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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初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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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梁语念叨他,说劝自己不打架,他倒动起手了。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林渡不言语。
梁语便问卫野,出了什么事,卫野回是有人找自己麻烦。接着露出自认为健硕的肌肉,下巴扬起:“完全没问题。”
事实上确实没问题。
先是林渡那一拳,卫野紧跟其后。二对五,亏他那身蛮横力,竟也占了上风。
不过是恰巧,有路过的人报警。
梁语那段时日看得紧,一双眼睛盯着林渡,很是霸道:“休想背着我偷偷摸摸做事去!”
日常是三人一同回家,卫野摸了把自己的头,魁梧身姿尤其显眼,影子都比他俩壮。
“我们真没有。”
梁语瞥他:“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插嘴。”
小三个月也是小,既喊林渡哥,那耳耳姐便也喊得。她理直气壮得很。
卫野望天,女人果然好难缠。不由得想起来时他妈叮嘱的,别莽,多用用脑子。以现下他的学业以及做事态度来看,实在没有听妈妈的话。
后头念到初三,卫野奋发图强,可谓挑灯夜读,悬梁刺股。于是那些日子黑眼圈直逼熊猫,连梁语都感叹,疯起来竟是不把自己当人的。
有卫野这种醒悟的,也有依旧混天过日的。比如刘昊和张悦。
他们没有继续念一高,提前去了职高,说是学了什么电子机械,还在一起。
中考完的这天,三人坐在门前台阶上,挤一块,一人一根牛奶冰棒。
“其实张悦人挺好的。”
梁语呼出一口凉气。
这个年龄段,并不如小学那么受管教,也不如高中那么懂事。有些男生说起话来不顾情面,实在难听。
譬如月经这事。
姑娘们羞于此,时常去厕所换卫生巾偷偷摸摸。若被某个爱闹的男生看到,只会夸张地在全班传起话来。
梁语某天量实在过多,一次又一次,愁着不够,想着要去小卖部买时,张悦给了她一包。
单眼皮的姑娘,面相生得略冷淡傲人,但笑时,很漂亮。
梁语连连谢她,请她喝了奶茶。
“诶。”
张悦挑眉:“你那小竹马对你挺好的。”
她和刘昊一样,说话做事不在调,很有大姐头的派势。班上姑娘不敢同她交往,她也不在乎,自在至极。
梁语与她也少有接触,彼时听她那么一讲,想了想,颇为赞同地点头。
“那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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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吹得舒服,卫野嘬一口冰,含糊不清道:“暑假去哪儿啊?”
没有作业的暑假,无拘无束。梁语念及梁慎的毕业旅行,双眼晶亮:“我们去北方吧!”
“那还不如去看海呢!”
卫野很向往,沙滩太阳海洋,听起来就高兴。他继续补充:“这么热,游泳多爽。”
“不去。”梁语和他对上:“去骑马。”手一指,仿佛画出一片河山,他们纵马驰骋。
林渡在梁语右手边,安静吃着冰棒,突然被她喊到:“林渡林渡,你说,去哪儿?”
“拜佛,去吗?”
林渡看她,慢悠悠地开口:“太北太南大人不会允许,青市刚好,有个很出名的古凌寺。”
方才还要掐架的两人熄了火,这个年纪,家长并不放心离家那么远,到时候哪里都去不了。至于拜佛,倒还新鲜。
“求什么啊?”
梁语挽过耳发,吃过冰棒的唇更加红艳。林渡指尖一动,他别开眼,不紧不慢道:“富贵。”
卫野跟梁语哈哈笑,前者觉得这是笑话,还不如求姻缘。后者觉得林渡真有格局,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那我们就去青市!”
梁语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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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市隔了一个省,同一纬度。两家人商量着,派个大人去,多少看护着。
梁语不依,自觉成年感越来越紧迫,万不能像小孩子一样离不了人。
多数少男少女都认为自己长大得很快,脱离父母的羽翼,要自由翱翔。太想证明自己能独立,叛逆期里甚至将离家出走奉为口头禅、座右铭。
梁语并无奇怪的叛逆,唯一的一次就在当下。毕业旅行若与大人一块,怪没意思。
梁父梁母千叮万嘱,给她买了手机,说每天都要报平安。又言衣服带多少,药品得备着,充电器忘没忘。
这夜收拾行李,梁语去参观林渡的。
熟门熟路去他卧室,门虚掩着,她推门,林渡身子一僵,眼疾手快地将什么东西藏好。
“你带什么啊?”
领导视察一样,从门口一直走到他身边。入眼是夏季衣裳,整齐有序,梁语便问:“你手机在哪?”
