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一醉一苍流》Peril

39、和离

　　过了年，乐平楚意外地被调去了御林军，统领御林军。这个职位说大不大，但却是最接近皇上的位子，可以说是直接负责了皇帝的安全，算是肥差。想来也是于氏给自己的盟友的好处。
　　不过这差事倒是让乐平楚忙了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倒是少了许多，这倒让冷素月偶尔觉得难过。
　　但调查四王爷之死的真相倒也让她忙了起来，当年知晓此事的人基本上都入了土，想要把真相挖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公主，府外有人给你送了一封信。”栀子从门外进来，将折好的纸条呈到冷素月面前。
　　冷素月狐疑，莫非是于氏给自己传递了什么消息？冷素月接过来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了三个字：乐莹楚。
　　乐莹楚？冷素月微微蹙眉，莫非是陆家那个混账小子又动手打人了？
　　冷素月一想到这儿，就急忙将纸条揉搓成一个球，神色不善地对栀子说：“替我将外袍取来。”
　　冷素月披上了外袍就匆匆出了门，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从后院牵了一匹马，骑着马冲出了乐府，一路狂奔到陆府门口。
　　和乐家落败的样子，如今的陆家倒是如日中天，恢弘的大门漆着朱红色，看起来大气而又充满古韵，两边精致的红灯笼竟用的是红色的珊瑚制成，可见财大气粗。
　　冷素月怒气冲冲地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门，门童将大门打开，有些恼火地嚷了一句：“敲什么敲啊！”
　　看着冷素月衣着不似寻常人，门童便知来者身份不简单，连忙挂上了谄媚的笑容：“夫人有何贵干？”
　　“本宫是乐家的，想要看一下长姐。”冷素月心中颇为焦急，但也知道梁国礼节繁多，也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只好耐着性子和门童说。
　　门童一听到乐家两个字，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少夫人最近身体不舒服，夫人还是过几天再来拜访吧。”
　　冷素月眼眸冰冷地看向门童，门童被冷素月盯着浑身发寒，他小心地后退了几步，扶住了门把手，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本宫要看长姐，你且去通报就好。”冷素月不愿意和门童起争执，她按下心头的焦急和担忧，好言好语地说道。
　　门童苦笑，这上头说了少夫人不见客，他不过是一个小门童哪敢说什么。
　　“夫人还是别为难小人了，等过几日少夫人身体转好，夫人再来拜访吧。”门童心中门清儿今日绝不能让门口这人见到少夫人，他虽害怕冷素月，但更害怕上头大人怪罪下来。
　　冷素月抽出自己的长笛，一个反手架在那门童的脖子上，目光寒冷，好像一条毒蛇正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门童越是不让冷素月进门，冷素月就越清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她一定要见到乐莹楚，否则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冷素月一个抬脚将那门童踹了出去，径直地闯进陆府。
　　“有人闯门！”突然一声尖叫在陆府传开，不少侍卫拿着刀剑从院中隐秘角落冲了出来，将冷素月团团围住。
　　对于冷素月来说这些侍卫不过是一窝蛇鼠，根本不足为惧，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将那药粉往天空之中一抛，那药粉在空中炸开，撒到了侍卫的身上，那群侍卫很快就浑身发痒，最后纷纷倒在了地上，好像身上爬满了虫子一样，不停地抓挠。
　　冷素月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挡在她面前的倒不是寻常的侍卫，那人看衣着便知身份更加尊贵一些，想来也该是陆家请来的护院，武功过得去，但是还差得远呢。
　　冷素月一个飞身，手中的竹笛直直地指向那护院，那护院从不屑一顾变成了目瞪口呆，保护陆家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看到武功这么高超的人闯院。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护院明知自己不是冷素月的对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冷素月拍了一掌。
　　砰的一声，那护院直接被撞飞十多米出去，直接砸在了陆府议事大厅的门外，冷素月拍了拍落在自己外袍上的粉尘，像杀神一般冷漠地走到了陆府的议事大厅前。
　　陆家家主听到声响，一早就带着家中的其他护院和侍卫来到了议事大厅之前，将冷素月拦下。
