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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当白凛寒穿过堪萨州的维尔德广场时,街头哥特式钟塔的时针刚好指向了6点,这里的天暗得很晚,暮色四合,落日已经没入城市的边际,连建筑边缘浅淡的一层镶边的紫红色黄昏都散得干干净净,但天光依旧苍白地亮着。

      欧式复古的街头路灯带着特有的浪漫风情,特别是阿布瑟德剧场门口的长街,挂满了垂下来的一片星星点点的灯海。

      禁宵令大概率被人们当做了一纸空文,路上的行人不少,从他们交谈时脸上洋溢的不似作假的微笑来看——

      所谓的和平区,倒是“名不虚传”。

      虽然天色未晚,但夜晚特有的凉意已经四起,纯黑色丝绸质地的吊带长裙不及脚踝,看上去波光粼粼,曲线窈窕极富韵味,但实际上根本抵不住这份凉意,她只能拉拢敞开的领口,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大衣。

      这是她临时去商业街买回来的一身华裳,只是为了配合接下去要看的一幕戏剧演出。

      和她对接的正是负责这次委托的中间人“渡鸦”,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死乌鸦对于歌剧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每次见面都约在这种鬼地方,为此还有不少夸张的花边新闻,据说全联邦的剧院都是他的据点。

      甫一踏进这里,她就嗅到形形色色的各种香气,无非是各位女士先生们身上各种香氛的混合物,但对于乌鸦来说,这样的冲击实在是有些过头了——味觉之丰富,冲击力之强,以至于她甚至能够幻视到各类的花卉在这里争奇斗艳。

      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子,忍下差点打出来的喷嚏——委托尚未完成,她可不想过分引人注目。

      华丽到夸张的壁灯垂落在大厅正中,桌椅都采用了复古而繁琐的造型,不知道描绘着何种花卉的浮雕花纹配着暗红色丝绒的缎面,映射出整个大厅的奢华色调,该说是高雅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以她浅薄的见解来看,确实是有种符合歌剧本身的华而不实的浮夸感。

      她走近对方提前订好包厢,随意敲了一下,然后直接开了门。

      她突然推开门几乎是毫无预兆,对方显然刚刚才站起身,他看上去相当无奈:“敲门的意义是?”

      她自然地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只是提醒你收拾得再快一点。”

      他并不生气,反而笑起来,也许是看上去瘦削的缘故,白凛寒一直都觉得他的那双眼睛对于他的年纪来说实在是显得过分精明了,所以即使他是微笑,也带着一股将人盘算干净的冷意。

      他帮她绅士地拉开一旁的座椅,这一动作理应是没有差错的,但配合上他脸上阴鸷冷淡的笑容而显得像是小丑那样富有戏剧性:“我听说你们惹了麻烦。”

      白凛寒撇撇嘴,对他这种寒暄的场面话不大感兴趣,更对他这种惺惺作态的架势十分不满,但又不好明说,也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可不打算在无关紧要的闲谈中泄露自己信息,所以她谨慎地选择了转移话题:“我倒是觉得,你会给我带来的麻烦只多不少。”

      她听见几乎是从他喉咙底压出来的一声笑:“也许你说的不错,但好的生意总是需要舍得下注的。”

      白凛寒歪了歪头,她突然生出一个与眼下毫不相干的问题来——生意人都喜欢这么兜着圈子讲话吗?

      “我能给出的筹码可不多。”

      “我们并不在意筹码的多少,只在乎它是否是我们想要的。”

      “是吗?我身上能够让人感兴趣的筹码估计只有这条命了,不过——”她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乌鸦的命可不怎么值钱。”

      “乌鸦的命确实不值钱。”他熟练地给自己点上一支雪茄,“但是如果用的好了,会给别人带来意想不到的价值。”

      他吐出一口烟雾,在空中缭绕出模糊的边界,补充道:“如果你不怕死,我相信还能给你卖个更好的价钱。”

      她挑眉奇道:“有人会不怕死吗?”

      “我想不会,但是总会有人,舍得拿命去赌。”

      该死,白凛寒在心里低咒一声,感觉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好心情在这样兜圈子的磨人对话里已经消耗殆尽了,她转过脸去看舞台,语气不掩嫌恶:“你们这些商人在贩卖别人的命的时候永远都像是在谈论牲口。”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他耸耸肩,“在这件事上,我想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吧。”她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所以呢?冒着这么大风险会面,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我以为许子初已经告诉过你了。”

      像是开关被轻轻按下的咔哒声轻响后,灯光恰在此刻被迅速熄灭,再加上白凛寒一想到许子初事前什么也没告知她怒气顿生,在一片漆黑中那双眼睛更是亮得如同黑夜中的捕食者,以至于对方不得不刻意轻咳几声转移话题:“之前在发布任务的时候没能完全说明,事实上,买家的条件远比你想的还要优渥。”

