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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偶遇恒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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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膝下三子两女，性格皆是迥异，尤其是两位公主，大公主温柔贤淑，幼女恒安公主却同清平王府的小县主有的一拼，并称双霸。
“这房间我们要了！”不容置疑的声音远远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那人同下人共坐一桌，便都是下等人，要什么雅间？”
玉儿闻言，赶忙便要从座位上起身，却被霍栩抬手按住了肩膀。
伙计赔笑得脸都僵了，可怜兮兮地给霍栩递了个眼神，便瑟瑟躲向了一边。
霍栩似笑非笑，不但不挪窝，还朝后大大咧咧地靠在了椅背上，摆摆手让严韬别挡着雅间大门。
只见粉色的袍角在门口一晃，恒安领着一众手帕交进了雅间，垂眸一瞧，登时瞪大了眼睛。
“……你，长荣？！”恒安公主一时藏不住厌憎的口气，足足一息才缓过神来，勉强扯出个微笑，“我还道是谁这么不讲究，原来是长荣县主。”
恒安刻意将“县主”两个字咬得很重——这是她对上霍栩唯一的一次胜利。
霍栩身为当今亲弟弟的嫡女，理应是能封个郡主的，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只得了县主名头。后来真相大白，当今却不好朝令夕改，只得补偿霍栩一切待遇规格越过郡主，均按公主的办，包括及笄时分派封地。
以至于霍栩见了恒安都不必起身行礼，倒是潇洒得很。
而候在一旁的伙计听闻“长荣”这两个字，脸色当即一白。
这被自己私下定义为“不讲究”的竟是清平王府那位小姑奶奶！
他预感今日要出事，赶忙脚底抹油地去寻掌柜了。
霍栩轻瞟了那伙计的背影一眼，依旧稳坐如山，冲恒安轻笑道：“我还道是谁这么大威风，原来是恒安公主，不是立冬才开宴么？怎的今日便特意来寻我了？”
来寻你？
恒安心中冷笑，霍栩哪儿来的脸让她来寻？
虽然恒安很想这么说，当下却只能硬生生忍住。
——冬日宴在即，她向父皇借行宫时，打着的可是缓和清平王府女眷间矛盾的名头，立了个孝悌的好名声，若此时同霍栩闹到明面上，岂不得惹一身腥？
恒安脑子转得飞快，殊不知霍栩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早已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霍栩清楚，这小公主接下来恐怕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开劝自己要孝顺庶母了。
“长荣，有些话，我本想着冬日宴的时候再说，不过今日既然有缘遇上了，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诶，不知是否当讲就别讲嘛，”霍栩直接截断了话头。
恒安：“……”
恒安抑制不住地嘴角抽了下。
霍栩却跟没看见似的，仍旧稳坐主位，还伸手招呼恒安道：“还傻站着做甚？既然有缘碰到了，恒安妹妹先坐下吧。”
恒安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在站着同霍栩讲话，气势上便低了一头。
可霍栩是什么意思，自己坐着主位，竟要她来坐次位吗？
哪儿来的脸啊！
恒安当然不肯，这下也不问霍栩当讲不当讲了，直接开口道：“县主还是听上一二吧。”
“听闻清平王府前日闹了一出笑话，是县主与母亲之间的矛盾，如今侧妃娘娘尚在府中反省，县主倒是风光出门玩乐了。县主心中可还有孝道，可还有长辈？”
话音落下，一直默默候在门边的严韬下意识地瞧了霍栩一眼，怕她忍不住发飙。
而霍栩神色也确实冷了下来。