　　“公主，我陆家自认对您尊敬有加，您今日强闯我陆家是何道理？”陆家家主心中暗骂，也不知道是谁将乐莹楚的消息走漏了，当然面子上他绝不会承认，只当是冷素月无理取闹。
　　“本宫想要见乐家姐姐，还望家主行个方便。”冷素月无心和陆家交恶，只要陆家让她见到乐莹楚，她绝不会再动手，事后也定会给陆家赔礼道歉。
　　陆家家主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好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惹上这些糟心事儿，当年就不该娶乐家那个倒霉鬼。
　　“公主，儿媳身患重病，如今正在修养，确实不适合见客，公主不妨过几日再来？”陆家家主露出威严的表情，他不愿和冷素月交恶，却也不肯放下身段来讨好冷素月。
　　冷素月轻轻转了转手中的竹笛，突然莞尔一笑，将双手抱在胸前：“陆家主，本宫看你陆家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想来修建府邸的时候，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你若再拦本宫，本宫不介意给你一个重新修缮的机会。”
　　冷素月说着就将手中的竹笛甩了出去，直接砸在了身边的怪石上，那石头哪里能承受住冷素月的内力，直接化为了粉末。
　　“真是人以群分，乐平楚这低贱的庶子找的人也这般粗鄙低贱。”陆家人中走出来一位衣着华美的女人，一看便是年华已逝，那上吊的眼角倒丢了世家的气度，多了几分市井的刻薄。
　　看来这位就是在乐家落败之后逃回娘家的乐夫人了，冷素月冷哼了一声，这种女人连亲生儿子死了都不伤心不难过，自私自利又无情，当真是讨人厌啊。
　　冷素月抽出缠在自己腰上的长鞭，她将鞭子甩了出去，直接缠在了女人的脚上，冷素月一抬手，将那女子直接倒挂在了一旁的高树之上，冷素月一只手握着鞭子的手柄，冷眼看着陆家家主说：“家主应该知道，本宫绝非说笑，今日若见不到长姐，本宫就砸了你们陆家百年老宅。”
　　陆家家主咬牙切齿地瞪着冷素月，这小辈简直太放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何况这还是个女人，简直不能再折辱他。
　　“去后院将少夫人请过来。”陆家家主知晓寒国人不像梁国人那般讲究礼节，今日只怕若是不能随冷素月的心愿，她一定会将陆家砸了，这百年家族的面子可丢不起。
　　冷素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那就多谢家主成全了。”冷素月说着拉着鞭子的手突然一松，那乐夫人便直接往地上坠去。
　　“啊！”乐夫人吓得尖叫道，陆家其余人也都偏过头遮住了眼睛，但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场景。
　　冷素月及时握住了鞭子，乐夫人的头顶离地面就只有一指的距离，那乐夫人已经吓得失了魂，整个人浑浑噩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陆家好歹也是百年家族，怎么连教养都没教好啊？别的世家都是朗风霁月，谈吐优雅，气节非凡。看来这陆家的家训是不是口吐恶言，临阵脱逃啊？”冷素月开口讥讽道，这同为世家女子，乐夫人这可真是担了世家的名，却没有世家的风骨。
　　虽然被冷素月嘲讽，但陆家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回击，众人生怕下一秒被挂在树上的就是自己，只能咬紧牙关，连恼火的眼神都不敢给冷素月。
　　看来这世家传承百年，确确实实是丢了最初的风骨和气节啊！冷素月不禁在心中感慨，世家不再，这破损的制度确实也该终结了，梁国的落败也都是理所当然的。
　　很快，乐莹楚就被下人扶了出来，跟在她身边的正是她的好夫君陆冲。
　　只是一打眼冷素月就明白为何陆家要拦着自己见乐莹楚了，这身上的伤可以用凄惨来形容，那肿起来的两颊还有青紫的额头，哪怕看不到身上也知道伤口只能更多。
　　冷素月神色难看地看了一眼乐莹楚，转而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陆冲身上。陆冲一身酒气，衣着凌乱，两眼无神，整个人都十分颓废。
　　冷素月眼露杀气，这种打自己女人的男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早死，省着留在世间恶心别人。
　　许是察觉到冷素月的杀意，乐莹楚急忙快步走上前，抓住冷素月的衣袖，低声道：“妹妹，算了吧……”
　　算了？冷素月可不是那种会说算了的人，她一松手，由着乐夫人跌落到地上，她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陆冲的衣襟，厉声责问：“你还记得上一次你带姐姐走的时候，说的什么吗？大丈夫说话算数，一诺千金，怎么你的嘴是用来放屁的吗？”
　　陆冲微微抬起眼眸，那双眼睛中一点生气也没有，他呆呆地看着冷素月，嘴中止不住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冷素月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却不思悔改，反倒错上加错，冷素月可没看出来他真知道自己做错了。