      “哦?”语调虽然上扬,却丝毫不掩其中恶意。

      渡鸦心中苦笑,他知道白凛寒和许子初之间一向不和,却也没料到这次自己会被牵扯其中:“你知道的,太过离谱的价码会让人敬而远之,而太过低廉的回报会让人提不起兴趣。”

      他神色认真地压低声音:“而我们需要一个十分、十分可靠的帮手。”

      舞台方向的灯光终于亮起,两人的面容都半隐没在光与暗之中,她审视地与他对视了片刻,几乎用眼神将他剥了个干净,仿佛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仔细瞧瞧,但她最终勉勉强强接受这个说辞:“我很好奇,这次的委托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对方的伪装做得很足,但我的人还是发现了一点线索。”他似乎颇为得意地给自己点上一支雪茄,“我猜他是来自激进派的某位政客。”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吐出一口烟雾问道:“你不会介意吧?”

      他抽烟的姿态很娴熟,估计是位老烟鬼了,白凛寒突然想到夏良胜曾经解剖过的一具尸体,肺部是焦黑的碳色,混杂着非常不健康的血色,仿佛被燎烧过一样破破烂烂的创口,硬要举例的话,大概类似被无数虫蚁蛆虫啃食过的焦炭,有着非常令人难忘的视觉冲击,是连乌鸦都会倒胃口的食材。

      “如果你是指抽烟的话,我是无所谓,但你最好注意一下,走廊里装有烟雾警报器,到时候响起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谢,我会记住的。”他移开雪茄,口中的烟雾从未阖上的唇间逸散开去,在这片不算大的空间中缓缓弥漫开来,从轻浅到浓重,仿佛乳液滴入水中一般晕染开来,也使得他的面容变得影影绰绰看不分清,“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软垫的手感很舒服,白凛寒眼下没带手套,也就心不在焉地用手指反复摩挲着扶手:“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委托,你应该不止我一个帮手才对。”

      “如果你在意这个,情况要比你想象的好得多,包括你在内,对方一共雇佣了五个保镖,都是退伍的老兵出身,人品可靠。”

      白凛寒当然不会把他口中的人品可靠当做是一种好人的证明,顶多是说不会出卖消息罢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进过局子的穷凶极恶之人,她一向喜欢单干,是个独行主义,除了偶尔会和组里一起共事之外,并不喜欢和互不了解的人组搭档,但眼下在斤斤计较这些细节也已经晚了,于是她提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一个知情的保姆?”

      渡鸦微愣后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她这是提前踩了点:“是的,因为是孩子的奶妈,所以被留下来负责照顾她。”

      白凛寒捕捉到关键词,正在摩挲着扶手软垫的手微顿:“孩子?是乌鸦清除计划的幸存者还是?”

      乌鸦清除计划是之前由反对乌鸦的各类派别共同联合起来的一场群体性大屠杀,由于“乌鸦”病毒的母婴传播特性,当初有不少冲动的激进分子在医院杀害了手无寸铁的孕妇和新生儿。

      从XX15到XX23年期间,这些自诩正义的疯狂人士曾对“乌鸦”和疑似“乌鸦”的同类进行过惨无人道的种族灭绝政策。甚至在大屠杀开始以前,为了正当化这种行为,还有类似“乌鸦”病毒会在孕妇之间通过空气进行传播的荒诞谣言,也有反对者声称“乌鸦”本就存在于人类的体内,是一种天生的可遗传的隐形变态基因,只是近几年在官方暗地里实施的人体实验后才变成现实的噩梦,所以为了避免灾厄的扩散,不如从一开始就扼杀掉所有即将出生的恶魔。

      但是没人知道这场屠杀开始的真正原因,也许一开始只是起源于对某个单独的“乌鸦”孕妇的针对,也许是源于群众对于“乌鸦”的恐慌,也许是出于人类一种强烈的自保意识,又或许,是一种转移焦点煽动情绪的拙劣手段,但总之,那些强盗们蛮横不讲理地冲进别人的家,用所谓的“正义”处决了这些“潜在的犯罪者”。

      说来讽刺,明明本该是救死扶伤的医院,却演变成无数凶案的现场。无数人的家庭在这场飞来横祸中变得支离破碎,而且事态愈演愈烈,并且完全脱离了掌控,最终变成一场人心惶惶的噩梦,在那之后,在联邦政府重新掌权后,大屠杀才被逐渐制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根据官方的报道“乌鸦”已经几乎被灭绝殆尽,人们终于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和平。

      但舆论却再次反转,将矛头对准了当时无差别对于孕妇和新生儿的攻击,认为这种屠杀严重损害了被误杀的正常人的利益,可即使事后遭到无数谴责,但是由于当时参与这场屠杀的人数众多,实在难以一一追责。

