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妻夫人

41、41

　　没有烟和酒的麻痹，清醒的大脑装着心事，固然是痛苦的。
　　程以秦对待陈念安的承诺，向来都是言必信，行必果的。
　　一盏路灯，一把长椅，一个人，程以秦沉默的坐在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以秦消化个人情绪的方式变成了一个人静静的发呆，他什么事也不做，就是一个人独处。
　　面前经过了许多人，男男女女，也有成群结队。
　　程以秦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他盯着某一处，已经看了很久了。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去法国了吗？”林扬飞拿了两瓶啤酒坐在了他身旁。
　　程以秦动了动眼角，他看了眼林扬飞又把视线移到了林扬飞手上的啤酒，迂回之间，程以秦伸手接下了啤酒单手很快的打开了瓶口。
　　只是一口，让程以秦心里舒服了不少。
　　林扬飞打开了啤酒，和程以秦碰杯了一下也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他看着和程以秦注视的同一条街边。
　　“以前这是块空地吧？”程以秦自顾自的问了一句。
　　林扬飞看了眼他，又抿了口酒。
　　“被开发了，这些年听说也赚不少。”林扬飞说。
　　程以秦若有若无的点了下头，他看着这条街，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变得繁华，灯红酒绿。
　　以前往这走连个路灯都没有的。
　　哪能有眼前的景壮？
　　时代总是在不断的发展，宇宙也是在前行，一切都在运转运动，没有什么是停滞不前的，人也一样。
　　“下个月，翁成要结婚了。”林扬飞几口就喝完了一瓶。
　　“是唐洋吗？”程以秦喝了一口酒问。
　　他记得有一个女孩，十分喜欢翁成。
　　那个女孩对待翁成和旁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着明显的反差。
　　程以秦一眼就看出来了。
　　“唐洋？哦，你说她啊，”林扬飞回忆了一下才想到有这么一个人“她来株城发展了，听说是为了翁成，不过她来的那天翁成去了回下。”
　　回下是陈念安说的一个她特别想去旅游的地方。
　　陈念安之所以特别想去，是因为之前程以秦去研学的时候去过这个地方。
　　当时程以秦跟陈念安分享了许多，有趣无趣的事陈念安都听的津津有味。
　　现如今，程以秦早忘记他去回下研学过的事了，更记不得他以前跟陈念安提过这个地方了。
　　“回下离株城挺远的吧？”程以秦微眯着眼似乎在思考中国这个地方。
　　“是挺远的，飞机都要七八个小时。”林扬飞摸出一盒烟。
　　“抽？”林扬飞把烟盒打开放在程以秦面前问。
　　“自己抽吧。”程以秦淡淡看了眼平静的说。
　　“其实我挺疑惑的，翁成为什么会去回下，他以前地理也不好没研究过什么中国地图，回下这个地方怎么说呢，挺小的，他会知道我很费解。”林扬飞摁了几下打火机才点着烟。
　　“或许是某人告诉他的。”程以秦随口说了一句。
　　“谁会告诉他这些？他身边能有我不知道的人？”林扬飞弹了弹燃尽的烟灰。
　　“在回下结婚吗？还是回株城？”程以秦放下手中的易拉罐啤酒瓶。
　　“他说在回下。”林扬飞看了看程以秦。
　　话题结束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只是听得见行人的谈话谈笑声，和偶尔的车鸣。
　　“其实上次跟翁成见面的时候，他脸上似乎并不高兴，怎么说也是一个要当新郎官的人了，他的神情不太符合。”林扬飞抽完两根烟的时候还是开口说了。
　　程以秦看了眼手机屏幕，他关上屏幕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那天晚上醉的很，喝的凶，吐了好几次，我记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差点哭的稀里哗啦，他说他有一个喜欢了好几年的女生可惜这辈子娶不到了，所以随便找个女人搭伙过日子吧，总不能让家里一个劲操心。”林扬飞灭了烟头说。
　　“我觉得吧，那个唐洋指定对他有点意思，不过呢，既然翁成心有所属了结婚只是为了搭伙过日子，没有圆了唐洋一个心愿也是好事，毕竟没有感情的婚姻如同监狱里的犯人，婚姻的牢笼会束缚着一个人，驱使着那个人变得越来越消沉，直至到死，方为尽头。”林扬飞说。
　　“唐洋即便嫁给了翁成，她也不会快乐，翁成的心就会像一个无底洞，唐洋怎么填也填不满，倒不如留个遗憾至少还会遇见更好的人，过好一辈子。”林扬飞慢慢叙叙的跟程以秦絮叨着。
　　程以秦后来才明白，其实后来遇见的每个人，心里装着的都是自己最爱可又求之不得的人，纵使后来遇见的那个想要被好好爱的人有百般柔情，也抵不过自己心里白月光的回眸一笑。
　　人就是这样，一生都在追寻自己求之不得或者失去的人，可一旦得到了，便不会再珍惜。
　　虽然程以秦知道自己不是这种人，可又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时代类似这种人的人遍地皆是。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的一辈子才可以过的毫无遗憾？到底要优秀到什么程度，才会被人惦记不忘？
　　这样的人存在吗？程以秦不知道，但他想应该是有的。