只是她向来不喜长篇大论地同无理之人逞口舌之快。
只见女孩儿定定地瞧着恒安，身子却微微右偏，凑到玉儿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玉儿微微愣神，肃然点头应是，起身向恒安公主和自家县主一福，便提步要出雅间。
“你去哪儿！”恒安公主心中隐约不安，抬臂挡住了雅间门口。
霍栩轻笑一声，“我不过让她去买些小吃，我们逛过来时觉得甚是不错，便打算也给恒安和你的朋友们尝尝，恒安妹妹缘何如此紧张啊？”
恒安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堂堂公主却在关注一个婢女的去向，实在有失威严，余光扫到身后手帕交们眸子里的复杂神色，胳膊僵了下，放开了玉儿的去路。
严韬目光越过走廊的窗口，看到玉儿径自离开了盛桐酒楼，然后拐进了他们方才经过的隐秘小巷，似是回了东三街。
东三街的小吃……道是那个早点铺子？
严韬摸不清霍栩的意思，一旁的恒安显然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急着找回场子，并没有将这插曲当回事，而是抓住了长荣不讲究、吃街边小吃的话头，同身旁的姑娘们一起，半劝半嘲地说了起来。
然而霍栩只当耳边风，再没回过一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恒安等人说得口干舌燥，更别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再如何有谈性也觉得尴尬了。
而这时，玉儿也终于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小丫鬟手中提了三个蒸笼，还用上好的牛皮纸裹了保温。
沉默许久的霍栩终于起身，笑吟吟地接过了蒸笼，亲自递去恒安手中。
恒安当然不会收这莫名其妙的蒸笼，却只听霍栩凑近了在她耳边低声道：
“公主不妨打开瞧瞧，再决定要不要尝一尝？”
女孩儿的声音柔柔的，却在恒安颈侧激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霍栩话罢，亲昵地拍了拍恒安的肩膀，然后潇洒转身。
“我们点的席面送你了，立冬见。”
“严韬，走了。”
霍栩带着玉儿率先离开，严韬却动作慢了一步。
他余光盯着恒安，看到恒安抖着手将蒸笼外裹着的牛皮纸拆开一条细缝，看了一眼后猛地按住，竟双腿一软，跌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仿佛那里面不是热腾腾的小包子，而是狰狞的恶鬼。
恒安动作很快，她周围跃跃欲试的贵女们都没看到包裹里的情况，可严韬作为习武之人，视力非同寻常，隐约瞟见了刻于蒸笼上的两个小字：
丰源。
正是那家顾客盈门的早点铺子。
——“人家自有人家的本事，别多管闲事。”
严韬想起霍栩昨日的话，心中微惊。
霍栩连着吃了几日他家的包子，然后突然不吃了，今日还用这包子吓住了堂堂恒安公主。
包子里加了什么东西，而且同恒安公主有关！
严韬很快得出结论，却又眉头紧蹙——恒安公主还不满十三岁，哪里有本事弄到那种东西，再者说，霍栩是怎么知道的？
“严韬！”
楼下突然传来霍栩颇为不满的喝声，严韬猛地回神，赶忙出了雅间，然后直接从二楼栏杆处翻了下去，哪怕手里抱了各式包裹仍旧稳稳落地。
他快步行去霍栩身边，却见那里还立着方才那名伙计，而伙计手中端了一个精致的小砂锅，蒸腾的热气儿裹挟着喷香的鸡汤味道。
严韬微愣。
“把我买的东西交给伙计，让他送回王府。”霍栩令道：“然后这道药膳趁热，吃了再走。”
霍栩说着，冲大堂里一个安静的角落努了努下巴，“你去那儿慢慢吃，我和玉儿去合棠酒楼等你。”
严韬当即皱眉，想说什么却被霍栩抬手打断。
“我今日还不够规矩吗？”霍栩突然抬眸盯住了严韬，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压抑着烦躁，“我既答应了你不会乱跑，便是不会，你至于跟条……”
霍栩话说一半顿住，稍吸一口气，改口道：“你至于看得这么紧么。”