      而且在那之后,“乌鸦”这一种族出没的痕迹确实大幅度减少,所以甚至有极端的反对者恬不知耻地声称是他们阻止了人类这一族群的灭亡。

      但没有人比同为“乌鸦”的白凛寒更加清楚,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让乌鸦这一种族变得更加聪明了而已。

      乌鸦这一病毒发展的并不完善,从“始祖鸟”开始才第一次产生出人类的神智,而且很难压制住自己食人的本性,连语言也基本失去了,几乎和完全被本能驱使的动物差不多,而后期逐步进化完善才有了所谓的腐败期和抑制剂。

      这场灾难像是一场人为的优胜劣汰,将那些不会伪装的弱者尽数淘汰,也大幅度提升了乌鸦的智慧程度,在双方都损失惨重的背后,未必不会有些人在其中浑水摸鱼,也不乏有些乌鸦暗藏其中。

      只是幸存下来的这些乌鸦,虽然数量寥寥,却恐怕是更为可怕的存在。

      渡鸦却否定了她的猜测,他无意识地揉了揉眉心:“不,是‘纯白的新一代’,似乎是因为意外才会被感染的。”

      纯白的新一代,也就是那场屠杀之后诞生的新生儿。明明是被浓厚的鲜血洗礼后才能够出生的孩子们,却被荒唐地冠以“纯白”之名,想来也是一种讽刺。

      不过因为意外感染的经历白凛寒也有,她当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了袭击,本该就此命绝的她却被救下,之后经历了种种波折才成为了乌鸦。其中的艰辛和身份的突然转变自不必说,在感染初期,她甚至被折磨到想要就此了结,完全丧失了作为乌鸦生存下去的勇气。

      但如果这个孩子也是一样的缘由,她能活下来也不知道该说是侥幸还是不幸了。

      她这边思绪飘远,反倒是渡鸦的一句话将她拉了回来:“其实到了那里‘白熊’会接应你,也会讲清楚一些细节,不过我倒是无所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其实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了解委托者的家庭背景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但她还是多了一句嘴:“所以,委托者的意思是——直到那只乌鸦进化到最后一步,名为斯纳尔的怪物诞生为止,我都必须陪着她?现在流行雇佣乌鸦当保姆吗?”

      他闷声笑了笑,揶揄道:“听上去你并不擅长带孩子。”

      “确实不擅长。”她换了个姿势交叠双腿,语气慵懒地自我调侃,“这会让我送命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他配合地笑了笑,“对于你来说,送死应该是个技术活。”

      她讽刺地回以一笑:“那还真是让人‘安心’的信任。”

      歌剧已经开始,优美的乐曲响彻整个大厅,弦乐和人声的完美应和像是彼此配合的一场华丽的舞步,就是对于乌鸦的敏锐听觉而言,有些过于折磨了,既然消息已经得到,那她也没有多留一刻的想法。

      渡鸦见她起身,也客套性地问了一下:“不留下一起欣赏吗?”

      “不好意思——”她故意拖长了语气,“想来我没有那么高雅的兴趣。”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身边拿出一份礼盒:“这是作为补偿的歉礼。”

      她随手接过,晃了晃以示感谢:“那我走了。”

      “祝你好运。”

      直到走出歌剧厅,那种若有似无的饥饿感和各种强烈官能的刺激才终于消停下来,让人清净许多。

      暗红色的绒锦给人的暗示要比想象的严重得多,特别是在昏暗的条件下,稍加拨弄,就像是流动的殷红色液体,而剧院本身的各种气味和声响更是进一步加剧了伴随着这种刺激的饥饿感的焦躁,她虽自认耐力不错,可终究不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冒着可能会失控的风险继续演下去。

      她简单收拾好东西,换下那一身虽然奢华却行动不便的丝绸收腰长裙,重新穿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休闲装,径直坐车去往了那座偏僻到少有人迹的乡间别墅。

      等到了目的地,目送着出租车司机的离开,她也并不急着进去,反倒像之前那样,先找了一个适合瞭望的地方坐下,率先掏出了那份所谓的“歉礼”。

      精致的礼盒包装奢华,如果是一般人来看,多半会觉得是送给女士的某种精致饰品,类似于戒指啊手链什么的,可是白凛寒两三下粗鲁拆开外包装,却是一份密封包装尤其结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讲究的鲜切肉的盒饭。

      暗红色的肉块给人的视觉冲击不是盖的,加上浓郁且尚未干涸的鲜血,甚至有种鲜血淋漓的感觉,更何况这盘鲜切肉无论从颜色还是气味来判断都很新鲜,惹得白凛寒无意识舔了舔嘴唇。

      作为开盘的前菜再合适不过了。

      这份礼物究竟会是什么,她不是没有猜测过,可这份猜想成真的时候,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差感。

      但是至于这肉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出自谁手——

      这些问题,她都没有问。

      她和陆思恒到底不同,作为一只乌鸦活下去是需要勇气的,还要舍弃一些类似人类的良心之类的东西作为代价。

      不知者无罪在某种意义上存在一定的道理,但是前提是不去主动了解背后鲜血淋漓的隐秘。

      如果隐约猜到真相却刻意避开不去追究细节,故作“不知”,究竟还算不算是“不知”呢?还是某种安抚良心、自我欺骗的把戏?

