，一碗水也不便宜啊，又想我们白救你，还想白白的喝我们的水，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嗓子实在痛的厉害，脑子又昏又沉，草木矮桌都像是在摇晃一样，我没心思和他辩解，只是道：“劳驾……”

　　小男孩嘿了一声，气的掐腰：“我说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边上清瘦的男人沉默的塞给他一皮囊水，仍是别着脸，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小男孩一愣，怒气冲冲的接过他的水，一边拔开堵子，一边气的嘟囔：“就你好心，再也找不出你这么没脑子的泥菩萨了！”

　　那皮囊鼓鼓的，拔开堵子的时候，我甚至都能听见里面的清水震荡发出的脆响，小男孩伸过手来的时候，我几乎是迫切的一把夺过，狠狠的灌着。

　　“嘿！你这人，你，你省着点儿喝！”

　　我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水，我用尽了全部意志力，才勉强让皮囊口从我的嘴边撤离。

　　“渴死鬼，你上辈子是水壶吧！”小孩子气的夺过皮囊，委屈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抱歉，”我抹了把干裂的嘴唇，“我帮你灌满。”

　　“灌灌灌，我看你拿什么灌！这里又荒又干，离最近的客栈水井还有一整天的脚程，你这一喝，我们两个一整天都要受着这大太阳，还没水喝了！”

　　青衣人把行囊背到身上，拽着小孩子，低声道：“周生，走了。”

　　“走什么走！你这纸糊的破烂身子，倒了死在沙里都没人发现！”小孩子红着眼睛，伸手去够那个包袱，“我来给你拿！”

　　“你们要去哪里？”我感觉好一些了，“我能帮上什么吗？”

　　男人仍是不肯看我：“去镇子里。”

　　“那，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去什么去！”周生红着眼瞪我，“回你自己家去！”

　　我摸了摸脑袋：“我头痛的很……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男人一愣，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我重复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可能是磕伤了头，头晕的很……”

　　小孩儿看着男人的神色，知道他的菩萨心肠又泛滥了，气的咬牙跺脚：“庄季！”

　　庄季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柔和了很多：“你还记得什么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阵，坦然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庄季犹豫片刻：“那你先和我们一起走吧。”

　　“一起走？”周生瞪圆了眼睛，“他凭什么和我们一起走！”

　　“他什么都忘了，”庄季笑着，“要是把他丢在这里，不是很可怜吗？”

　　“让他听天由命去！”周生气鼓鼓的道，“现在路边有的是灾民，你总不能见一个捡一个吧！”

　　“只是跟着走一段，”庄季安抚他，“好小生儿，等带他进了镇子，就不去管他了。”

　　于是我便跟着，帮忙拿庄季的小包袱。

　　他们要去的镇子还离的很远，我们只能去客栈灌满水囊，走了一天，我本以为会见到什么热闹的地方，却没成想大失所望。

　　那客栈破破烂烂，门板子都掉了一半儿。

　　庄季周生进去，气势汹汹的砍价，不但一个字儿没往外掏，反倒一天赚八文钱——以打工的名义。

　　他俩熟门熟路的把毛巾搭在身上迎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客，我则百无聊赖的擦着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坐上人的桌。

　　正当我致力于把桌子蹭出个洞的时候，胖乎乎的掌柜像是突然瞥见了什么，从柜台后嗖的蹿出门去。

　　我一边惊叹于胖掌柜的灵活，一边好奇的伸出头张望。

　　然而庄季却也看清了来人，面色不变，笑眯眯的压下我的脑袋，弯下身子，小声道：“要是想活命，就别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