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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挖坑自埋 ...

  •   这一夜的王府,接风宴没洗掉半点风尘,反倒卷起了满地狼藉。

      霍栩瞳孔猛缩,严韬身受重伤?出的人命是严韬?!

      怎么会!

      霍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意识地便要转身离开,她要去亲眼看着究竟。

      玉儿一把抓了她的袖口,瞧了厅内一眼,低声道:“县主稍安勿躁,玉儿去探探消息便是,县主此时不便离开。”

      霍栩轻喘了一口,也回过了神来。

      “嗤,谁在意他伤了没,你去打听清楚事情经过便够了。”

      霍栩话罢便转过身去,不肯看玉儿的表情,摆摆手让她去做事,目光则看似平静地转到了一旁比她还失措的闫氏身上——唯有轻攥的拳头和掌心的细汗彰示着她并没有那么淡定的心。

      “你说清楚,谁动的手?!”闫氏没忍住站起身,厉声问道,问完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她费尽心力才重新掌控了自己的声线,找补道:“钱三向来沉稳,怎,怎么会暴起伤人呢?你确定打探清楚了?”

      “小人去时,侍卫们已经去了医馆,所以小人是听合棠酒楼的老板娘说的,”仆役语速飞快道:“那位老板娘听到严侍卫他们所在的雅间闹事,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谁知……”

      仆役咽了一口唾沫,“谁知,刚到门口,看到的便是钱侍卫抽出腰间双刀,当胸砍了严侍卫两道,血点子都溅到了老板娘脸上!”

      闫氏面色逐渐惨白,一手扶着餐桌才勉强站稳。

      怎么会这样,率先发难的应该是严韬,伤人的应该是严韬,受伤的才该是钱三啊!

      如今完全反了过来,那她方才同清平王那番话,岂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不,不对!一定有问题!

      “王爷……”闫氏试图同场内唯一可以做决定的男人解释一二,可她一扭头,心头便是一凉。

      清平王方才还被霍栩的顶撞气得面色涨红,此时却已不见半点不愈,他静静地瞧着闫氏。

      仿佛在瞧一具尸体。

      而霍栩,则在一旁静静地瞧着清平王。

      她的父亲平白无故地质问女儿是否指使他人故意伤人,发现自己弄错之后,连一句基本的道歉都没有,甚至没有分一个眼神过来,便第一时间将炮口转向矛盾的另一方。

      他信任闫侧妃吗?

      那为何不赶紧差人去医馆找个当事的侍卫回来问个清楚?

      他不信任闫侧妃吗?

      那为何方才只听闫氏一面之词,便认定了霍栩的罪名?

      霍栩的眼泪还未来得及流出来,便一点点消失殆尽,女孩儿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明白,清平王不是不信她,也不是不信闫氏,他只是最信他自己,最信利益罢了。

      闫氏这可谓是挖坑自埋了。

      王府侍卫内斗出人命的丑闻已然发酵,那么闫氏的侍卫伤了霍栩的侍卫自然要好过霍栩的侍卫伤了闫氏的。毕竟闫氏丢人要比霍栩丢人要好得多得多,后者可是还肩负着要钓个显贵女婿回来的重任呢。

      霍栩觉得自己蠢极了,早在母亲离世时她就该明白了,可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她竟然直至今日仍未彻底接受这个事实,仍要一遍遍地栽倒在同一个坎上。

      这屋子里污浊得让人想吐,霍栩再呆不下去,回身便要离开。

      “阿栩,”清平王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到父王身边来。”

      清平王约么是觉得自己声音里带了十足的委曲求全,任谁都该乖乖地接受这份善意。

      然而霍栩脚步都未顿一下,恍若未闻地离开了小厅。

      到此为止吧,真的到此为止吧。

      身后,清平王微皱了眉头,可也自然不会再出声挽留。霍栩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任性罢了,他堂堂清平王,怎么可能同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子互相拉扯。

      他望向身前仍未回过神来的闫氏,眼瞧着她一哆嗦,后退两步跪在了地上。

      “王爷,钱三从未如此莽撞过,事出必有因,还请王爷等他们回来,再行定夺!”

      闫氏几乎要声泪俱下了,可清平王却无动于衷。

      “可是阿辞,”清平王唤了闫氏的闺名,温和的语气同方才唤霍栩时别无二致,“你想让我如何定夺,定夺成什么样呢?”

      闫氏微愣,一时理解不了清平王什么意思。

      “自然是,自然是待钱三他们回来,再仔细问清楚,毕竟那老板娘去时,钱三和严韬的争执已然过半,兴许之前还发生了什么,兴许是严韬……”

      “阿辞。”

      闫氏十分合理的辩解被清平王打断。

      “阿辞,所以呢?”

      “什么?”

      “问过钱三之后呢?就算是严韬那孩子先动了手,然后呢?”

      清平王面色依旧平静,却又多了几分不耐烦,而这份不耐,终于让闫氏明白了清平王的意思。

      她的丈夫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他懒得怀疑霍栩,也懒得怀疑她,或许他只认为这是一场侍卫之间的争斗,方才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他意识到这件事会影响霍栩的名声、霍栩的婚事,进而影响他的大业。

      眼下受重伤的是严韬,是霍栩一方的人,就算舆论传出去,也是她这个做庶母的苛待过世正妃的遗女。

      如果操作得好,甚至还能为霍栩在京中拉一把同情票,将霍栩不够贤淑归咎于她这个庶母,让未来的婆家明白,霍栩是块璞玉,此前只因无人雕琢才如此顽劣。待霍栩过门,好生管教,便是顶好的儿媳妇!