　　“公主，本官一味谦让，是敬公主从寒国而来。公主不要欺人太甚。”陆家家主脸色难看地看着冷素月，就算他再怎么对陆冲生气，陆冲也是他的亲儿子。
　　冷素月好笑地侧过头看着陆家家主：“本宫不用家主敬，今天就是要仗势欺人，家主要是觉得不满意，大可以把场子找回去。”
　　陆家家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像是被煮熟的虾子，那长长的胡须微微抖动，若真是对冷素月下手，只怕寒国的大军就会压过梁国边境，直接吞掉梁国。
　　但若是不加阻拦，这传出去陆家的名声就毁了，怕是整个京城的世家都要嘲笑陆家。
　　“阿冲年纪小，不懂事，喝酒误事，公主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莹儿，快劝劝公主，阿冲毕竟是你的夫君，这要是传出去让他还怎么在同僚间做事，你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啊。”陆家家主自知劝冷素月撒手是不太可能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乐莹楚身上，陆家家主赔笑着对乐莹楚说道。
　　乐莹楚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陆家家主，从她嫁到陆家以来，这陆家家主还是头一次和自己这么客气说话，乐家落败后，前前后后听了多少嘲讽和挖苦，如今却知道和自己客客气气，知道要考虑两个孩子了。
　　“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父亲怎么好意思说陆冲不懂事？”乐莹楚张嘴挖苦道，用不懂事来开脱会不会太好笑了一些。
　　陆家家主被乐莹楚这话憋得脸都红了，心中有怒气却也不敢发泄出来，只好尴尬地笑着说：“莹儿这话重了，冲儿毕竟是你的夫君，你也不能看着他这般吧。”
　　乐莹楚终于是抬眸看了一眼陆冲，眼睛里流露出恨意和一丝难过，她心中不知道骂过陆冲多少遍，恨不得一斧头砍死他，可这个时候，她依旧不忍心，舍不得这个男人。
　　乐莹楚终于叹了一口气，开口对冷素月哀求道：“阿月，便放了他吧。”
　　冷素月攥紧的拳头，只待乐莹楚一声令下，将陆冲揍个半死不活，也让他尝尝挨打的滋味，却不曾想乐莹楚最后竟还是打算放过他。
　　冷素月不解地回头看着乐莹楚，她看到乐莹楚的眼泪时，顿时失去了杀意，她张开了手掌，最后松开了手，一把将陆冲推开了。
　　那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冷素月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情感似乎太过于复杂，是她没有办法理解的。
　　如果冷素月有洞察人心的能力，她或许能从乐莹楚的眼泪中感受到爱，恨，怨和悔，那滴眼泪中蕴藏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多到乐莹楚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陆冲，我们和离吧，这日子，确确实实过不下去了。”乐莹楚轻声对陆冲说道，好像陆冲是一个瓷娃娃，而她生怕打碎了他。
　　陆冲抬起眼睛，他眼眶红红的，看向乐莹楚，似乎有千言万语含在眼神中，最后他低下了头，不再看向乐莹楚。
　　“和离吧，孩子还小，跟着母亲生活更好一些。”和上次相比，陆冲似乎少了一些精神，甚至不再恳求乐莹楚的原谅，好像不再在意是否会失去这个人了。
　　“冲儿，你胡说些什么，那是我陆家的子孙，怎么能交给旁人去抚养？”陆家家主不悦地高声斥责道，陆冲答应和乐莹楚和离，陆家家主心中倒是开心得很，如今乐家地位尴尬，谁沾谁是一身骚，他早就想把这个儿媳赶出去了。
　　陆冲没有抬头看向他的父亲，看起来身形格外单薄，他低声说：“我已经对不起莹儿了，不能再夺走她的孩子了。”
　　陆家家主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心中恼怒，不争气的东西胳膊肘还往外拐，就算那两个小崽子没那么讨人喜欢，那也是他陆家的种，怎么能交给外人。
　　“家主心中也愿意把孩子留给姐姐吧？”冷素月明白陆家家主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把孩子交出来，想要和对方交涉应该是不可能了，那只能逼着他放弃这两个孩子。
　　陆家家主像是被人强行塞了一只青蛙一样，他脸色极其铁青，要是眼神能够杀人，他一早就将冷素月凌迟致死了。
　　陆家家主既不想把孩子给冷素月，又不像得罪冷素月，只好闭着嘴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乐莹楚看了陆冲一样，终于没能忍心一走了之，她轻声对陆冲说道：“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还愿夫君振作起来，河山大好，夫君莫要自怨自艾，误了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