　　一个月后，程以秦参加完了翁成的婚礼，婚礼很隆重，很派气，新娘的笑容可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新郎的笑容也不假，脸上的真诚也不少，可在程以秦眼里，少了些许期待和激动。
　　男人总会最懂男人的。
　　翁成的婚礼并没有叫来陈念安，也少了桑智文。
　　“娶她两个原因，一是身上有她的影子，二是她是回下人。”
　　这是翁成在婚礼结束送走程以秦和林扬飞说的最后一句话。
　　倘若这句话要是被那个觉得今天是一生最幸福一天的女人得知了，她的心又会被伤的怎样的七零八落。
　　每个女人都不会希望自己是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不要说女人了，男人也是。
　　任何人，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跟你说个事。”程以秦站在天桥上看着下面的大河流。
　　“别这么严肃。”林扬飞看着黑灯瞎火的前方回话道。
　　程以秦把关于自己在法国和陈念安的所有事情都说完了，一直到那件事为结束。
　　像是平静的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
　　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起伏。
　　“你喜欢她？”林扬飞惊诧的问。
　　“嗯。”程以秦大方承认。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十六岁那年开始，没有人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十四年啊？你今年虚岁都三十一了好吧。”林扬飞不禁感叹一番。
　　程以秦沉默不语。
　　“秦哥，”林扬飞突然替程以秦感到惋惜“十四年很漫长吧？”
　　“前十二年不漫长，后两年很漫长，长到两个世纪，久到两辈子。”程以秦从口袋摸出了一个优盘从天桥之上扔了下去。
　　那个优盘里装满了他和陈念安的照片，陈念安单独的照片程以秦保护的好好的，他舍不得扔，可是他自己和陈念安的照片他却不敢保存于世。
　　在程以秦眼里，他认为自己不配和陈念安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这是对陈念安的一种侮辱式的诋毁。
　　陈念安这样优秀到发光发亮的人不应该和自己有存在过的痕迹。
　　过了好一会，程以秦搓了搓手把手放进了口袋。
　　“让我在生命结束之前再为她做一件事吧。”
　　“你要干什么？”
　　“杀了那个伤害她的人，再自杀。”
　　“你疯了？”林扬飞觉得程以秦变得异常恐怖。
　　“没了她的日子要怎么过啊，一个人的话一辈子很长的，我很早就想过自杀，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冲动，如果选择死亡的话，那不如让我死的更有价值些。”程以秦说的轻松。
　　后来林扬飞不管再说什么，程以秦都没有再听进去了，看着程以秦一脸轻松无恙的脸，林扬飞开始认为程以秦只是随口说说。死多可怕，况且自己现在熬出了头过的顺风顺水，为什么要寻死？
　　只有程以秦自己知道，那一晚自己的头脑有多清楚。
　　陈念安之后，我再也没有用心去爱过一个人了，我心里清楚明白，自己已经拿不出像样的爱再认认真真的去爱一个人了，因为我已经把毕生的爱全部给了陈念安。
　　或许除了陈念安，不会有人再爱我了。
　　也可惜，陈念安并不爱我。
　　这个时代太庸俗了，三言两语的爱显得太轻浮，沉默无声的爱又显得沉重，怕让对方难堪压力甚大。我们大家都不是真诚的人，心里有什么不敢说出口，互相猜测，互相折磨，到最后一拍两散。
　　说什么来日方长，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殊不知来日方长是留给久处不厌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是留给相互陪伴的人。
　　可能大家都太天真了，以为所有事情都会按照自己想的来发展。
　　那天晚上风吹的不大，天也不是特别黑，能看得见星星，连月亮都变得有些圆，恍然之间程以秦想明白了。
　　我也曾尝试着过好没有你的每一天，可惜世上没那么多的兜兜转转，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可是没有了你，我灿若星河的人生也是一片漆黑，毫无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