      清平王看着闫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道这女人也不是蠢得无药可救,于是和声道:

      “阿辞,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既是本王的妃子,是王府现如今唯一的女主人,便应该明白,凡事均应以王府为重的。”

      男人温和的话语仿若利刃,他不去想毁了闫氏的名声后,霍奕该如何自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立霍奕为世子,抬闫氏为正妃。

      可闫氏又能如何呢?

      女人心如死灰,却垂了眸子将惨白的面色藏起,乖巧应到:

      “好,谨遵王爷吩咐。”

      清平王满意微笑,亲自扶起闫氏,差人送她会了寝卧。

      而待闫氏离开,门外闪进一个黑影。

      “王爷,弄清楚了,钱三同严韬本有矛盾,钱三今日却主动邀请严韬……”

      黑衣人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明,见清平王摆摆手,便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而与此同时,同样的场景也在霍栩的院子里上演,只不过清平王有自己培养的影卫,她能用的只有玉儿。

      “县主,事情就是这样。”玉儿话罢,小心打量着霍栩的神色。

      她亲自去了侍卫们所在的医馆,逮了一个与她还算相熟的,才问清楚了整个的事情经过。

      而侍卫们之所以全都窝在医馆里不肯回王府,是因为一旦被王爷或侧妃娘娘问起,他们不知道应当实话实说,还是应当撒谎,将错推到严韬身上。

      毕竟这事说破天也不过是侍卫间的争斗,哪怕出了人命,也是可大可小的事,端看王爷和侧妃娘娘的态度。

      若侧妃娘娘要保钱三,他们却实话实说了,那之后必定会被钱三穿小鞋;

      可若王爷坚持要公事公办,侧妃娘娘保不下钱三,而他们却在王爷面前撒了谎,王爷必定会连同他们一起治罪。

      霍栩听罢,久久不曾言语,闫氏的计划她已然全都明白了。此计之毒、之周密,她方才在小厅里还不觉得,如今愤怒褪去,后怕便涌了上来。

      可如此周密的计划为何没能成功,甚至全盘崩塌后,将闫氏自己埋了进去呢?

      所有的转折似乎都是从严韬的反抗开始的。

      可她同严韬相处了十载,严韬的逆来顺受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怎么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呢?

      霍栩五指搭在桌上,一下下轻敲着,她努力想集中注意力思考这个问题,可不知为何,严韬这个名字一到了脑袋里,便只剩下玉儿方才所描述的鲜血飞溅的场景,只剩下了焦躁不安。

      仆役说严韬被当胸砍了两刀,那他……

      月亮自雾蒙蒙的阴云后骤然露出脸来,暖黄色的微光透过窗棂,淹没在炙热的烛光中。蜡体包裹着的棉线燃烧到了结点,嘭的爆出一个小火花。

      霍栩恍然一惊。

      自己的焦虑,竟是来源于担忧吗,她在担心严韬?!

      不,不可能,一定是因为严韬伤重毁了闫氏的计划,她才会对此十分在意!

      一旁的玉儿瞧着主子面色来回变换,讪讪不敢言语。

      正常来说,县主应该是希望严韬伤重一命呜呼,以后再也不要来烦她的。可经历了常珂之事,见过了县主对严韬服软,再加上此时此刻县主的神色……

      玉儿是位合格的贴身侍女,秉着为主子排忧解难的牺牲精神,她试探地说道:“县主,我让郎中开好药方后,将诊断书与方子抄录一份送回王府,您,要看吗?”

      “我看他的诊断书和药方作甚!”霍栩狠狠瞪了玉儿一眼。

      然而玉儿已将霍栩眸中的神色揣摩了个清楚,附和道:“是,那些不看也无妨,不过郎中倒是说了,严侍卫应当并无性命之忧。”

      霍栩虽极力控制,可还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不过嘴上仍是不饶人,只听她冷笑一声:

      “呵,他死了才好,也省得我委曲求全。”霍栩恶狠狠道。

      玉儿识趣地没接这句话,干笑了一声,反而继续说起了严韬的情况:“县主有所不知,钱三的佩刀与普通侍卫的不同,是刃上带细齿的,像是锯子一样,所以拉开的伤口创面很大。”

      “不过郎中说,严侍卫机敏,躲得及时,伤口虽大却并不太深,只要明日能退了高烧,便可回府中修养。”

      “倒是那钱三,被严侍卫拿滚烫的茶水浇下,头脸红肿得像个猪头,还起了好多水泡,郎中说钱三这张脸怕是彻底毁了。虽然他本就长得不好看,可那好歹是张正常的脸啊。”

      “王府的侍卫和丫鬟多注重仪态啊,钱三这般,除非有侧妃娘娘保他,否则恐怕连差事也要丢了。”

      玉儿说着兴起,见霍栩听着也兴起,便不禁多感慨了一句:

      “不过钱三也是活该,整个王府,就他动不动找严侍卫的麻烦,就算是个泥人也该有脾气了吧。”

      谁知话音落下,霍栩却突然蹙起了眉头,她打断了玉儿接下来想说的话。

      “你说什么?钱三动不动就找严韬的麻烦?”

      ——“就算县主不曾亲自下令,然县主应知,您举手投足间对他的态度,已然成了命令。”

      霍栩突然想起常郎中那日临走时所说的话,脸色瞬间难看。

      她是不喜欢严韬,可那说到底是她的侍卫,旁人凭什么伤他,此人还是钱三,是闫氏的亲信。

      一口恶气登时噎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不过……

      想起常珂,霍栩又想到了另一桩事。

      “那日让你查严韬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可有眉目了?”

      毕竟钱三走了四个月,严韬背后的伤不可能是他干的,这府中难道还有旁人在搅幺蛾子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  论傲娇主子应当如何相处——玉儿著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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