考虑到安全问题,一人配了个手机,梁语登上没用过几次的微信,说:“大家都出去玩了。”
朋友圈放着照片,一刷全是。
林渡嗯了声,将手机递给她,密码没有。梁语不满意,这太不安全了,端着操心的老母亲心态,开始教育人:“要设个密码的。”
林渡手下动作不停:“嗯,你设吧,和你一样。”
梁语捣鼓屏幕,坐在他床边。
夏日里,吊带裙清凉可爱。冷淡色系的房间里,她像突然闯入的蝴蝶。
林渡忽然看一眼问:“都好了?”
目光掠过她莲藕似的手臂,把空调温度略微调高,继续收拾。
“好了。”
梁语歪头:“你见过阮叔叔吗?”
青市有林父的朋友,答应照顾他们,说是姓阮,公司的大老板。梁语从前也没听提起过,况去陌生人家总觉有些不好意思。
“见过。”
林渡关上行李箱,“他们通过视频电话。”
梁语哦一声,觉得放心了。
左右林渡在身边,她是不怕的。
才说完,卫野就在外头嚷嚷:“袜子呢?我袜子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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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青市,已经有人在站口来接。很气派,是梁语只在电视里见过的豪车。
车上下来一人,西装革履,接近四十的年纪,丝毫没有疲态。常年上位者的气势,让他看起来沉稳英俊。
“小渡。”阮森说:“好久不见。”
“阮叔叔好。”
三人齐声喊,惹得他笑意更深。
“耳耳,小野,你们好。”
陆续把行李搬上车,他启动车子道:“我名下有套没有住的房子,就在二环。不拘着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渡应声,又跟他聊起别的。他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便是梁语他们这个年纪,阮森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始终带笑。
“阮叔叔,你去吗?”
梁语探头问。
“你们去。”阮森说:“叔叔不去。”
本是要去的,他们来做客,他自然要安排周到。然林父早就打电话来,不用过多操心他们,让他们自玩去。
车上叽叽喳喳,卫野和梁语讨论得热火朝天,高楼大厦的剪影落在他们脸上,梁语道:“我知道求什么了,我要求功名。”
功名这词从她嘴里出来罕见,离当下时代也相去甚远。又听她道:“这是头等重要的。”
阮森笑:“寺里的佛祖灵,你跟他讲讲。”
林渡下意识问:“阮叔叔原来去过?”
“没有。”阮森踩下刹车,停在了红灯前,依旧温声道:“听说的。”
后头车开到住的地方,阮森带他们上楼去,跟他们讲:“青市还有其他景点,一次性玩过,五天足够。”
“缺什么就跟我说,我随时有空。”
东西放好后,带他们去吃东西,问想吃什么,说要吃顿热闹的,火锅才够味。阮森应好,期间接到电话,神色突然就温柔下来。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出去一下,脚步略匆忙。
梁语望望他背影,又夹了块肥牛。她眨巴眼睛问:“是阮叔叔的女儿吗?”
林渡摇头,抽了张纸巾让梁语擦嘴,接过话来:“阮叔叔没结婚。”
一旁卫野听到这话,可乐一骨碌倒进嘴,憨头憨脑:“黄金单身汉?!”
表情震惊。
林渡也不清楚,没再继续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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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寺庙。大巴车上,有人谈起来,若早些,半山腰的桃花林是极好看的。
导游讲着话,历史故事滔滔不绝,晃晃悠悠而去,很快就到了地方。
梁语看那石雕,又看那寺庙大门,捂嘴说:“学生证能不能减半啊?”
自管起了她和林渡的钱,多少有了些精打细算的模样。虽在吃食上还是糊涂,喜欢就要买,在其他事上,脑子倒转得快。
“不是所有地方都减。”
林渡走在前面:“这边。”
古凌寺同其他寺庙倒不一样,票价便宜,且商业气息并不浓厚。从前新闻上报道,某个省市的寺庙,游客们为了争第一柱香,大打出手,物价高,各种物品摆售。
这里,倒真有几分仙家气息。
四处逛着,梁语吹着小风扇:“咱们去算命吧。”
“我看好多禅院外面的廊椅上有卖冰棍的,一块钱一根。”卫野跃跃欲试:“买根去?”
正是夏天热的时候,短袖短裤穿着。姑娘家怕晒,大大的渔夫帽戴着,仍有几缕黏湿碎发贴在耳鬓。
林渡默然移开视线,缓缓点头。
一边吃,终于凉快。
“待会再去算。”梁语欢快地吸溜着:“保不准特别灵。”
卫野看她:“科学社会主义以及辩证唯物主义是被你忘了吗?”瞧瞧,背了几本书,竟要教育人了。
“难道他们不准我信佛吗?”
梁语反问,眉眼弯弯。
林渡听了,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