      她有时候会去想,心安理得食用着他人劳动成果的食肉者,和亲手操刀实施恶行的屠夫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往往事后受到谴责的反而是屠夫?

      就因为他们替绝大多数的人直面血腥,承担了最为直接最为明显的一层罪名?

      但是,凭什么那些真正的既得利益者,还能够高高在上地对屠夫们指手画脚地发表意见,甚至道貌岸然地进行谴责?

      这真是个哲学问题。

      没带小刀,却也并不妨碍她用尖锐的牙齿撕开包装,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让她忍不住眯细了眼睛。

      茹毛饮血的事情都做得多了,现在再假惺惺地伪装出一副遵守餐桌礼仪的样子来,不仅有些迟了,而且还倒人胃口。

      她简单用随身的饮用水洗了洗手,就迫不及待地开餐了,一边就着血水将那些肉块塞入口中,一边大口吞咽下肚。

      乌鸦食腐肉的时候基本会被动物本能一样的饥饿欲支配,所以表现得大多不像个人。但是为了生存,白凛寒不得不重新学习现代文明下的伪装——“礼仪”,这对乌鸦近乎一种精神折磨,但也极大锻炼了意志力。

      她至今记得为了逼迫自己而录下的自己进食的摄像片段,完全是茹毛饮血的原始进食方式,野蛮且血腥,她反复观看着那段录像,始终难以接受那样的自己——完全陌生、毫无人类的同理心、纯粹被饥饿支配的动物本能。

      这种锻炼持续了很久,即使是无人关注的现在,也依旧有着下意识注重进餐礼仪的习惯,虽然保持住了部分的理智,但最后也只是勉强在许子初那里得到了一个“吃起来虽然很凶恶但好歹看上去勉强算个人”的评价,但眼下反正不必顾忌太多,也就吃得随心所欲了一些。

      鲜血侵染指尖,在白皙的手背上爬出纹络的痕迹,正摇摇欲坠的时候,被舌尖先一步勾走卷入口中,舌尖的主人甚至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背。

      她很清楚,这份点心就像是在沙漠中久行的旅人得到的一滴水,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乌鸦”这种生物有种天然的矛盾性,如果拒绝食肉会注定陷入疯狂,可是如果屈从于食欲,终有一天又会因为恶性循环而自取灭亡。

      所谓的“永生”只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据说乌鸦在彻底进化完成,失去理智成为斯纳尔之后,就能得到永恒的虚假美梦,但事实上,大部分的乌鸦都在清醒的现实噩梦中徘徊——

      虚伪的幸福和清醒的痛苦,究竟哪一种更加重要呢?

      她思考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一只乌鸦,真正的乌鸦却偏偏在此刻突袭——它光明正大地偷走了她手上的那块肉。

      排除掉起初猝不及防的一点惊吓,她有些无语地看它敏捷地叼住肉块,再仰起头,一点点将肉块抖落进肚子。

      她无声地看着它进食,意外地发现它和“乌鸦”一样都不精于咀嚼食物,都是囫囵吞咽下肚。

      她一向厌恶乌鸦本身,这还是第一次从这鸟儿身上看出来两者的共同之处,心中反而涌出一种诡异的恶心感。

      它很快解决掉那块碎肉,又不怕死地凑过来,似乎不管不顾也要在她手里再抢一口肉出来。

      她伸手挥开它几次,但显然没什么用,它不仅贪婪而且还聒噪得很,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换位思考一下,从鸟口夺食这种事,为了生存,她好像也不是干不出来。

      她难得动了一下恻隐之心,又或者只是纯粹地出于一种被打扰的厌烦情绪,总之,她勾出边角一小块肉出来,手送出去一半,又重新收回来,把肉再撕成两半丢给它,口中还说着:“省着点吃,再多了我也没有了。”

      说完怕乌鸦还惦记着,索性把盒子里的剩肉给一口闷了。

      她熟练地把手指上残留的一点血水舔/舐干净,就像是吃薯片时把手指上残留的渣滓吃干净一样。

      对面的乌鸦也差不多进食完毕,微微侧头与她对视着,看上去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举起空空如也的底部向它示意,又拍拍身上沾到的一点尘土站起身来。

      “该干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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