话落，严韬不吭声了，却也还是没有动作。
一旁的伙计瞧了瞧两边的脸色，最后选择帮着霍栩劝道：“小哥快吃吧，这药膳的方子是百草堂常郎中的手笔，益气补血，效果和原材料都是顶好的，京城就咱一家。”
严韬瞥了那伙计一眼，沉默半息后，终于将怀里抱着的东西交了出去，双手接过小砂锅。
不过他也没去角落的桌子那边。
严韬没穿侍卫制服，佩刀没地方挂，便将刀立在墙根，然后原地狼吞虎咽起来，在一众细嚼慢咽、谈笑风生的雅致食客们之间格外鹤立鸡群，引来一道道探究的目光。
不过他可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
五分钟后结束战斗，少年将小锅往地上一放，抓起佩刀便冲了出去，然后猛地顿住。
盛桐对面的首饰店里，裹在雪白大氅里的淡青色身影，正在靠近店门的柜台前俯身挑选着什么，站立的位置让他一出盛桐的门便能看到。
只是这家店，之前还被霍栩有理有据地评价为店大欺客，完全没有进去的必要。
所以，她是特意在等他吗？
少年握刀的手微紧，食指在刀鞘纹路上轻轻蹭了蹭。
“小栩……”
*
霍栩自盛桐酒楼出来，情绪便不太好，玉儿噤若寒蝉，严韬更不会吭声。
三人在合棠酒楼的雅间里用了一顿沉默的午食，又上隔壁的合棠茶楼听了小半下午的评书。
最后在夕阳昏黄之时，去了城内最高的望阙楼。
拾阶而上，背对夕阳眺望城外，隐约可以看到东郊的丰水河畔，以及河岸不远处的皇家行宫，也即冬日宴将要举办的地方。
霍栩深呼吸一口，终于觉得胸中闷了一下午的恶气逐渐散去。
她也不想被那种人如此轻易地影响了情绪，可一旦涉及到母亲这个话题，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
而如今理智回归，她登时觉得头大了。
丰源的包子有问题，是她吃了五天才吃出来的，纯属偶然。
她堂堂清平王府嫡女，自幼在京城中吃喝玩乐，再好吃的东西也见识过，却从未抓心挠肝地想过某样口腹之欲。
起初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可时日长了便觉得不对劲了。加之她不像其他闺阁女子一般整日捧着琴棋书画针线笔墨，而是热爱各类奇闻轶事、游记传记，便隐约猜到了什么。
然而她也依旧没有在意，大不了日后不去吃便罢了。可谁知阴差阳错地，竟让她知道了那早点铺同恒安有关系。
恒安一个小丫头，断然没本事搞出这种东西，必定是被什么人利用了。
能利用当朝公主的，定然也不是小人物，可她今日却一时冲动，漏了风声给恒安，也不知会不会惊动恒安背后的人。
只是错已铸成，也只能小心防范些了。
轻叹一声，霍栩定下心神便不再多想，利索回身准备回府，哪知甫一回头，竟撞上了严韬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还有那双墨眸中氤氲的复杂情绪。
傍晚的微风吹过，撩起少年的黑袍一角，却永远也无法撼动那只拿刀的手。
他，在看我？
霍栩脑中猛然冒出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然而再望过去，少年已然将目光挪开，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瞟。
“咳，回府吧。”霍栩觉得自己定是眼花了，率先朝楼梯走去，却状似无意地陡然问道：
“严韬，你，就这一把刀吗？”
她听到身后少年步子微顿，却还是很快答道：“自然，不过王爷说待我加冠，便赐一把新刀。”
霍栩没再说什么，自嘲般地摇头笑了笑，专心前路。
殊不知，身后少年的目光如井底幽深。
严韬突然想起了那日七叔同他说的另一件事：霍栩进他的屋子里，拔出了他的刀，还仔仔细细翻看了半晌。
当时他只当霍栩是好奇，可从医馆，到他的房间，再到现在，霍栩第三次对他的刀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
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严韬（沉思.jpg）：她究竟是看上了我，还是看上了我的刀？
谢谢支持！
，还差 